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先是完全静止不动，然后同时爆发，快步冲向对方。铁木真挡下刺向头部的一击，手臂隐隐一震。他胸口中箭处开始疼痛，并勉强控制可能让他在此丧命的狂怒。伊鲁克猛然逼近，像屠夫般大力挥刀，铁木真若不想被刺中，就只能往旁边闪开。他的右臂在一次次挡下刺击后逐渐麻木。三个部族的战士围成一个大圈，但无人喊叫或欢呼。铁木真绕着对手移动时，这些战士模糊的面孔闪过他眼前。伊鲁克不时猛力挥刀，他则不时变换步法或反向移动。
“你的动作没以前快了。”铁木真对他说。
伊鲁克没有回应，他的脸颊越来越热。他再次扑击，铁木真把刀挡开，接着立刻举肘击向他的脸。伊鲁克马上回击，一拳直接击中铁木真已无铠甲保护的胸膛。
疼痛在铁木真全身蔓延开来，他看到伊鲁克对准长袍胸口的血污，准备再次出击。当伊鲁克扑向前，因痛苦而不断升高的怒气让他大吼出声。伊鲁克正面迎向他的攻击，同时一拳再次打中伤口，顿时又冒出一道细长血流，盖过长袍上原本的血污。铁木真大叫一声，往后退开。当伊鲁克逼上前，再次用他父亲的佩刀发动攻击，他从刀锋边缘闪开时，一刀重重砍进伊鲁克的手肘下缘。不及伊鲁克强壮的他，本该立刻退开，但如今伊鲁克的前臂肌肉痉挛，鲜血从可怖的伤口喷涌而出。鲜血流向他的指节，大滴大滴地落向地面。但伊鲁克看都不看这只已经无用武之地的手。
铁木真点点头，对着仇人呲牙咧嘴。他的对手将会越来越虚弱，但他不想太快结束这一切。
伊鲁克再次攻击，刀影快得无法看清。虽然每挡下一刀铁木真都浑身一震，但也欣喜地发现伊鲁克的力量已开始减弱。不过当他后退时，大腿被划出一道口子，右腿顿时拐了一下。这下便轮到他停在原地，让伊鲁克绕着他打转。此刻两人都气喘吁吁，战役结束后恢复的些许体力也都不断流逝。他们的体力皆已消耗殆尽，只能用意志力与对彼此的恨意支撑下去。
伊鲁克朝铁木真受伤的右腿发动攻击，当铁木真转身调整角度，他又迅速退至一旁。他的刀锋两度掠过铁木真颈边，并轻易挡下铁木真的回击，但此时他脚步开始踉跄，前臂刀伤的血流未曾稍减，当他后退，脚下突然一晃，双眼也开始失焦。铁木真低头瞥向伊鲁克的手臂，见到鲜血随着脉动汩汩流出，一片静默中，他甚至能听见血滴溅上尘土的声音。伊鲁克静止不动，全身也因血色尽失而变得苍白。
“伊鲁克，你快死了。”铁木真说。
伊鲁克没有回应，再次发动进攻，但每一次呼吸都伴着沉重的喘气声。铁木真侧身闪过第一刀，再让第二刀掠过身边，拉近与伊鲁克的距离。然后他像条毒蛇发动反击，伊鲁克踉跄退开，脚步虚浮，胸膛出现一个新伤口，鲜血缓缓流出。他弯下身子，双手撑住膝盖。他的左手已不听使唤，喘气挣扎时，刀子也差点脱手落地。
“我父亲很信任你。”铁木真看着他说，“如果你真的忠于他，现在就该站在我身边。”伊鲁克用力呼吸，想恢复气力，但肌肤却愈发惨白。
“但你却让他对你的信任蒙羞。”铁木真继续往下说，“去死吧，伊鲁克。你对我已经没有用了。”
他看到伊鲁克想开口说话，但只见鲜血涌上唇边却发不出声音。伊鲁克单膝跪倒，铁木真收刀入鞘，静静等待。伊鲁克撑住最后一口气，仿佛过了许久，才侧着身子倒地，胸膛终于不再起伏。铁木真瞥见有个狼族战士站了出来，立刻全身紧绷，等待着下一次攻击。他再看一眼，才发现那是满脸犹豫的护卫巴山。这个曾经从伊鲁克手下救过铁木真一命的男人走上前，低头注视伊鲁克的尸身。巴山的表情充满困惑，但他一语不发，拾起那柄狼头刀入鞘收好。在铁木真与其兄弟注视下，巴山将刀鞘朝前奉上，铁木真接了过来，感受那仿佛老友般熟悉的重量。他等了一会儿，以为自己会就此晕倒，但他的兄弟上前扶住他。
“为了这一幕，我等了好久。”合撒儿喃喃说道。
铁木真从复仇后的冷漠中清醒过来，忆起弟弟狠踹山萨尔尸身的情景。
“兄弟们，对他的尸身要待之以礼。我要收服狼族的人心，如果我们对他的尸身无礼，他们不会原谅我们的。让他们把他带到山顶施行天葬吧。”他环顾四周沉默的三族战士，“然后我要去狼族营盘，宣告我的统治权，现在我是狼族大汗了。”
他喃喃自语，品尝这些话语的滋味。扶持他的兄弟听见这些话，抓着他的手也攒得更紧。但在外人看来，他们脸上仍是一副无动于衷的神情。
“我会看到这一切。”合撒儿说，“不过在你流血而死之前，先把伤口包扎起来吧。”
铁木真点点头。巴山没有动作，其他狼族战士也仍因震惊而在原地不动。他想对他们说些话，不过这可以等。反正他们也无处可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