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启凛感觉到有一个柔软的东西拂过他的脸颊,不像是艾音的手,应该是某种布料,正在思索那究竟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在这个黑暗的空间中,“形”出现了。
黑色依旧没有退去,但就像把母板B面放在一间房子里,能够确认它的大致轮廓一样。这个黑色空间中,出现一座祭坛般的建筑,武启凛就站在祭坛的台阶下,面前插着一杆血红色的长枪,长枪上挂着的红色旗帜无风自动,旗帜上用金线绣着牛头,女性人头和公羊头。那女性人头正是艾音的模样,活灵活现的艾音人头像正用复杂的神色看着武启凛。
武启凛猛地打了个冷战,自看到金线头像,再结合艾音刚才说的话,武启凛就自然得出一个猜测——金线人头就是艾音本人,她从三维掉到二维了。
“看你这副模样,应该是明白我身上发生什么事了吧?”金线人头像嘴巴一张一合,好似整面旗帜就是一块柔软的显示屏,艾音选用金线人头这个头像与武启凛远程聊天。
武启凛脑子转得飞快,猜测着问:“你被封印到旗子里了?”
“也亏你能说出封印这个词。”
艾音苦笑一声,转过头给武启凛一个后脑勺,武启凛发愣,这二维状态的人背过脸的时候能看到什么?
艾音突然说:“你在干什么?转过来呀。”
“转?”
武启凛试探着转到旗子的另一面,又看到艾音的正脸,但牛头和公羊头就成了后脑勺。武启凛一拍脑袋,明白了。艾音相当于在旗子里转了个身。
艾音说:“我被烧死后。”
武启凛的眼眶又红了,鼻子发酸,耳朵发红,浑身颤抖,噗通一下跪在长枪边。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是呀,都是你的错。如果我真的死了倒还好,关键是我没死,所以我记着我的身体被火烧没了的每一个细节,头发是怎么碳化的,皮肤是怎么干裂枯萎的,肌肉是怎么萎缩的,眼球是怎么爆裂的,大脑是怎么蒸发的..我都记得非常清楚哦,那可是作为人类不可多得的经验呀。被烧伤,哪怕烧成重伤后被救活所积累的痛苦经验,也绝对无法与我这里被确认烧死后再以另外一种方式活下来所积累的痛苦经验相提并论。很疼,超级疼,疼得我开始后悔去救你了。”
“那——那——”武启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你是不是觉得,我死了,你就不再欠我什么了?”
“没!我从没这么想过!”
“那也无所谓了。”艾音轻笑一声,“武启凛,这是你欠我的,别忘了,从开始的时候,你就欠我很多。现在,你欠我一条命,明白吗?”
“明白。我、我的命是你的!”
“你是我的狗。”
“我是你的——啊——”武启凛一咬牙,“咱们能换一个吗?”
“滚蛋吧你。”艾音噗哧一声笑起来,“别忘了,我现在可是黄金棺的奴隶。”
这句话就像一只沾满铁钉的打手狠狠地抽在武启凛脸上似的,武启凛脸色白中透红红中透紫。
“你要是成了我的狗的话,也就间接成了黄金棺的狗。”
武启凛说不出话来。
“不过我已经死了,就算是黄金棺,也没办法接受一个长成旗杆子模样的奴隶吧。换言之,奴隶契约就此作废,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武启凛松了口气。随即,他的注意力就被台阶之上的祭坛所吸引。通往祭坛的台阶一共有三十二节,整座祭坛本身可以看作是那枚怪异戒指的放大版,本来就大得离谱的红钻放在这里足有半人高,被几乎1:1比例的巨龙石雕衔着。
“那是什么?”武启凛问。
“祭坛。”艾音答。
武启凛挠挠头,艾音还在闹脾气,不过知道艾音还活着,比什么都好。武启凛擎住长枪,轻轻一用力就把长枪从地上拔出来。武启凛很意外这把枪居然能如此轻松地被拔出来,按照他的理解,想要拔出这把枪的人,至少得能有成为英格兰国王的实力吧?
艾音说话了:“这是所罗门三十二旗枪,念一次咒语能召唤三十二把。三十二把用完,想要再召唤,除了要重新念咒外,还要保证能量——那个叫做什么来着?”
“能量供应?能量槽?魔法瓶?蓝药?”武启凛按照这种类型对话的发展脉络进行猜测。
金线艾音像的脸颊上突然多出几条斜线,武启凛一看就懂,那几条斜线是漫画中少女脸红时的超现实表现手法,换言之,艾音正处于羞涩的状态中。
“什么?”
“就是——啊——你不是对考古很有研究吗?不知道Asmodeus代表什么吗?”
武启凛挠挠后脑勺:“Asmodeus——阿斯蒙蒂斯,所罗门七十二柱魔王之一,七大罪中代表****——我了个——大去,不是吧?”
金线艾音像把脸侧到一边,咕哝地说:“就是。”
“那——我——这东西根本没法——我还没谈过恋爱,我还是——诶——啊?”
“反,反正因为你,我,我成了阿斯蒙蒂斯的化身,代表****,你得负责!”
“可我也不能到处?是吧?”
“到处什么?”
“就是,那个——那个——”武启凛下意识摇晃着下半身,“就是那个——奇怪的事。”
“哦——果然,男人必须把脑子安在下半身才行。我可没说必须做什么奇怪的事。这里是魔王阿斯蒙蒂斯的祭坛,从我身体里——咿——呀——拿出来的那枚戒指就是魔王阿斯蒙蒂斯在我进入Sincity之后,烙在我身上的****戒指。按照魔王大人的说法,每一个出现在Sincity的美丽处女(限定Dcup以上)都有可能将这枚****戒指从身体里拿出来,当这位美少女——也就是我——将戒指戴在自己手上的时候,就会成为献给魔王大人的祭品(预订),死后灵魂不归入轮回,而是直接去魔王阿斯蒙蒂斯的大殿报到。”
“等会儿,等会儿等会儿。艾音,就算Sincity再怎么古怪,它也是个唯物主义世界。怪力乱神终将被核裂变反应的火焰所摧毁。编瞎话也得变得像样一点。”
“魔王大人对你做了个鬼脸。”
“他在啊!?”
“谁让人家是魔王来着?”艾音无奈地说,“我的灵魂现在就存放在祭坛上的红钻石里,所罗门三十二旗枪上的头像只是我的灵魂投影。红钻石是连接这个黑色鬼地方和魔王大殿的唯一接口,所以我同时存在于这个鬼地方和魔王大殿。魔王大人就站在我身后,嗯——后入式。”
武启凛抓狂:“你从哪儿学的这个词!?”
“魔王大人让我说的。”
武启凛对红钻石竖起中指。
“魔王大人也朝你竖中指。”艾音冷哼一声,“阿斯蒙蒂斯,别以为我真不知道你那怪词儿的意思。看到没,这就是我男人,我是有夫之妇!”
“你跟谁说话呢?”
“魔王大人啊。”
“魔王!放开那个少女!有什么冲我来!”
“魔王大人说路西法大人才对漂亮的男孩子有兴趣。”
“你大爷。”武启凛彻底找不到北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呀!”
金线艾音露出温和的笑容:“我虽然拿出了****戒指,但却没有把它戴在自己的手上。被烧死之后,我的灵魂被魔王大人收留,魔王大人用****戒指上的红钻为我做了这样的祭坛,这样我就可以活在祭坛里了。”
武启凛指着这空旷无际的黑色空间说:“活在这地方?”
“对,活在这个只比死好一丁点的地方。因为红钻是连接这里和魔王大殿的连接点,所以我也能看到魔王大殿里的情况。但真要说的话,我就是一个被关进黑色牢笼中,又被放在魔王大殿中的工艺品。魔王大人告诉我,若我厌倦了作为一个物品的囚徒生活,我就可以祈求他把我放出去,到时候我就会成为魔王大人的玩具。我可以非常自豪似告诉你,魔王大人很喜欢我哦!”
武启凛无力地瘫坐在地上:“那你为什么不复活?为什么要当一个——一个工艺品?是因为你不愿意成为魔王大人的玩具?”
“魔王虽然被称作魔王,但他是一个非常帅气的大叔,个子应该有一米九——哦,192厘米。作为地狱第九层的管理者,拥有数不尽的财富,还会超炫的魔法,家里有一大堆厨师,每天吃的东西不重样..”
“那你——”
“魔王大人告诉我,因为我没有戴上****戒指,所以我这个祭品就可以自己选择要献祭给谁。当有人戴上我的****戒指后,我就可以选择成为那个人的玩具,到时候就可以从红钻石中出来。”
“我?”
“对。”
“你一直在等我?”
“不是一直。”艾音摇头,“我会在魔王大人家里当九十九年的工艺品,如果这九十九年里你没有戴上****戒指,或者戴上****戒指的人不是你的话。九十九年后,我就自愿成为魔王大人的玩具,反正你也活不了九十九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