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2年5月17日星期五
我下了课匆匆忙忙的骑上自行车，跑到西郊菜市场买了鸡腿猪蹄等，看天色尚早，就决定直接骑到莉姐的住处，准备给她多做些好吃的，补补身体，却发现莉姐不在家。
我有点晕，我记得她是请了三天的假，说好下周再上班的，这是去哪里了？翻出手机打电话，第一个过去没有人接，过了五分钟又打过去，莉姐接了电话：
“你不是去家里了吧，我上班来了”。
我一愣：“不是下周上班吗？你身体还没有恢复”。
莉姐：“不行啊，只批了两天，我再不来，估计就要被开了”。
我有些不高兴：“那你身体要紧啊，谁还没有点病，流产本来就要多休息两天的”。
莉姐：“哎呀，这种事情怎么能说，我先弄啊，要不，要不你来接我吧，好不好”。
我到莉姐公司已经将近七点多了，在大厅等了一会，莉姐才下来，脸色有些苍白，看的我直心疼。
莉姐挽住我的胳膊，似乎心情倒还好：“好久没有接我了，要不就在外面吃吧，现在回去也是堵车”。
我顾不得别人的目光，把她搂住：“怎么没和我说一下就来上班了，你这至少的休息三天的”。
莉姐：“头都打电话了，再不来，人家就要换人了，我能不来吗？我又不想把病历拿出来，我们这两天正投个标哪，忙”。
我叹口气：“忙也的顾身体，好了，明天后天你可以休息两天”。
莉姐不住的点头：“嘿嘿，那某人就要听话，好好伺候我了”。
我：“放心吧”。
我们找了一家成都小吃——如果说中国能有什么和“肯德基”麦当劳抗衡的话，那就是他了，所谓的遍地开花。
莉姐吃了很小的一碗馄饨，然后就看着我吃，搞得我很不好意思：“你吃得太少了吧，得多吃，身体复原快”。
莉姐：“别老复员复员的，搞得我受了多大伤害”。
我：“当然很大伤害，这是小产，要在农村得好好养的”。
莉姐眉毛一例：“你小点声，喊什么，伤害是心理上的，知道吗？”
我吐了吐舌头，看了一眼莉姐，心里各种滋味，压过了嘴里的酸辣粉。
莉姐双手托腮想了一会，突然说：“这个工作我真不想做了，可是又舍不得，刚转正没几个月啊”。
我：“那就辞职”。这还真不是顺口说出来，而是潜意识里觉得莉姐应该离开这里，至少离开那个皮鞋男。
莉姐：“有时候想做点自己喜欢的事情真不容易，记得上次我去深圳吗？我去了那个网友那里，专门给那些外包厂，加工厂做设计的，就那么几个人，环境很好，很喜欢”。
我：“可是设计也难啊，你的设计没有特色，迎合不了市场，那就不行”。
莉姐：“唉，我就是在想，我这干了小一年了，真的什么也没有学到，今天抽空做了一个新简历，在那个最擅长上，我就迟疑了，不知道能干什么，过去干的都是杂事，很多杂事”，她笑了笑，说：“最后想想，发现自己就是EXCEL玩的很精，powerpoint做的越来越好”。
我也笑：“你还真别瞧不起这些日常软件，有很多人靠着这些软件赚大钱，比如有的人专门给人画图用CAD，有的人用PS给人做图等等，powerpoint做的好也厉害啊，不管讲的如何，至少片子吸引人”。
莉姐：“嘿，可惜我只是给头们做powerpoint”。
我有些诧异，莉姐性格基本上属于外向的，但在我心里她却并不是喜欢出风头，用时髦的话说，并没有领导欲或者“焦点”欲。
我就问：“你原来喜欢给别人讲啊，相当领导了？”
莉姐用筷子敲我脑袋：“领导个头，我只是有时候想分享一下我的想法，有些东西觉得自己的想法更好一点，但是没有机会说出来”。
我：“那跟我说吧，给我讲，我来听听你这半吊子老师水平如何？”
莉姐：“我啊，可以给你讲怎么织毛衣，怎么插花，怎么绣出漂亮的图案，想学不？”
我连忙摇头：“我可不想成东方不败”。
我们到小区的时候都已经快要十点了，但是外面的街面上很热闹，莉姐身子靠着我，两个人在霓虹灯中徜徉，那点点灯火，条条车流，这个城市，那一刻是那么温馨。
我指着远处的楼房感慨道：“什么时候我们能在这个城市买一套自己的房子？”
莉姐：“你在想房子啊，那有什么啊，等你毕业了，我们攒钱买大房子，很大很大的，能打乒乓球的那种”。
我：“汗，我以为你多大要求，原来就是一个乒乓球啊”。
莉姐哈哈笑，挣脱了我，指着路边的小树说：“那就大点，客厅要从这棵树到那棵树，嘿嘿，都能打保龄球了”。
我挠头：“这倒是有些难度了”。
莉姐：“我们去很远的地方买，不在城里”。
我一愣：“怎么不在城里？”
莉姐：“城里贵啊，同样的钱就只能买小的了，人多，车多，生活也累”。
我：“那你上班就麻烦了”。
莉姐：“那我就不上班，等你毕业了，我就不上班，你上班就得了，挣钱养我，嘿嘿，多好”。
恍惚之间，我觉得我们都在谈婚论嫁了。
我：“现在看来，按照平均工资，没啥问题，就怕我毕业时候经济不好了，工作不好找，房价也贵了，那就惨了”。
莉姐靠着一个路灯说：“其实吧，我想的是，那时候不在北京，你知道我想去哪里吗？”
我脱口而出：“厦门？”
莉姐点点头：“我想，我想去看看你的母校，想在那个美丽的海岛生活，被你说的，我真的做梦都想去”。
我：“那也不用做梦啊，等你有假期了，咱们找个时间坐火车去啊，我有好多同学在哪里”。
莉姐：“唉，假期，难啊，你看我这清了病假还被催来上班；你喜欢厦门就是因为生活舒服吗？是不是还有别的原因啊，嘿嘿？”
我：“能有什么原因？”
莉姐：“保不齐有什么旧时的她啊，什么的，什么柳芳妹妹了，什么的”。
我吐吐舌头：“可别诬陷我啊，那时候我可是单纯少年，没有什么前科的”。
莉姐：“没有前科吗？你还好意思说”。
莉姐轻轻踢了我一脚，唉，这脚实在是过于温柔了，以至于我都怀念以前她那堪比黄飞鸿的出脚速度。
我：“这都哪跟哪啊”。
莉姐拉着我的手：“加班时候很难受，你来陪我我就很高兴了，现在心情特别好，我们去玩吧，什么地方”。
我：“你要去哪里玩，你身体还没恢复，老老实实回家静养”。
莉姐一纵鼻子：“哎呀，没意思，去酒吧，就去上次你跟翔子去的那个，好不？”
我：“不是吧，难不成你想喝酒了？那可不能喝”。
莉姐点点头：“你这一说，还真有点想喝啊，对了，我忽然发现这一年确实锻炼了酒量，简历上是不是应该写一下，本人擅长乙醇？”
我笑：“擅长个头，喝小半杯就吐了，还好意思说”。
莉姐：“女生喝这么多不少了，你以为都咱东北似的，对瓶吹那”。
我：“我有个师姐，就特能喝，一个人能喝半瓶，我们实验室的人都怕她”。
莉姐：“那是挺厉害的，那我们去买瓶酒回去喝，红酒吧”。
我：“No，你现在不能喝，天，这什么世道，女孩子居然馋酒了”。
莉姐：“唉，不大对啊，我怎么觉得现在我们的关系不正常了，你地位越来越高了，开始管我了，还真的，一想，你现在经常管我啊，那可不行”。
我：“我没管你啊，是怕你喝酒对身体不好”。
莉姐哼了一声：“我就要去，你别找踢啊”。
我哪管三七二十一，趁她不注意，一把把她揽腰抱起，一用力扛在肩上就往小区跑，莉姐就在我肩膀上笑，小声喊：“不好了，抢人了”。
夜晚，很美，我想，我会一直记得那个夜晚，那种温馨的。
2002年5月27日星期一
我从来没有做过这么大胆的举动，而这个举动其实在我心里已经想了很多天了。
自从莉姐给我讲过那么难受的回忆后，在我心底就一直找机会为她“出气”——哪怕是我觉得是“出气了”。但是我其实没有多少机会，也有很多顾虑，毕竟我只是一个学生。
演讲台上的马，没有变化，但是对于我，只觉得愤怒和恶心。
我就那样毫不在乎主持人的话语，直接地站了起来，在一片惊异的目光中走到了讲桌前，主持人来不及阻拦，只能在旁边喊：“这位同学，你有什么问题吗？”
我看着马的目光，那目光开始是有些欣慰然后是愤怒，而后来，我认为竟然有一丝心虚的感觉。
我拿起桌子上支架上的话筒，对着话筒，虽然因为靠的太近，声音会出现破音，但是我想每个同学都听清我的话。
我说：“请问马老师，我也想问你个问题，您刚才说，搞好研究先要学会做人，您会做人吗？”我的话很慢，但是真的饱含我所有的愤怒和对莉姐的感情。
马显然吃了一大惊，他有些生气的说：“你，你怎么回事，说什么那”。
主持人从后面跑过来，来抢我的话筒。
我用力抓住，他没有抓动分毫，只听得我说：“你明白我说的什么意思，你在这职业光环下做过什么勾当，曾经伤害过一个多么无辜的女孩子，让她的一生都不的不面对悲伤和痛苦的，你不配站在这里给我们讲”。
我任主持人抓走了话筒，然后在吃惊的目光中走向大门口。
学术讲座在任何一所大学都是普遍的，我来的这所大学也不例外，所以根本没有配备什么保安等等，所以我以为没什么，说完就走了。
但是竟然出现这种事情，那个主持人很生气，他不顾一切的拉住我，还有其他两个人，一边说：“你这同学，是我们学校的吗？来捣乱了？”
我大声说：“我说错了？你问问他，他敢说我说错了吗？”
我盯着远处演讲台上的马，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我觉得他是那么孤零零的，这是怎样的感觉。
他楞了一下，猛然拿起桌上的笔记本，没有关机就直接扣上，推开报告厅旁边的门就走出去。
那个主持人赶忙说：“马教授，您留步”。
然后告诉抓住我衣服的两个人：“别让他走，叫保安过来”，然后追那个马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