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家天宗之人无不对凤歌寄于厚望,除却天生的仙人气质,才情雅志,天赋秉性,放眼当今天宗弟子,实也找不出第二人可与之争辉。然他自己,对于未来继承大统天宗掌门之位等诸干事宜,皆不上心。
每日随性来去,或抚琴怡情,或如现在此般,举杯邀月,对影三人。
完全被他无视的师兄看着他,准确的说,是奉命看管他!因为这个小师弟实在太不听话,所以天宗的长老们近来都在商讨,日后到底要不要把掌门之位传给凤歌这个任性的小孩子。唯愿他能随着年龄的增长,变得成熟、懂事些,能担负的起道家天宗一脉的责任。
当然,对于这种不公平的内定,师兄弟们肯定都是不服气的,论资力论辈分论他们为天宗这些年来所做出的贡献,一个年仅十七岁的小鬼有什么资格排在他们前面,去坐天宗掌门人的宝座!
“大师兄,你难道就真的愿意把掌门之位拱手相让给一个成天只知道弹琴作画的小鬼吗!”
“虽然长老们没有明说出来,但师兄弟们心里都清楚啊!”
“对啊,大师兄,只要你站出来,我们一定都支持你呀!”
他看着终于醉倒在地的凤歌,同门师兄弟们的话不断在他脑中回荡。确实,没有凤歌,这个位置本该是他的。除了一份仙气,他萧何没有一样是输给他的!
萧何如亲兄长般仁爱的眼眸里,渐对凤歌生出杀意。凤歌在天宗的这三年来,总是喝醉。喝醉酒的人都是不清醒的,一个人在不清醒的时候发生点什么意外也是合情合理的!不是吗?萧何在心头反问了自己一遍,顿为自己在内心欲望驱使下生出的邪念感到恐慌。
这还是我吗?
他对此刻的自己感到陌生。人却已如着了魔般不可控制,他用手搀起醉的不醒人事的凤歌,带着他走出酒馆,然后把他抛入酒馆外不远处直通向海的河流中。
运气好的话,凤歌会被人救。
凤歌的功夫不差,不一定会……
萧何自我安慰着,冷看着凤歌被湍急的水流冲走,一动不动。
夜色漆黑,星子暗淡。
萧何摸黑回了天宗,在自己的房中,煎熬了一夜,直至天光破晓,黎明的曙光将蒙蔽他双眼的权欲冲散,他才像是刚刚魂魄归体般,猛然清醒过来,发疯似的跑下山,跑到昨夜他把凤歌丢入其中的那条河边,沿着河岸,拼命寻找,从上游到下游,从下游到上游,来来回回,却全都——无果!
不会的,凤歌不会有事的!
萧何怎么也无法相信,自己竟然会为了区区一个掌门之位,杀死自己最喜欢的小师弟!
昨天晚上那个人,真的是我吗?
他神情憔悴,脸色苍白,脚步虚浮的回到天宗。路上有师弟亲切的走过来向他嘘寒问暖,他也全都跟没听见似的,管自己一步一步的向师父、掌门、长老们现在会在的地方走去。
他要为自己所犯下的罪孽负责。
而在萧何正要靠近议事厅时,一阵严厉的斥责声从里头传将出来,一个原本跪着的人现在已经站了起来,微笑的目光淡淡一扫堂上诸人,桀骜不驯。
此人不是凤歌又是谁?
这孩子……怎么又和长老们争执起来了啊!
在外的萧何狠狠一跺脚,着急要冲进去维护凤歌,刚一抬脚却被一道凌厉的目光制住,凤歌已经懒得再同这帮老顽固废话,拂袖转身,对上正要往里走的萧何。
“凤歌……”心中有愧的萧何避开凤歌清正的目光,垂下眼帘。
面对他,凤歌收了些傲气,微微一笑:“师兄。”
“我……对不起……我昨晚……”萧何素来是个敢作敢当之人。
“昨晚?”凤歌打断萧何的话,目光示意萧何莫要声张:师父们可都在气头上呢!
“昨晚发生了什么?师兄为何如此紧张?是师弟我……”凤歌疑惑着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近来我酒喝的有些多,倘有酒后失德之处,还望师兄莫要见怪。”说着朝萧何恭敬行下一礼。
“凤歌你……”他这般以德报怨,更添萧何心中愧意。
“我很好。”凤歌再次打断萧何的话,朗月清风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换做是我,或许还会更狠些。师兄不必介怀。三年来,师兄对我照顾有佳,这份恩情,在下感激不尽。可惜现下我便要离开道家了,师兄之恩,凤歌我只能来日再还。”
“什么!”萧何张大眼睛,惊讶道:“你要离开道家!”他知道凤歌用这样的口气说话,绝对不是小孩子偶尔下山玩个一两天的事。
凤歌点头,叹道:“在下不才,辜负了师父师兄们的厚爱,辞行之前,更是惹得诸位长老们不悦,是为不孝。如我此般,实也没有脸面再继续叨扰在贵派。”
“可你不是……”你不是掌门人的内定人选吗?
“不是什么?”凤歌微笑。
“没什么。”萧何沉下声去,心也跟着沉入谷底。像凤歌这样的人,本就是不会被教条规矩束缚的,他怎么会去坐那天宗掌门之位?
“如此……”凤歌微笑着看着萧何,好一会儿后,道:“师兄,珍重。”
虽只是个掌门之位,但于我也不是全无用处的,不过你要,就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