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启凛把《浮士德》放进衣服口袋里,目送女老板远去的背影。Sincity什么人都有,也有这样说起话来没头没尾,但听起来还真有点道理的出世之人。
上帝与魔鬼的赌局——武启凛把这句话深深地刻在脑子里,觉得咖啡厅女老板也许知道一些不为人所知的秘辛。不过现在最要紧的还是不到半个小时后的交易,按照布置,咖啡厅内除了女老板外的所有服务员都是杜里杜手下的特警乔装打扮出来的,也有一部分专门坐在武启凛和白水晶周围,装作客人。白水晶或武启凛摔杯为号,这些人就会在第一时间把武启凛和白水晶保护起来,同时逮人。
杜里杜不仅在咖啡厅内布置下大队人马,周边制高点上也安排了为数众多的狙击手,咖啡厅所在的大楼楼顶有索降部队作为第二梯队后应,杜里杜的指挥室就安置在第二梯队的层层保护之中,他能够利用临时加装在咖啡厅各处的监控摄像头进行实时指挥。
布下天罗地网就等着瓮中捉鳖。
距离交易还有十一分钟,布置在一楼的监视人员回报,目标南美人(此次行动中,本拉明·鲍德罗维奇的代号为南美人)已经出现,手中提着一个厚实的金属公文箱,公文箱内布置有铅板,扫描不到里面放了什么,但是能够确定,南美人的确携带了一把防身用的手枪,型号为P99。
让所有人心里猛地揪起来的是监视人员接下来的回报,南美人有同行者,是一个女人,这个女人的年龄在三十五岁左右,身材很棒,穿一身素色的衣服,身体露出衣服的部分非常干净,她的手里提了一个塑料袋,根据扫描结果来看,塑料袋里应该装的是零食。
武启凛和白水晶对望一眼,不用说,跟本拉明一起来的必然是TT,但为何本拉明明知道这是一个陷阱,仍要带他最心爱的女人来?而且还提了一塑料袋零食,这两位完全是一副刚刚逛街回来,准备进家门开电视吃零食的恩爱小夫妻模样。
“5702,你怎么看?”
武启凛翻白眼:“我看其中必有蹊跷。”
“废话。”白水晶顿了顿,又说,“难不成他们想要示好?的确,现在黄金棺组织高层几乎全被炸死,要是在这个人人自危的节骨眼儿上不夹着尾巴做人,当真正的暴风雨来临的时候,死得最惨的就是黄金棺。”
“那小曼天家族那边怎么办?黄金棺怎么跟他们交代?”
“此一时彼一时,黄金棺不是也瞒着小曼天家族,没说母板B面就在他们手上吗?要论先欺骗小曼天家族的,还是黄金棺。大不了咱们把脸皮全都撕破,将母板B面的下落捅给小曼天家族,让他们跟黄金棺要去。”
武启凛转念一想,黄金棺服软也不是不可能,最好的结果就是黄金棺倒戈,与杜里杜和自己这边的大队人马一起对付小曼天家族。
几分钟后,本拉明和TT从电梯里走出来,这两位可谓是世间罕有的郎才女貌,先不提本拉明究竟有多俊俏,TT究竟有多美,单是他们两个站在一起时,举手投足间所表现出的对对方的关心和爱护,就足以羡煞众人。
就算在这剑拔弩张的交易现场也一样,TT先是侧耳倾听咖啡厅的背景音乐,这时正在播放所有人都耳熟能详的萨克斯名曲《回家》,接着,TT又对咖啡厅的招牌产生兴趣,停下脚步细细阅读立在门边的小说明册,本拉明就站在TT身边,那样子仿佛在说,纵有十面埋伏千军围困,我眼中就只有窈窕美人。
“店主人一定是个美女。”TT憨笑着用胳膊肘捅捅本拉明的腰眼,“我不准你移情别恋哦。”
本拉明脸红:“哪,哪有,我可不是那种见一个爱一个的花花公子。”
“那你什么时候娶我?”
“诶——啊——”
“笨蛋。”TT靠在本拉明怀中,“别着急,我要等你一辈子呢,要是真的把你等来了,我说不定还有点小失望。”
“快了。”本拉明挠挠脸,“等我把地球上的事收尾,我就娶你。”
定向麦克风把本拉明和TT的话传入微型耳机里,武启凛和白水晶把两位小情侣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武启凛越听越不是味,要是再往下说的话,本拉明今天非得把自己说死不可。什么干完这一票就收手,打完这一仗就回老家结婚的话,可都是临死前的倒霉鬼必然要说的台词。
磨蹭到正正好四点半,本拉明才带着TT坐在武启凛和白水晶面前,TT看到武启凛的时候眼睛唰的一下就亮起来,把塑料袋放在桌子上,打开,满满一袋子零食摊了一桌。
TT招呼武启凛:“快快,吃零食,这些都是我最爱吃的,希望你也喜欢吃,走的时候把这些都拿上。”
一桌子零食,有武启凛叫不出名,长得像青蛙一样的巧克力,也有五彩斑斓的棉花糖,粘粘糊糊的水果混合物以及各式各样的膨化食品。
无论是谁都想不到,在这场赌局中,本拉明居然打出“零食一大包”这么一副怪异的牌来,白水晶招架不住,连连盯着武启凛,她发现武启凛正盯着一大堆零食犯愣,片刻后,武启凛像是发现了什么似地伸出手,一把抓起一盒牛奶。
武启凛用吸管扎开牛奶,狠狠地嘬了一口后说:“正口渴呢,刚准备点些解渴的东西,你们就来了。”
TT看武启凛很买自己的面子,整个人心花怒放:“5702喜欢喝牛奶呀!”
武启凛点点头:“我从小到大奶就没断过。”
“呵呵,没断奶的小毛头!”TT又给武启凛打开一袋番茄味的薯片,“来,吃薯片,这个牌子的番茄味薯片超赞。”
“那个是什么?”武启凛指着青蛙形状的巧克力。
“巧克力青蛙。”TT拨开巧克力青蛙的包装纸,青蛙没有真的跳出来。
几十号特警就大眼瞪小眼地看大美女和小男孩胡吃海塞,白水晶真恨不得变成青蛙找个池塘跳进去,这都什么跟什么?她怀疑武启凛已经被带进套里了。
站在楼顶指挥室气得直哆嗦的杜里杜一狠心,抄起对讲机下令,让女老板带着菜单点餐,好歹把这诡异的气氛给破坏掉。
女老板没有立刻过去,而是在书架上面翻翻找找,又拿出一本书,她把书放在菜单下面,这才迈着优雅而性感的步子慢慢走近最特殊的那一座。
女老板天生就有吸引任何雄性生物的气场,正百无聊赖陪着TT吃喝的本拉明全身就像过电一般,脑袋“嗖”的一下就转到女老板走来的方向,看到女老板的模样,他的眼睛立刻就直了——还真是个大美女呀!
注意到自己男人心猿意马,TT先轻轻地踢在本拉明小腿上以示惩罚,然后转过头去看吸引她男人注意力的狐狸精究竟长什么模样。
“哇,美女诶。”TT又用胳膊肘捅本拉明,“看我没说错吧?”
女老板这时候也走到桌边,先对四个人颔首施礼,然后把刚找到的书放在本拉明和TT之间,那是一本《灰姑娘》。接着才把菜单放下来,武启凛示意将菜单交给TT。
“请问需要些什么?”女老板问。
“这本书。”TT指着《灰姑娘》,“为什么要放在这儿?”
“是我送你的,请别介意。希望你能收下。”
“哦。好的,谢谢。”TT甜甜地冲女老板一笑,然后翻看菜单,没看两页后就指着其中一行说,“这个peopleinthebooks是这里的招牌咖啡吗?”
“没错,你的观察很敏锐。”
“你们的招牌就叫Books嘛,那么我要一杯peopleinthebooks。亲爱的,你呢?”
本拉明眼也没抬:“一杯Cubita。”
白水晶说:“我跟她一样,peopleinthebooks。”
“一杯巧克力牛奶,多加奶,还要一盘三文鱼沙拉,请多放一些三文鱼。”
“好的。”女老板记好菜后,转身离开了。
本拉明鼓起腮帮子,长叹一口气,像是要把之前怪异的气氛全都吹散,接着他摊开双手,笑着对武启凛说:“5702先生,看样子你没把我要的东西来带呀。”
“你又带来什么了?”武启凛说起话来少气无力,就像在读台词。也难怪他觉得没意思,两拨人马都知道对方耍诈,几乎就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可又都憋着从对方那里套出些更有用的情报,所以不约而同地假装天不知地不知,你不知我不知,就等着某一方露出破绽来。
“按照之前我们的出价,我们将以尽全力推进《罪恶乐园建设计划》为代价,换取母板B面。”
“说是这么说,可我们怎么知道你们是否真尽了全力?你们有具体的计划或者——哦,对了,上次你提到,你们推进《罪恶乐园建设计划》,首先要对付三个人。别告诉我那三个人就是你们计划的全貌。”
本拉明摇头:“5702先生,推进《罪恶乐园建设计划》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说起来,你真的明白《罪恶乐园建设计划》的意义吗?”
“青铜岛。”武启凛把连夜补课学到的东西搬出来,“《罪恶乐园建设计划》其实也可以被称为《青铜岛开发计划》。”
“那么,你知道为什么要开发青铜岛吗?”
别说武启凛不知道,连白水晶和杜里杜都不知道,全Sincity知道开发青铜岛真正原因的人也超不过十个手指头。
杜里杜在微型耳机里大叫:“快!套他的话!把这个秘密套出来咱们就收工!”
武启凛心里翻白眼——你给我套一个看看?现在连接下句话时能递出的筹码都没有,怎么可能把话给套出来?而且本拉明心里跟明镜儿似的知道我不是好人。鬼才把实话告诉我呢。
武启凛斜过眼睛瞄了一眼白水晶,白水晶强装着自信满满的样子给交易对手看——她也没辙。
武启凛微微耸肩,这时女老板端来了四杯饮料和三文鱼沙拉,橘红色的三文鱼像小盖子似地码了整整一盘。武启凛毫不客气地用叉子插了两片三文鱼塞进嘴里,女老板询问是否需要芥末,武启凛摇摇头,完全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吃过三文鱼,武启凛放下叉子,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说:“本拉明先生,不知道你是否思考过这样一个问题没有。”
“什么问题?”本拉明感到非常意外,他没料到武启凛居然会以这样一个问题来应对他的进攻。
“黄金棺为何是黄金棺?”
“什么?”
武启凛抿着嘴,又露出他招牌似的和煦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