马个费说,知道不能欺负老人和孩子吗,不能拿你妈妈年龄的女人开涮!懂吗!
十六七岁的暴徒不说话,马个费喊着,你回答我。
十六七岁的暴徒说,我今天认识你了,等我出来,就先宰了你,别看你是警察。
马个费笑了,问,你为什么要宰了我呀?
那十六七岁的暴徒说,是你让我今天露了相。
马个费淡然地问,那你怎么宰了我呀?
对方说,把你的脸都泼满硫酸,让你做人不成当鬼富余。
全车厢的人面面相觑,没想到这个孩子会这么狠毒。马个费不紧不慢,问道,你是东湖边上偷包的人吧?
说着撕开那人的上衣,露出里边的黑绒毛衣。
小华诧异地喊了出来,真是他。
那人笑了,是我偷了又怎么样?
马个费问,包呢?
那人说,我扔了。
马个费突然把那人拎了起来,朝车窗那边使劲拽,把他推到车厢外,很快那人就只半个身子在车厢内。全车厢的人都愣住了,包括小华在内。外边的风很大,夹杂着雪花。马个费问,你告诉我包在哪,我就留住你的命,不说我就把你推出去。
小伙子嘴还硬,说,山不转水转,早晚我还能碰到你,你不敢把我推出去,你是警察!
马个费胳膊上一较劲,那人已经有大部分身子探到外边,只要马个费的手一松就出去了,而且所有人都看得出马个费很有可能会放手。
高个暴徒跪了下来,说,包在我身上,你饶了他吧,他还是一个孩子。
马个费冷笑着回答,你把包还给那个女警官,验完了我才放下他。
高个暴徒把一个包给了小华,小华打开看了看,朝马个费点头。
马个费把那人用力拽了回来,这时大金带着几个警察走进了车厢。三副手铐子戴上,马个费站在那十六七岁暴徒跟前,冷冷地问,抬头,你告诉我,我是谁?
那人说,马个费。
马个费说,告诉我,你怎么出来报复我。
那人不说话了,马个费瞪眼怒吼着,告诉我,你刚才怎么说的那句话。
那人说,我要宰了你。马个费怒吼道,宰了谁?
那人哭得说不出话来。
马个费大声催促,你说宰了我马个费!
那人哭得更厉害了,跟狼嚎一样。
5岳母的诅咒
审讯这三个人,马个费只用了半个小时。小华不满意地道,这么重要的案子,怎么这么快就结束了?
马个费笑了笑说,弄清楚这个包谁偷的就行了,大禹头没有来,他轻易不会在公众场合露面。所以就没必要再费什么口舌。
小华撅着嘴,着急地说,那也应该问问他们怎么跟大禹头联络,大禹头长得什么样,这些都是关键呀。
马个费摆摆手,说,肯定是单线联系,就是大禹头联系他们,他们联系不上大禹头。
小华不甘心,又问,那起码应该知道大禹头打过来的电话号码啊!
马个费说,你信,你再给这个号码打过去,肯定不是公共电话或者未知号码,就是你根本打不过去。
小华不悦,那你也得问问呀,毕竟是重要线索。
马个费挥挥手,说,那好,你去问,我等着结果。
小华也不含糊,转身就出去把那三个人又重新叫回来。马个费就坐在一边抽烟,不紧不慢,好像要睡着一样。
当然,小华问的跟马个费说的完全一样,小华气呼呼地甩手走了。
马个费带着小华破了这个案子,海关奖励了一万块钱。周副局长说,钱进了财务账,但你可以找个地方请客,我让大金给你结账。
马个费问,您出席吗?
周副局长说,我就免了,回家喝你师母的棒子面粥,外加上肉炒蒜毫,蒸鸡蛋羹,这就是我的美食。
长湖角有个水榭酒店,马个费定了一桌,这里的菜一桌都是上千元。科里的同事们让他一定把雅风带着,局里几个漂亮女同事都没见过雅风,说雅风很好看,只是让马个费金屋藏娇。马个费硬着头皮把雅风也叫上,他知道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的。
雅风不愿意去。自从她嫁给了马个费,就觉得很自卑,特别是婆婆重病时说的那番咒语,让她始终心惊肉跳。怎么生出了儿子就是婆婆的托生呢,这还受得了吗?一年没有怀孕,不是马个费有问题,是她偷偷吃避孕药。
马个费总给她吃那几服中药,天天熬锅子,一进门就闻到浓重的苦涩味。雅风恐慌,因为她看到丈夫熬得那么专注,药锅子在火上沸腾,丈夫的脸被火烤得焦焦的,像是蒙了一块红布。
在酒桌上,那几个漂亮的女同事见到了雅风就都心里踏实了。小华矜持地给雅风夹菜,说,出来就应该彻底放松,不能在家在外都受马个费管着。
雅风不知道这是客套,就老实地说,马个费不管我,他在外边是喇叭回家就是哑巴。
大家哈哈大笑,马个费看见小华脸上都是狡黠的表情。还没喝多少,小华带头,大家吃着喝着就开始谈起男人和女人那些事情,一点也不避讳。
马个费很尴尬,他看见雅风的脸一会儿一种颜色。马个费感叹,这世界真是越变越让人难以琢磨。过去提起男女之间的绯闻谈虎色变,可现在男人女人们在一起,可以公开议论,牵扯到谁,谁也不会紧张,反倒使有些人的脸呈现得意之色。
几盅热酒下肚就开始侃起周副局长的绯闻,绯闻的对象竟然就在桌上坐着,是信访办的于主任。
于主任长得很白净,眼眉细细的,像是描上去的。本来是玩笑的话,但说着说着于主任就抹眼泪,说,我就是窦娥,我连手都没有摸过周局,他就是夸奖了一句于主任的皮肤真好看,像是嫩豆腐。
大家很同情于主任,说这要在西方那就是褒扬,女人应该自豪,怎么到了我们这里就成绯闻了呢。
说着话题转移到马个费身上,也不顾雅风在场,就盘问马个费在上警察学校时有没有绯闻。据调查,你在那里招蜂惹蝶,不少女孩子都追求你,给你写情诗,还给你洗被子。你遗精,弄得被子上都是一片片地图。那些女孩子就说你把鼻涕都甩在被子上,真脏!
大家哈哈大笑,笑得最响亮的当然是小华,好像中了百万大奖。
马个费忙摇头说没有,众人不信,说,你就是一个花心大萝卜,你现在就是装老实,不可能没喜欢上一个,绝不可能,从实招来!
马个费解释半天也解释不清楚,众人说,你小子太虚伪,把所有的隐私都包裹起来,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不就是害怕丢了你那一官半职吗,再有就是担心你在公安局的所谓公众形象。这说明你小子把当官看得过重,没有一丝男人的情调。所谓的公众形象,说穿了是给别人树立的,你应该留点自己的精神世界。
一伙人鞭笞马个费一番后,都扬长而去。
结账时,马个费看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了,大金也跑了。只有老婆雅风傻傻地站在自己身边,咂着嘴说,花这么多钱,你是不是疯了,还挨人家一顿奚落。
马个费瞪了雅风一眼,说,这钱是公家掏,算是给我奖赏。你能不能别这么大惊小怪,谁让我当了副科长呢!
雅风诡异地笑了,说,你长得这么精神,怎么就没有绯闻呢?真丢我脸。
马个费恼火了,说,你是我第一个女人知道吗,你是处女,实话说我也是童男!
没过多久,马个费感觉不对,雅风喝了这么多服中药汤,为什么还没怀孕?他不怀疑雅风,而是质疑母亲给的这服药单子。他开始找名中医询问,雅风每次见他回来都问情况,马个费一脸沉重,说,都说这个单子很蹊跷,但又说不出哪有问题。
马个费决意要去省城,通过老同学寻访那里的名医。他对雅风说,你一定会怀孕的,肯定是儿子,母亲就会托生出来,那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雅风害怕地问,你母亲还活着,怎么会托生出来?
马个费说,母亲活着也未必你不能托生她出来,那就是换了人间,懂吗?
雅风试探地问,这是不是迷信?母亲怎么能从我肚子里托生出来,那就是她老人家的一个善良愿望。
马个费说,我信,我就是信母亲说的这句话。
雅风斗胆继续说,你那是不科学的,儿子就是儿子,不会是你母亲,要不将来儿子长大了,你喊他儿子,还是喊他母亲?
马个费生气了,说,我就是这么想,你就不能成全我,给我生一个儿子看看!
这时,雅风的母亲突然患重病,住进一家医院。马个费得知消息后,没想到父亲主动找到他,对他说,你要照顾好你岳母,我不瞒你,我跟你岳母是好朋友,我欠她的。
马个费明白了,他恨自己怎么这么晚才悟出这个谜底。他问父亲,雅风不会是我的妹妹吧?
父亲摇头,瞎说八道,你当警察都当成神经了,两码事。
马个费愤慨地道,你对不起我母亲。
父亲不以为然,说,你小子别说我,是男人都会有这种窘境。
马个费说,你别找理由了。
父亲说,你照顾好你岳母,就算替我赎罪了。
马个费无奈赶了过去,在医院,他像伺候亲生母亲一样照顾着雅风的母亲,他觉得既然替父亲赎罪就要有赎罪的样子。
岳母虽然病入膏肓,但风采依旧,确实比母亲要清秀许多。岳母从不跟马个费说话,要说也就是简单的客气。有时要小便,宁肯憋着也要等雅风过来料理。
一个月以后,岳母眼看就不行了,父亲赶过来拉着她的手,哽咽着说,我对不起你。
岳母摇头。
父亲跪下,央求道,我请你原谅我。
岳母艰难地说,我不原谅。你不应该让我把闺女许配给你儿子,你儿子跟你一样也是花种,早晚也会跟你一样甩了我闺女这个包袱。告诉你,是我不让我闺女生孩子,生了那是一种罪过。
父亲埋下头,岳母已经说不了话,但还是顽强地吐出几个字,我就是到了阴间也会诅咒你,我要去那里见我的儿子,是你让他死掉的。
说完岳母脑袋一歪,雅风扑在母亲身上哭泣的时候,马个费看到铺在岳母身上的白单子,瞬间这么一瘪。
父亲扑通给岳母磕头,说,我们在阴间聚会吧,到时我娶你,我再让你怀孕,生出我们的儿子。
马个费忙前忙后帮着料理岳母后事,父亲拿出三万块,对儿子说,你去买墓地,我要死了就跟你岳母埋在一起。
马个费反对,说,那我母亲呢?父亲说,我只能顾一头。
马个费吼叫,我母亲还活着,你不能这么丢弃我母亲。你这样来回丢弃喜欢你的女人,这是你的罪过。
父亲没说话,马个费看到雅风对他投来的怨恨眼神。
岳母去世后,雅风突然对马个费说,我准备在母亲这间房子里住一阵子。
马个费说,你可以把房子卖掉呀。
雅风不留余地说,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念想,我不会卖掉的。
几天后,马个费去岳母家,见雅风仍然把母亲的遗像摆在中间,见了马个费也不搭理。马个费很敏感,觉得雅风有了什么想法,就问,你怎么不对劲儿呀?
雅风说,我让人辞退了,我得找工作,不能靠你养活。
马个费说,我给你找。雅风坚定地说,谢了,我自己找。
晚上马个费没走,他对雅风说,你怀孕的事情不能耽误了。
雅风说,你别信我母亲说的话,我真的不能生育,也不能成全你母亲托生出来的想法。
马个费沉默,雅风说,不行就离婚,你在公安局蒸蒸日上,找一个能给你生孩子又漂亮的很容易,那天我就看出有两个比我好看的女人喜欢你,尤其是那个叫小华的。
马个费说,你胡说什么!
雅风背过身,说,她看你的眼神不对,这点我比你清楚。
昏暗中,马个费看到雅风那消瘦的脊梁,有些忧伤。
早晨起来,马个费走前对雅风说,你给我一把钥匙,你不在的时候我也能进来瞧瞧。
雅风想了想,掏出一把钥匙塞在马个费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