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夫人听完了府中亲随的报告,淡淡的道:“今天你们暗中跟着的事不要让小姐知道,以后若是小姐再出门,你们还是跟着,但记住不能让人察觉。行了,你们下去吧。”待几个亲随离开后,才又对身边的丫鬟吩咐道:“你去叫李管家来一趟。”说罢站起身来,走到书房的书案前摊开纸想了想,突然莞尔一笑,随即提笔写下了几行小字。
半晌,丫鬟回来禀告管家已经到了,苏夫人吹干纸条上的墨迹,折了几折,便又回到客堂,看了眼站在堂前的管家,苏夫人笑着道:“有件事你去跑一趟,我写了个条子,你去给韩府的韩夫人送去。”苏夫人未出嫁前娘家姓王,跟韩凌的妻子小舟是手帕交,本就情同姐妹,后来两人又分别嫁给了苏牧柳和韩凌,苏韩两家一向交好,是以两人的关系非但没有变浅,反而越发的融洽起来。
管家迟疑道:“夫人,不知是哪个韩府?”心下却在想着,可千万别是那个韩府,听说韩小公爷可是邪的很啊,自己这一趟平白沾惹许多晦气。
苏夫人看着管家的脸色,心中已经猜出了八九分,面色一沉道:“平日里看你也是个本分老实人,哪里学来的道听途说乱嚼舌根?以后少跟别府的那些口大舌长之人来往!快去!”
李管家心里一哆嗦,自家夫人平时待人和善,绝少发怒,可是越是这不易发怒的人一旦发起怒来越是吓人,当下不敢多说,灰溜溜的去了。
韩夜和妙儿回到家中时,天色已经大亮,一整夜的时间,先是和夏景清较量,后又跟帖木儿搏杀,几乎耗尽了韩夜所有的精力,尤其是最后的那一刺,体内辛苦修炼出的真气一下子全被抽干,韩夜只觉得自己头脑涨涨的,连最后告别时跟夏景清说了些什么都记不清了。回来之后倒头便睡。
韩妙儿看着哥哥的样子,知道是透支过度,也不敢告诉爹娘,自己从怀里取出几样物事,又去打了盆清水,便替韩夜仔细处理起满是裂口的双手来。
儿女出去了一夜,小舟又怎么会不担心,一大清早听到了房门响动,连忙来到儿子房间查看。
“你不是说夜儿出去没事吗?现在弄得一身伤回来,我就不该听你的!”一向温婉的小舟看着儿子的样子竟罕见的对着韩凌发起脾气来。
韩大将军无奈的摸着下巴,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看到儿子的情况韩凌就知道没什么大事,甚至觉得儿子能去磨练磨练很合自己心意,但是这种念头他又怎敢跟正在发火的妻子说,只是讷讷的道:“夜儿这都是皮外伤,你忘了我当年受的那些伤,还是你亲手裹的呢。那时也没见你这么激动。”
小舟闻言气道:“你那时多大,夜儿现在才多大,不过十岁的孩子,谁下的这种狠手!”说着眼泪便止不住的掉了下来。
“咱们出去说吧,让夜儿好好休息。”韩凌对妻子很是无奈的道,又扭头向女儿招招手,示意她一起出来。
“妙儿,昨晚你跟哥哥干什么去了?怎么夜儿弄成这样回来?”韩凌坐在椅子上看着女儿温言问道。
小舟白了韩凌一眼,嗔道:“急什么,妙儿昨晚肯定也不好过,这才刚回来!”说着拉过女儿搂在怀里,安抚了好一阵子,才问道:“妙儿,把昨晚的事情跟娘说说。”
韩凌在旁边听的直撇嘴,心里暗道,自己这妻子什么都好,就是当了母亲后眼里就只有孩子,她这一对儿女当真是眼珠儿一般,旁人谁都碰不得,连自己这个当爹的问一声都不行。嘴里嘀嘀咕咕的道:“我问就不行,你问就可以。”
小舟理也不理,只是轻拍着女儿的后背,恣意怜爱。
“昨晚我问哥哥干什么去,哥哥说跟人约了在城外树林里比武……”韩妙儿在母亲怀里,感觉无比的温暖,昨晚担惊受怕的一夜现在仿佛都离自己远去了。她整理了一下思绪,慢慢的把昨夜的事情讲述出来。
韩凌在旁边默不作声的听着,渐渐的,目光中露出些许疑惑。
“你说那个白衣少年用一张很大很大的弓?他的身法很快?箭更快,居然逼得夜儿只能防守?”韩凌问道。
“是呀,夏家哥哥很厉害,本来我以为他用的弓箭,恐怕要不了几下就会输给哥哥,没想到最后却占了上风。”
“他姓夏?”
“嗯,他说他叫夏景清。”
“他怎么会把名字告诉你们呢?”
“爹爹,我正要往下说呢,就说到了。”
“呃……”
小舟看到韩凌吃瘪,微微一笑道:“乖女儿,然后呢,你哥哥最后赢了?”
“没有,最后哥哥只顾防守,夏家哥哥就不打了,他们坐下一起讨论武术,夏家哥哥就把姓名告诉哥哥了。”
韩凌在一边忍不住喃喃自语道:“姓夏的神射手?从没听说过啊!平颜出了个这么惊才绝艳的少年,居然没有录入军职?还是他是谁家的世家子弟?”
小舟却不管韩凌的疑惑,催促道:“那你们后来怎么又受伤了?”
“后来我听的不耐烦了,就跑去采药,结果迷路了……”小姑娘继续讲述下去。当说道蛮族少年要帖木儿出手时,韩凌却彻底不淡定了。
“什么?!你说那个中年人叫帖木儿?”韩凌猛地站起,急声问道。
韩妙儿被爹爹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小声道:“是,是啊,听那些蛮人说,他是什么草原盛会的十大勇士。”
“你再一惊一乍的吓坏女儿,就别听了!”小舟怒视着自己的丈夫,像只发怒的母猫。
但韩凌这时哪还有心思去管这些,他皱眉道:“疾风刀帖木儿,很多年没出现在战场了,原来是做了那个蛮族少年的保镖吗?居然是他,那个少年到底是什么人,值得他来贴身保护?!”随即看着妻子道:“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青阳那边有几个厉害人物,其中有一个被称作疾风刀的吗?”
“你是说这个帖木儿,就是那个?”小舟闻言也吓了一跳,之前她曾听丈夫说起过这个人,记得当时韩凌对他的刀法很是推崇,说此人刀法力大势沉,快似疾风,硬劈硬砍凶狠绝伦,没想到儿子遇到的竟然是他!
“那个中年大叔很厉害,不过哥哥最后还是赢了的。”小姑娘骄傲的话语却让韩凌夫妇吃了一惊。
“快说说当时怎么回事?”这次是小舟先催促了起来。
“哥哥开始刺了很多枪,但都被他挡住了,后来哥哥没有力气了,说是最后一枪,可是那一枪我没看清,但是感觉好厉害好厉害,好像哥哥一动那个大叔就飞出去了,然后吐了好多血呢。”韩妙儿蹙着眉道,显然对自己竟然没看清那么精彩的一枪感到很是不满。
韩凌和小舟面面相觑,沉默了一会,韩凌兴奋道:“应该是第二层了,没想到夜儿小小年纪就能聚气成功,这才六年的光景便练到了第二层!”
“唉……”小舟却是一脸的忧虑道:“夜儿总归也走上了这条路,当年那个老人那么厉害,甚至我眼睁睁看着他一枪封断整条大江,可到最后还是死了,夜儿他……我真替他担心。”
当韩妙儿把整个事情叙述完后,屋里陷入了一片寂静。妙儿虽然是个路痴,但是记忆力却是非凡,平时小舟教她背的医术、丹方几乎是过目不忘,对于昨晚的经历她叙述的也是异常完整。
韩凌夫妇努力的从女儿的描述中拼凑着他们想要得到的信息。
“帖木儿称她作烟儿,地位如此之高,骑射功夫了得,还跟妙儿差不多大小,看来应该是青阳部首领的独生女儿拓拔烟了。至于那个夏景清,唉,还是找人慢慢留意吧。这个少年当真神秘!”韩凌遗憾的道。
“那以后夜儿再去找他呢?”小舟有些不放心。
“去啊,好男儿要闯荡四方,多交几个朋友才好,看样子这个姓夏的小家伙也是义气中人,放心吧。”韩凌笑道。
小舟突然想到了什么,忽然看向女儿道:“妙儿,那只白貂可还在?”
“哎呀!”妙儿惊叫一声,一边往怀里掏一边道:“我都忘了,它可别闷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