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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施恩要图报

俗话说得好,有啥别有病,没啥别没钱。老山十年前还是个百万富翁,可自从儿子生了怪病之后,口袋里的钱就像自来水一样哗啦啦流了几年,终于流成了一个穷光蛋。房子也卖了,车子也卖了,最后连值钱的家俱首饰也拿去当了,好歹挽救回儿子一条命。可接下来还得用药物治疗一段时间,费用大着呢。

这天一大早,老山就从租住的小屋钻出来,走到街头去揽零工。今天运气不错,在赛风中饿着肚子坚持了半天,等来了一个年青的女人,说要改造一下卫生间,问老山会不会搞。老山原本就是做这行起家的,忙不迭地说会会会。

女人又左右瞧了瞧,说要不要再找一个人?老山慌了,连忙给她拍胸膛:“这点活我一个人干就行了,保证最多两天就好!”

女人一笑,就把他带到自己家里。老山估量估量一下,再次保证说两天内一定完工,完了和女人说好工钱,就准备给女人开出要买的材料。

女人挺热情,招呼他在气派的沙发上坐下,还端来一杯水,让他慢慢写。老山喝着水,无意间发现茶几上摆着一封信,上面收信人的姓名写着“刘目忠”。

老山一怔,眼睛立刻定格了,这个名字好熟悉呀!接着眼光往下移,看到寄信人的地址时,他的心猛地一跳,这个地址他肯定见过。闭上眼飞快地在脑海里搜索了一遍,老山差点喊出声来,自已想的没错,这个地址他不但见过,而且还多次亲手写过。写在哪?写在一张张的汇款单上。

十年前,老山手里有钱的时候,他十分热衷于做善事,而且一向不爱张扬,不喜欢让别人知道。他给灾区捐过款,给生病的穷人捐过救命钱,同时资助过十几名大学完成学业。每次捐款或者汇钱,他都不肯留下自己的真实地址和姓名,在汇款人一栏里,总是填一个谁都知道是虚拟的名字“吴需报”。老山取这个假名字的用意,就是想让受帮助的人明白,不必知道他是谁,自己也不希望他们来报答他。

老山盯着那个信封,竭力使心情平静下来,转头问那个女人:“您爱人叫刘目忠吗?哪地方的?”

“嗯,是呀。”女人点点头,“他老家在广西农村。”女人还笑着说,老公以前家里特别穷,差点上不了学,在山上放过好几年牛呢。现在,老公在某个局里上班,是个中层干部,还算可以吧。

老山的心又是猛地一跳,真是太巧了,自己竟然遇到了一个当年受他资助的大学生。对这个资助人,老山的印象还特别深,因为他从高中就开始资助了,整整七年时间,已经记不清填过多少张汇款单了。

老山不禁四处打量着这个屋子,看得出来,这是个十分富裕的小家庭。女人有点奇怪地问他:“怎么,你认识他呀?”老山慌忙说:“不不不,我只是随便问问。”

说着,低头飞快地在纸上列好需要的材料,正要告辞的时候,女人的老公回来了。刘目忠十分年轻,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让人一看心里就有种感觉:嗯,这人一定活得很滋润!

刘目忠跟他说了句客套话:“师傅,那请你多费心了。”

老山张了张嘴巴,想说点什么,结果还是没说出来,扭头匆匆走了。

回到家,老山一气啃了三个大馒头,咕嘟咕嘟灌了一肚子开水,一抹嘴巴,把遇上以前资助学生的事对老婆说了。

老婆一听,疲惫的眼睛顿时闪出一线亮光,盯着老山的脸色犹豫地说:“咱们现在这么困难,他家要是过得好,能不能找找他……咱们不说要他还,也不说报答,只是、只是……”

老山耷拉着脑袋,抓了几把头发,这事儿太为难他了。怎么找?难道明明就告诉他,自己就是资助他的吴需报,然后请人家帮助自己度过难关么?可他以前用这个名字,意思明摆在那,现在却找上门去……老山心里就像有道坎似的,迈不过去。要不,他过去早就这样做了。以前他们也不是没想过这个办法,就是找找过去帮助过的人,可老山最终还是打消了念头。

没想到,这一次不用找,居然就撞上了一个,而且经济条件很好。

老山闷声不响想了半天,抬起头坚决地说:“不行,我就是去借,也不能去找人家。”

老婆一声长叹:“你到哪儿去借?”

老山立刻又耷拉着脑袋不吱声了。是啊,这几年功夫,他们把能借的地方都借遍了,也把能借的人都借怕了,哪还有什么地方可借?

第二天一早,老山带上家伙去刘目忠家,进了门,他就默不作声,只顾低头干活。两天不到,活儿就干完了,却没再见过一次刘目忠。女人有点埋怨说,老公总是那么忙,一天到晚都不在家。这女人挺不错,不但端水递烟,还管了他两顿午饭。

拿了工钱出来,老山忍不住又回头看看,心下百感交集。刚好女人开门出来,问他:“师傅,还有什么事吗?”老山慌忙说没事,掉头大步走了。

过了几天,老山的难关看看马上又来了。十天后,就得带孩子上医院检查,加上买药,需要好几千块,可他手里攒的钱还不够一半呢。夫妻俩整天愁眉不展,琢磨来琢磨去,结果还是只有找刘目忠这条路。

这天老婆出去借钱,晚上两手空空回来,饭也吃不下了,抹着泪冲老山哭:“为了咱们的儿子,你就去找找那个刘目忠吧,算我求你了!过去你捐这个,帮这个的,我从来不说半句,现在轮到你需要帮助了,怎么就……”

老山盯着一旁的儿子,一咬牙,打断了老婆的话:“别说了,我去找刘目忠。”

天亮后,老山径直就往刘目忠家走去。谁知人到了门口,他又犹豫了,在门外徘徊了半天。最后,他硬着头皮伸出颤抖的手,在门上咚咚咚轻轻敲了三下。敲完他想,如果里面没人,我就不来了。

可门立刻就开了,女人在里面一看是他,有点惊讶:“师傅,是你呀?有什么事?”

老山的脸涨得通红:“有……嗯嗯,没有。”女人呵呵一笑,打开门请他进来。

老山坐下一看,还是没见刘目忠。女人说,刘目忠出差去了,昨天刚走的。说着给他端来一杯水,笑着问他:“师傅,你有什么事呀?”

不知咋的,老山心里一下虚了,就好像自己正在做的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似的,忽然之间一点儿信心都没有了。他支支吾吾地说:“没事,没事,我、我先走了。”说着站起身来。

女人奇怪地看着他:“师傅,您一定有事吧?有事你就说嘛!”

“真的没事。”老山挠挠说,“我路过这,就是想上来看看。”

女人不相信,提高声音说:“师傅,到底什么事?”

情急之下,老山撒了个谎,说他这两天都找不到活,就是想上来看看他们这儿还有什么活。女人哦了一声,原来是这样呀。想了想说:“我家现在没有什么要干的,不过你可以留下电话,一有活我就通知你。”

老山现在哪有什么电话?他在女人递上来的纸上写下了自己的地址,女人提醒他还得留个名字。老山拿笔的手抖了几抖,如果在这儿写下吴需报这个名字,也许刘目忠就会知道他是谁了。想是这么想,写完了一看,还是清清楚楚写成了自己的大名——吴大山。

老山回到家,老婆迫不及待地问他,跟刘目忠说了没有?老山在路上早想好了,说人没见到,不过他已经告诉刘目忠的老婆他是谁了。人家说,等刘目忠出差回来,就跟他说。

老婆怔怔地出了半晌神,喃喃自语道:“希望这个人有点良心,知恩图报,反过来能拉我们一把。”

过了两天,晚上老婆出去摆夜摊了,老山在家正就着开水啃馒头。忽然门外走进来一个人,一看,当真是又惊又喜,来的人居然是刘目忠。

老山一下站起来:“你……你……来了!”

刘目忠笑着说:“老山师傅,我今天刚到家,听老婆说了你的事,一想我们局里刚好有点活要找人干,我就顺便来通知你。”

老山一听,不由得大失所望。他还以为刘目忠猜出了自己是谁,特意找上门来的呢。刘目忠站在屋里,四处打量一番,又看看一脸病容的孩子,问道:“这孩子怎么啦?”

老山长叹道:“别提了,说出来你也许不信,我以前,也算是个有钱人。”接着,他就把自己因为给孩子治病变成今天这个地步的事说了出来。

刘目忠果然十分惊讶,连连感叹。老山一边说,一边注意他的脸色:“我以前有钱的时候,也做过不少善事,帮助过不少人,唉,却没想到自己今天会变成这样。”

老山眼巴巴地盼着刘目忠接过他的话头,说说他以前家庭贫困接受资助的事,这样一来,他也许就明白了,眼前的人就是当时资助他的人。

可刘目忠却一句也没有提起自己以前的事,只是安慰他几句,匆匆地走了,叮嘱他明天就去干活。

老山望着他的背影,张着嘴巴,想喊,最终还是喊不出来。他狠狠地给了自己一巴掌:算了,算了!就当我们没遇上吧!

忙乎了两天,老山把活干完了,刘目忠亲自把工钱交给他,并且说以后一有活就会通知他。老山一回到家,儿子就举着一张纸冲他喊:“爸,有人给咱们寄钱了!”

老山一愣,从儿子手中接过一看,天哪,竟是一张汇款单,数额是一万元,汇款地址就在本市。再看汇款人的名字时,他大吃一惊,上面赫然写着“吴需报”。儿子说:“爸,还有封信呢。”

老山打开信,上面只有几句话:吴需报不是我,但是他整整资助了我七年,而我却没有办法报答。那天看见你家这么困难,我想用他的名字帮助你,也算是对他的一种报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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