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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纳尔与达曼(2)

他实在看不下达曼受着这样的苦,现在连头下的枕都是树枝茅草。于是他顿时心中产生一个念头:自己离开她,让她一人留在野外,也好促使她去投奔父母,早日逃出苦海。

于是他把她的披风撕下一半,裹在自己身上,另一半盖到达曼头上。这样一来,他赤裸的身体总算有了点遮盖。他一看达曼还在睡梦之中,连招呼也没打,就离开了。达曼一觉醒来时身边已经找不到人了。

她见身边已空无人迹,挚友情人离她远去。

她找不到纳尔,急得在地上辗转反侧,自己打自己的脸颊,热泪顺流而下。她高声呼叫纳尔,不顾腿乏脚疼,到处奔波寻找,可是:

寻也寻不到远行人的足迹,听也听不到远行人的信息。

她无奈,仰面向天,呼喊出自己心底的痛苦:

你竟然背着我悄悄远去,抛下我只身一人孤苦无依。

离别的痛苦把我折磨致死,啊,你在何方?你才是我伤痛的慰藉。

达曼一面哭泣呼喊,一面向前奔跑,她又思念又担心自己的丈夫,日夜不得安宁。一次,一条巨蟒爬到她身边,巨蟒刚一开口要吃她,恰巧一个猎人从那里经过,救了这个虚弱无力的女人。那猎人用匕首划开巨蟒的腹部时,但自己不慎被蟒咬了一口,死去了。

达曼虽然脱险,但依然是满腹悲愁,一脸热泪,她仍要寻找心上人,口中不住埋怨自己命苦。后来,她索性钻到一片有狮子出没的树林里去,心想被狮子吃了,也就算逃出了苦命的折磨了,哪知狮子见她瘦弱,连看也看不看她一眼。她踉踉跄跄地越过一山又一山,跨过一川又一川,逢人便问,打听纳尔的下落。后来,她走到了一座拜火教堂,看到一些穿白衣服的人,连忙上前去问他们可曾看到纳尔。他们竭力安慰她,告诉她会找到纳尔的:

你若一心寻找永不回头,定能把失去的再寻到手。

你若能高举起乐观的杯,如愿的酒就会使你沉醉。

达曼怀着恐惧与希望离开那里,又到了一座大城。城中站满一队一队的兵士。人们告诉她,这是为了报仇,准备与敌国开战。达曼急忙泅水过了河。那带兵的将领听说有这样一个美女能泅水过河,很感惊奇,连忙找到她问:

你是什么人这样神色匆忙,你怎么会落得这副模样?

啊,失意人,你还要失意到何时?

啊,焦心人,你还要焦心到什么时光?

你是什么人?你叫什么名字?

什么事使你这样忧心忡忡?

达曼把自己的经历,怎么在荒野流浪,又怎么落得这样不幸,原原本本都告诉了他。这位将军对她很好,并且告诉她,他们的国王是一位贤明的君主。他请达曼到他们国王的宫廷去,请国王帮助,送她回故乡。于是达曼就随队伍一程接一程地走下去了。一天,他们从一个树林经过,那树林中有大象出没,可巧天色晚了,他们就停驻下来。夜静得像坟墓一样。这一夜达曼痛苦得长吁短叹,没有合眼。突然,发了狂的大象从黑暗中冲出,吼叫着把队伍踩得七零八落。许多兵丁在象脚下丧生,达曼忙躲到一旁,少顷再看时,只剩下几个兵丁和婆罗门了。

次日清晨,太阳照射出万道霞光。达曼又继续赶路。走了一阵,终于到了国王的王宫。国王一见她的样子就知道这个枯萎的嫩枝似的女子当初一定是一位如花似玉的美人。国王亲切地问她姓甚名谁,家住哪里。达曼一一据实以告,并且把一路上受的痛苦折磨也告诉了国王。国王听她讲述自己的经历,就想为她排解忧愁,成全于她。他请她留在宫中和自己的独生女儿做伴,并且答应她派人去寻纳尔。

国王对她关怀得体贴周到,派侍女专门把她生活照料。

她生活平静不再担惊恐惧,但自己的誓言依然心中牢记。

再说那纳尔自把达曼只身一人抛到野外与野兽做伴之后,便奔走如飞,穿山越岭。但是,他的心里也是不好受的。想到把爱妻抛下,自己离开,不禁悔恨交加,五内沸然。这时,他真好像被毒蛇咬伤之后垂死挣扎的人一样,他想:

这是什么人为我安排了命运,这是什么人把黄土扬我一身?

他翻山渡河,一路向前,眼睛哭得泪汪汪的。正走中间,突然看见一条大蛇在一堆火中挣扎。纳尔走到火堆旁,只听那蛇居然开口讲话了:“喂,不幸的朋友,我就要被烧死了,因为一天夜里我咬了一个婆罗门,他就念了一阵咒语惩治我,从那以后,我就落得这个下场,快要活不下去了,也无法逃开。但是,你若要把我从火堆中救出来,我这条命就算保住了。”纳尔跨步上前,双手抓住蛇头,一把就把蛇从火中拖出来。那蛇说:“你从一数到十。”纳尔依言数起,刚数到十,那蛇便猛咬了他一口。原来印度语中“十”这个词有两个意思:一个意思是“十”,一个意思就是“你咬吧”。纳尔这时见自己已全身变黑,便说:

你真是兽中之妖,为什么恩将仇报?

我的心本已十分痛苦,为什么叫我灾上加灾,张口就把我咬?

那蛇一见纳尔着急的样子,便对他说:“你身上变黑没有什么关系,这是为你好。

身黑的人不一定有罪,要紧的是心不要变黑。

黑色不值得你失望忧虑,这黑色是你交旺运的阶梯。

这其中自有一番奥妙。我是给你涂上一层黑色,使你顺利达到目的。这黑色保护你不被别人认出。等你一交好运,我马上出现在你面前,我会像神仙一样把你身上的一层黑色除掉。你要知道这黑色并不是毒,不过是遮人眼目的保护色。你的颜色变了,名字也要随着改变。从今以后你就叫‘巴哈克’,你要在一段时日里隐姓埋名,乔装打扮。这样你就能到拉特帕兰宫廷。统治那里的是一位高贵的国王,拥有无数财产,你找到他对你会有帮助的。到了他的宫廷,你的困难就迎刃而解了。另外你把我的皮拿上一点,保存起来,只管大胆去,日后如有需要,就把皮往火里一抛,我会立即出现在你面前,等你时来运转,回到自己的城里时,自然会变成原来的样子。”

纳尔见全身既已变黑,心里埋怨自己命运不济,也只好启程赶路,直奔拉特帕兰城。到了拉特帕兰,见街道整齐,市面繁华。那城里有个惯例:凡是来了生人,画像人就给他画一张像,呈送给国王。当纳尔的画像送国王看时,国王见他那副可怜无告的样子,便传令召见他。对他表示慰问,国王问:

你是何人,来自何方,为何如此忧郁悲伤?

你可有什么过人本领,你在哪方面技艺高强?

纳尔行礼回答说:“我不过是个贫苦的游方人,名叫巴哈克。我命运不济,生活贫苦,无依无靠,倍感凄凉。我善相马,也会作画,其他一些技艺也还略通,只因时运不济,才落得这般模样。”

满怀希望投奔陛下宫廷,望陛下开恩施惠救我一命。

国王见他着实可怜,不禁生了恻隐之心,就让他留在自己身边。纳尔对国王也尽心伺候。从此,他依靠国王照顾,过着舒适的生活。他白天忙着杂事,但到夜晚,不免想起达曼。有时唱起情歌,有时对深情的夜晚倾诉衷肠,表达自己的缠绵无尽的情意。同伴们都对他好言安慰,劝他忍耐一时。

这时,达曼的父亲已经得知纳尔的遭遇。知道他和自己的女儿一道流落到荒野里。他为自己娇生惯养的女儿的不幸而日夜焦虑不安。后来,传唤来许多婆罗门,把达曼的画像分发给他们,又给每人许多金银。派他们四出寻访达曼。那些婆罗门逐域寻找,逢村便问,一路寻觅。有一个婆罗门名叫西尔陆,一天,他来到西都国界,在王宫的高墙外阴凉处休息。他正在向四处张望,忽见远处有一群人高声唱吠陀,声音嘹亮婉转。但是人们的心情并不太好。这个婆罗门正在观看,忽然,在人群中发现了达曼,只见她:

面容消瘦满腹悲愁,愁得全身皮肤又干又皱。

她孤零零地席地而坐,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

婆罗门一认出她,立刻跑上前去。这时达曼也认出了这个婆罗门,她一见他,心跳都不由得加快了。立即向他打听起自己的兄弟父母是否健康。婆罗门说:

人人都为寻你心神不安,为寻你闯过多少关山。

为寻你推倒千难万险,真主保佑如今才把你寻见。

达曼一听,不禁伤心落泪。她随身带了一名侍女,这时侍女忙赶回去,把这番情由报告给王后,王后立即把达曼请去。她听说达曼原系贵胄,出身皇家,喜不自胜。她请达曼把过去经历原原本本讲给她听。达曼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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