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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两个男人

“周妈,这里交给你收拾,我要去看看小然。”凌亦风站起身,脸上的神色稍缓,快步地向凌亦然的房间走去。

不过推开凌亦然的房门,却并没有发现她的影子,再次转身时才发现,她一个人坐在阳台上。

凌亦风从房间里拿了一条毛毯,然后走到阳台上,轻唤:“小然。”

他将毛毯披在了她的肩膀上,然后搬过来一张藤条椅子坐在她的身边,他握住她那双清瘦的手,说:“小然,对不起,是我忽略了,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

说到这里,他重重地呼出了一口气,然后才说:“小然,一直以来都是哥哥错了,当年的事情真的与沐家无关,更与沐涵雪无关。”

凌亦然听到这句话,手指突然一颤,那双沉静的双眸,此刻不敢置信地望着她的哥哥凌亦风。

凌亦风当然感觉到了凌亦然的反应,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然后将目光移向远处。现在应该到了告诉凌亦然一切的时候了吧,以前他担心她的精神承受不住,可是现在,他觉得有些事情逃避总不是办法。

于是,他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将沐家、凌家、舒家三家的恩怨娓娓道来,他要让凌亦然知道,真正陷害凌家的人不是沐涵雪的父亲沐远泽,而是那个隐藏颇深的舒鹤仁。

当他讲完这一切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凌亦然的手指紧紧地抓住了他的手指,他惊讶地扭过头看向她——那双目光依旧沉静,可是目光深处却又像多了一丝什么东西。

“小然,你想说什么吗?”凌亦风满怀期望,摇晃着凌亦然的手。

可是那目光中的波动只是稍纵即逝,凌亦然暗暗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然后用力地摇着轮椅,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凌亦风有些失望,可是他也知道,凌亦然心里的伤痕需要时间来抹平,现在他只想将真正的仇人踩在脚底下,然后告诉凌亦然——所有伤害过凌家的人都已经得到了报应,所以小然,忘记吧,放下吧。

灯光中,凌亦风的双拳紧紧地握起,然后又缓缓地松开。

这时候,走廊里传来阿梅的呼喊声:“少爷,少爷……”

凌亦风脸色一沉,缓步走出阳台,对阿梅道:“怎么了?”

阿梅不好意思地欠欠身,声音小了几度,说:“少爷,舒少爷来了,现在就在大门外面。”

“舒栎晨?”凌亦风听到这个名字,眼神中不禁闪出一抹玩味,那天在沐涵雪家里上演了那样一出好戏,他还正纳闷舒栎晨怎么能如此沉得住气呢,想不到终究还是憋不住了。

凌亦风轻笑一声,不知为何心情竟然变得奇好无比。

他对阿梅道:“既然是舒少爷,那就请进来吧。”

“可是少爷……”阿梅有些为难地说道:“刚才我们都已经请过了,可是舒少说不必进来,只是让少爷您出去。”

“哦?”凌亦风更加觉得有趣,他思虑片刻,然后转身向楼下走去。

路灯下,舒栎晨倚着车门而立,他双手放在裤袋里,不论何时,看起来都是那般俊逸不俗,只是今天的他,看起来似乎没有了往日里的桀骜不驯,他的神色竟有几分落寞和无望。

凌亦风一边走近他,一边声音朗朗地说道:“舒少,今天怎么有雅兴到我这里来?”

声音虽然充满笑意,可是傻子都听得出来,这话语中暗含了多少嘲讽和挑衅。

舒栎晨隐忍着心中的难受,哑哑地哼笑一声转过身来,他目光淡然地看着凌亦风,说:“凌亦风,我今天来只是想将一些东西交给你。”

说着,他走向了车子的后备箱,将那两个大大的纸箱搬了出来。

凌亦风眯起眼睛,露出了一抹探究的神情,“舒栎晨,你这是干什么?”

舒栎晨弯下腰,将那纸箱缓缓打开。

看见箱子里的东西,凌亦风的神情更加疑惑起来,他不明白大晚上的舒栎晨将这么多珍贵的好酒送到这里来干什么。

他有些不耐地说道:“舒栎晨,你到底想做什么?”

舒栎晨的目光中终于流露出一丝痛楚,他看向凌亦风,说:“这些酒是我之前从沐家搬出来的,我原本想替涵雪好好保管这些酒,等到她好了,再将这些酒还给她。既然你现在和她在一起了,那么我也就没有资格再替她保管,所以我现在交给你。”

凌亦风那两道浓黑的眉毛微微挑起,他阴沉着脸问道:“舒栎晨,沐涵雪的酒为什么需要你来保管?还有,什么叫‘等她好了’?她究竟怎么了?”

舒栎晨微微一愣,唇角带着一丝怒意反问:“怎么,你竟然不知道涵雪酗酒么?你害得她失去了孩子失去了父亲,又害得她染上了酗酒的习惯,可是你竟然不知道?”

酗酒?凌亦风的心颤抖了一下,也终于明白为什么那天晚上晚上去沐家的时候看见沐涵雪在喝酒。天,她竟然开始酗酒?难道她心里的伤口痛到必须用酒来麻痹吗?

舒栎晨敏锐的目光捕捉到了凌亦风脸上的震惊与苍白,他试探性地问道:“凌亦风,你和涵雪究竟有没有在一起?她有没有原谅你,有没有把一切都告诉你?”

一连串的问题,每一个都让凌亦风无力还击。他身形有些不稳,几乎就要露出破绽。不过凌亦风毕竟是凌亦风,他很清楚如果现在让舒栎晨知道那一晚自己和沐涵雪只是在演戏,那么舒栎晨一定会回去找沐涵雪。

可是,他最不想看见的,就是舒栎晨和沐涵雪搅在一起!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然后嘴角挤出一丝笑容,说:“舒栎晨,你是不是操心太多了?沐涵雪现在就在凌家,要不要我叫她出来和你打个招呼?”

在凌家?原来她已经搬来和凌亦风住在一起。也对,他们原本就是夫妻,住在一起是那样的合情合理。竟然是他错了,是他会错了涵雪的意思,是他想多了。

舒栎晨心中最后的希望彻底破灭,他的脸上浮现一抹自嘲的苦笑,说:“不用了,如果涵雪真的已经回来,那么请你好好照顾她。”

“当然!”凌亦风笑着说道,平静而自信的话语背后,其实已经暗含内心的狂乱与汹涌。

舒栎晨抬起双眼,默默地看了一眼凌家闪烁的灯光,他在想,或许这其中的某一盏灯下,沐涵雪正在品茶,亦或是看书,亦或是听音乐。

只是无论她在做什么,都已经与他无关了吧。

他在心里叹息,在心里纠结,许久,他从裤袋里掏出一串钥匙,微微举起来,那钥匙在灯光下散发着金属的光芒,充满了让人心痛的诱惑。

舒栎晨哑声道:“这是涵雪家里的钥匙,也麻烦你替我交给她。”

说着,舒栎晨将那钥匙递了过去。

凌亦风伸出手,冷着脸将钥匙接住,什么话也没有说。

舒栎晨握了握双拳,最终还是转过身去。他真的很不舍,很不放心,他不舍就这样对沐涵雪告别,也不放心就这样将沐涵雪交给另外一个男人。可是这是沐涵雪的选择,她已经选了,并且是以一种不留余地的方式。他还能怎样呢?

他拼命地忍住了心里的思念和不舍,俊朗的背影显得那样冰冷和僵硬,他驻足许久,最后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打开车门上了车,车子呼啸而去,只留下一阵淡淡的尾气味道。

然而在半山腰的车道上,舒栎晨却猛地停住了车子。他像是一头快要窒息的猛兽,此时就那样狼狈地趴在方向盘上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他用手揪着胸前的衣襟,仿佛只有这样,那胸口的疼痛之感才能微微减轻。

与舒栎晨相比,此时站在寒风中的凌亦风也好不到哪里去。

他知道自己伤害了沐涵雪,可是他从没有想过这种伤害竟然会让从不饮酒的她开始酗酒。那么,现在她在做什么,又在一个人躲在家里喝酒吗?

这个女人,从不懂得珍惜自己的身体。

想到这里,凌亦风飞快地走进了院子,不过没过几分钟,他那辆劳斯莱斯就像风一般地驶了出来。

在市中心的一家五星级酒店,巨大的宴会厅临时被改造成了秀展场地,在宴会厅的入口处,几个荧光字体引人注目——LOVE内衣新品发布会!LOVE品牌登陆中国之后,还没有在消费者的心中留下很深的印象,所以这一次才会斥巨资打造了一场香艳的视觉盛宴。

现在秀展还没有开始,不过那淡紫色如梦幻一般的灯光已经将整个秀场的氛围衬托到极致,虽然不是什么大公司,但是冲着内衣秀三个字,现在台下已经是黑压压挤满了观众。当然,这些人有的是为了一堵模特们玲珑有致的身躯,有的则是看到了内衣市场巨大的利润升值空间。

人们翘首以待,目光全都注视着伸展台的那一端,他们似乎在期待,第一个走出来的人会是谁,那个人会穿着怎样惹火的衣裳。

可是等了许久,那伸展台上仍旧只是灯光在流转,并没有丝毫动静。

终于有人开始不满起来,小声说道:“怎么还不开始啊,现在都已经过了开始的时间了。”

“嘘!”旁边有人阴阳怪气地说道,“急什么,你知道今天的主秀是谁吗?”

“是谁啊?”

那个人笑了笑,说:“你们怎么都不会想到吧,今天的主秀就是之前凤凰集团的专属模特沐涵雪哦!”

“沐涵雪?”人们不相信地议论起来,“那沐涵雪怎么会接内衣秀?她是出了名的冷傲脱俗,再怎么说也不会接内衣秀的活儿吧?”

“没听说过落难的凤凰不如鸡吗?那沐涵雪以前是很风光,可是现在什么也不是了。再加上前段时间她爸爸沐远泽去世,现在就更加无依无靠了!”

“哦,原来如此,世态炎凉啊……”

“就是就是……”

“哎,别说了别说了,开始了!”

议论声突然间小了下去,原本动感的音乐开始变得轻缓起来,温柔婉转,犹如情人之间的耳语。

司仪没有露面,只是在幕后用麦克风宣布秀展开始。

紧接着,一个个身着性感内衣的女模从幕后走了出来,那些内衣设计的确很惹火很诱惑,裸色的蕾丝,透视的内裤……全场观众不时发出一阵阵抽气声,镁光灯更是闪烁不断。

“不是说有沐涵雪吗,怎么没见到啊?”有人忍不住嘀咕道。

“应该快了吧,主秀应该要出场了,真是很让人兴奋啊,不知道沐涵雪走内衣秀会是什么样子!”

“是啊,好期待……”

就在所有人的胃口都被吊足以后,之前走出来的所有女模全都往伸展台的两边站去,独独空出了最中间的地方。而在这个时候,音乐也变得更加迷幻起来,每个人的心似乎都在跟着跳动。伸展台上的灯光渐渐地暗了下去,突然间一束湛蓝色的追光打在了伸展台的中央。

而在那灯光中,出现了一个身着黑色轻纱的女孩,她长发高高束起,露出了一抹清丽的背影。她双臂抱胸,头微微地低垂,那层若有若无的黑纱就像是一层保护膜一样紧紧贴在她的肌肤上。

这一幕,无论是哪个男人看见,应该都会从内心生出一种欲望吧。

音乐仍旧在变幻,几秒钟之后,那迷幻若呓语般的曲调突然高扬,灯光也在瞬间全部亮起,女孩这才优美地转过身,在她转身的那一刻,轻纱滑落,露出那张人们期待已久的容颜。

是她,沐涵雪。

在那黑纱之下,她穿着的却是一套鲜红色的内衣,在内衣曲线的边缘,星星点点的水钻在灯光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芒,让每一个人都深深地为之吸引。黑色代表神秘,红色代表激情。这样天壤之别的转变,很快就在下面的观众中掀起了轩然大波。

掌声纷纷响了起来,沐涵雪的脸上却始终如一,带着一种淡淡的漠然,淡淡的忧伤。

她素手微扬,让那黑纱轻轻飘动,她一步一步地走在伸展台上,一步一步地走向观众。

掌声不断,可是她的心却这般凄凉。当她今天接到孙克的电话,当她知道自己进入孙氏之后的第一个活儿就是今天的内衣秀,她的第一反应是拒绝。可是在电话中沉吟许久,拒绝这两个字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她不是说要坚强地一个人走下去的吗?那么,她还有什么理由拒绝赚钱的工作呢?

所以,她答应了。

她早已猜到,一旦她穿着内衣站在这个站台上,就注定了她要面对所有人的议论和闲言碎语。但是,她已经不在乎。

她走到了展台的尽头,完美地转身,露出了光洁美好的背部。

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她看见了人群中两个熟悉的身影——钟悦铃和苗静雅。在她看向她们的那一刻,她们也正看着她,不约而同地,她们的目光中都带着一丝探究和疑惑。

沐涵雪没有停留,她转过身,再一步步地走回幕后,最后再挽着设计师的手走出来谢幕。

她的首场内衣秀,终于完美收场。

回到后台,其他的模特们都在彼此交谈,笑语声声,唯独她,一个人静静地躲在角落,换上衣服,然后卸妆。

只是当她抬起头的时候,镜子中竟然出现了苗静雅的身影。

她蓦地转身,惊讶地看着穿着一身凤凰旗下品牌服饰的苗静雅。

“看见我真的这么吃惊吗?”苗静雅走过来,靠在梳妆台上,眼神微带一丝失落地说道。

沐涵雪轻轻一笑,摇了摇头,移开目光,继续卸妆。

苗静雅看着沐涵雪,她真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人不管遭遇到的是什么,哪怕她现在已经一无所有甚至沦落到要去走内衣秀,她的目光还能这样孤傲,还能这样从容。

直到这一刻,她对沐涵雪长久以来的戒备与嫉妒才终于放下,她轻轻咳了一声,然后说道:“涵雪,钟老师都已经跟我说过了,她说你离开凤凰的时候,推荐我做凤凰的专属模特,我……我……谢谢你。”

原本以为苗静雅会过来找茬,但是没有想到她竟然在跟自己说谢谢,沐涵雪心里稍稍有些温暖,她说:“不用这么客气,你的条件本来就比我好,我当时也只是说出了事实罢了。”

苗静雅摇摇头,道:“模特圈中条件好的比比皆是,但是又有几个真正成功的呢?其实涵雪,我觉得你现在……”

苗静雅环顾了一下这个化妆间,再看了看和沐涵雪一起走秀的那些三流模特,目光中多少有些不屑,她说:“涵雪,你何必一定要在模特圈里做呢?其实以你的能力,做什么做不好?”

她的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说实话,当她看见自己昔日的劲敌突然间沦落至此,她心中竟然无法感到开心,她甚至有些不敢面对这样的沐涵雪。

沐涵雪已经卸完了妆,她拿起了外套站起身,说:“我现在只是想找一份工作养活自己,别的东西,我现在还没有时间去想。”

看见沐涵雪想要离开,苗静雅拉住她,不敢相信地问道:“涵雪,你和凌亦风……你们是不是真的已经结束了?”

沐涵雪的目光骤然一冷,她不想谈论那个男人,不想。

苗静雅似乎感觉到了沐涵雪内心的纠结,她松开了沐涵雪的手,有些愧疚地说:“对不起,也许我不该问。”

沐涵雪转过身,挤出了一丝苍白的笑容,她说:“我和凌亦风之间,根本就没有开始过,又何来结束?”

说完这句话,沐涵雪潇洒地转过身,匆匆地离开了。

而苗静雅却还站在原地,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而就在她震惊的时候,钟悦铃缓步走了进来,她披着披肩,看起来那般随意却又充满女人味。她站在苗静雅面前,戏谑一笑,说:“静雅,你这样关心涵雪和总裁之间的事情,难道你还没有死心?”

苗静雅叹了一口气说:“我还能不死心吗?上次我去总裁办公室吃了闭门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现在已经不奢望总裁能看上我了,我只想好好做我的专属模特。”

钟悦铃笑道:“死心了就好,要不然啊,你这专属模特的位置也会保不住呢!”

“哎呀,我知道了,钟老师,你干嘛老是拿这个吓唬我?”苗静雅挽住了钟悦铃的手臂,两个人也说说笑笑地离开了。

沐涵雪离开秀场之后,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打车来到了离家最近的一间酒吧。现在的她,每天夜里都会到这里来,她还是没有戒掉酗酒的习惯,她的身体里有一个魔,每到夜晚,就必须用酒来驱除。

现在的她,和刚才T型台上的她判若两人,她洗去浓妆,穿着松垮的外套,头发随意地披在肩后,可是即便是这样,在她走进酒吧的那一刻,还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

沐涵雪静静地走到了吧台边坐下,调酒师是机灵人,沐涵雪来过两次,每次都是坐在同样的位置,要同样的酒,所以今天没等沐涵雪开口,酒保便将沐涵雪想要点的酒放在了她的面前。

说实话,做调酒师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看见一个女孩这样喝酒的。她来酒吧,不是为了消遣,不是为了好玩,纯粹就是为了把自己灌醉。

一杯、两杯、三杯……她不言不语,不理会任何人,就那样专心致志地喝着酒。灯光下,她的脸上透露着一种淡淡的忧伤,让人无法忽视。

沐涵雪丝毫不知,在离吧台不远的角落里,一个黄发男子和一个光头正在小声地谈论。

“这世界还真******小啊,阿健,上次没吃到嘴里的肉,今天晚上想不想尝尝?”光头端起酒杯,看了沐涵雪一眼,笑得不怀好意。

“阿彪,你说这能行吗?”一头黄发的阿健舔了舔嘴唇,眼睛里几乎冒出光来。

阿彪粗噶一笑,说:“上次还有那舒栎晨在场,今天这妞可落了单,想要怎么样,还不是看你阿健的心情?”

“可是我……”阿健摸摸后脑勺,有些怯场起来。

“怎么,你不敢?”阿彪努努嘴,说:“既然你不敢,那我可就要下手了,到时候你别后悔。”

说着,阿彪就要站起身来。

那阿健见状,立刻跳起来挡在了阿彪的前面,说:“别别,阿彪,这一次无论如何也得把机会留给我。”

“你小子!”阿彪拍了拍阿健的肩膀,然后神秘一笑,从口袋里掏出一样东西递给阿健,说:“有了这个,什么女人得不到?去吧!”

阿健摊开手心,原来阿彪递给他的是一颗白色的药丸,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应该就是阿彪他们在外面常用的迷情药了吧。

阿健微微迟疑了一下,然后看了一眼吧台的方向,最终还是嘿嘿一笑,大步地走了过去。

当阿健走过去的时候,沐涵雪已经接连喝了好几杯,早已经头晕目眩了,她用手背支撑着下颌,丝毫不知自己此时的样子有多么诱惑。

阿健坐在了她的旁边,对调酒师道:“给这位小姐再来一杯,记在我的账上。”

“好的,先生。”

酒保很快就调了一杯酒放在了沐涵雪的面前,可是这杯酒却被阿健端了过去,他端着酒杯轻轻摇晃,然后不露痕迹地将那颗药丸放在了酒杯之中。

这时候,他才把酒推向沐涵雪。

他装作和沐涵雪第一次见面的模样,搭讪道:“美女,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喝酒啊?一个人喝有什么意思,来,我们干一个。”

阿健端起了自己的酒杯,邀请沐涵雪。

沐涵雪抬起了迷蒙的双眼,看向了灯光中这个陌生的男人,隐隐约约地,她觉得这个男人在哪里见过,可是究竟是在哪里呢?她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沐涵雪移开了目光,似乎根本没有把阿健这个人房子眼里。

她,向来是高傲的,即便是此刻喝醉了。

阿健心中有些发堵,暗暗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阿彪,面子上有些过不去。迟疑数秒,他再次将放有药丸的那一杯酒递给了沐涵雪,说:“小姐,这么不给面子吗?大家都是出来玩的,喝杯酒算什么?”

“离我远点。”沐涵雪轻轻地张开口,她的表情是那般妖娆,可是这句话却是那般冰冷。

阿健闻言,心中升起了一股无名火,他跳下高脚椅站在了沐涵雪的身边,端着那杯酒说道:“今天我阿健还真是不信邪了,这杯酒你喝不喝?我告诉你,你喝也得喝,不喝也得喝!”

沐涵雪轻轻一笑,那笑容中有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不屑,她离开了座椅,想要从阿健的身边走过。

可是当她转过身,却碰上了另外一度肉墙——阿彪!

阿彪对阿健使了个眼色,然后拦住了沐涵雪的去路,流里流气地说道:“小姐,没听见我兄弟的话吗?喝了那杯酒再走不迟啊!”

说着,阿彪接过了阿健手中的酒杯,然后一把捏住了沐涵雪的下巴,毫不怜香惜玉地将那杯迷情酒往沐涵雪的喉中灌去!

“唔……不要……不要……”沐涵雪挣扎着,抗拒着,可是那些酒还是流进了她的喉咙里。

“哈哈哈……”

阿健和阿彪同时笑了起来,周围很多人也都笑了起来,只有那个调酒师有些不忍地看着沐涵雪,眼神中充满了同情。他走出吧台,想要将沐涵雪扶起来。

然而还没等他碰到沐涵雪的身子,阿健就飞来一脚,将他一脚踢到了地上。人群开始骚乱起来,音乐也骤然停止。

沐涵雪站在这些人的中央,灯光更加显得她此刻的凄美,她抬起素手,拭去了嘴角的酒液,然后猛然扬手,一巴掌甩在了阿健的脸上。速度之快,所有人始料未及。

“嚯——”众人倒吸一口冷气,眼睛都看呆了,那倒在地上的调酒师,此刻也看得呆了。

阿健抚摸着脸上的灼痛,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

阿彪见状,脸上亦是闪过一丝惊愕,可是那惊愕很快就变成了恼怒,他狠狠地攫住了沐涵雪的颈子,怒道:“你这女人不要命了?竟敢动手?”

他的力道一点一点地变大,仿佛真的要将这个胆大妄为的女人掐死!

众人屏气凝神,紧张而又不安地看着这一幕,直到一声更冷的暴喝从人群后面传来——“放开她!”

那声音,如此沉稳,如此冷厉,就连阿彪也惊颤了一下手指。

所有人都向那声音看去,但见那昏暗的灯光中,凌亦风一脸阴沉,嘴角更是抿成一线!他,像是从天而降的黑色骑士!却又更像是地狱派来的修罗使者!

“我再说一次,放开她!”凌亦风的声音更加冷了几分,可是眼神却是充满担忧地看着沐涵雪。舒栎晨说得没有错,她真的在酗酒,并且还是在这样的酒吧!舒栎晨离开凌家之后,他也开着车离开了家,他拿着那串钥匙,去了沐涵雪的家里,可是家里只有一片漆黑和冰冷,并没有她的影子。

于是,他开始想疯了一般四处寻找,夜店、酒吧……凡事可以喝酒的地方,他都一个也不放过。

他终于找到她了,可是她却是被人扼住了咽喉。

曾经他也对她做过如此的动作,只是那时候他还没有看清自己的心,所以那时候也并没有意识到内心的痛。现在,当他看见另一个人如此对她,他的心几乎快要停止跳动。

当凌亦风看着沐涵雪的时候,沐涵雪也在看着凌亦风,她不知道命运为何如此安排,为何总在她最狼狈的时候,总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的永远是这个男人,这个曾经伤害她伤害到体无完肤的男人。

脑海中竟然浮现多日前的那一幕,当她坠落猎坑的那一霎,当她喊出:凌亦风,救我!

那时候,她对他,是否也曾有过一丝期待和依赖?

她的眼眶隐隐有些泛红,所以她移开了目光,不再看他。

旁边的阿健小声道:“阿彪,他好像是凤凰集团的总裁凌亦风,咱们……”

“怕什么?”阿彪将沐涵雪推向阿健,然后哼笑一声看向凌亦风,“凌先生,你和这女人不是早已经没有关系了吗?怎么,还在这演英雄救美呢?”

凌亦风什么话也没有说,他看见阿健控制住沐涵雪的样子,他所有的理智和修养在这一刻全部变为零,他暗咒一声,然后疾步冲过来,对着阿彪就是一记摆拳!

他的力道很大,直打得阿彪连连后退几步,嘴角也流出了鲜血。

“该死的!”阿彪怒骂一声,啐了一口,犹如猛兽一样朝凌亦风扑过去!

凌亦风虽然学过跆拳道,但是阿彪也不是省油的灯,很快两个人就你一拳我一拳打得不可开交!

酒吧里的顾客早已经吓得魂飞魄散,走的走逃的逃,很快酒吧就空空如也,只剩下侍应生和保安。不过这一片是阿彪他们的势力范围,所以保安也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上前制止或者报警。

阿健见阿彪一个人和凌亦风对打似乎没有什么胜算,所以只好恨恨地看了沐涵雪一眼,也加入了战圈。这样一来,凌亦风明显处于弱势了。

“阿健,给我打,往死里打!”阿彪怒吼着。

凌亦风渐渐有些体力不支,接连挨了好几拳,可是他不知是因为什么,每一次倒下都要挥拳再次站起,那眼神似乎要把阿彪和阿健千刀万剐!

“别打了,别打了……”一直冷淡沉默着的沐涵雪,在凌亦风又一次倒下的时候终于再也无法坐视不管,她一边喊着一边向凌亦风走过去,可是就在这一刻,她的身体似乎被谁控制一般,一股热浪迅速地从下体升起。

天,这种感觉她曾经有过——和凌亦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那辆如同噩梦一般的房车上,他就是用这种办法来羞辱她,让她成为了沐家永远的污点!

沐涵雪的身子软软地倒了下去,那眼神中原本涌现出的对凌亦风的担心,在这一瞬间全部消失瓦解,只剩下一种自嘲与薄凉。

“沐涵雪!”凌亦风大声地呼唤着,可是当他看见沐涵雪倒下去时的眼神,他的心里升起了一种恐慌、一种疼惜。

阿彪俯下身,一脚踩在凌亦风的身上,笑道:“想知道她为什么会这样吗?哈哈哈……”

阿彪看向了阿健,于是阿健哼声道:“凌亦风,你应该听说过催情药吧,不过这种药可比催情药厉害得多哦!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酒店,看看这个女人如何伺候我们?”

凌亦风的双拳一点一点地握起,他的心在抽搐,难道这真的就是报应吗?他当初用来伤害沐涵雪的东西,如今却变成了别人用来对付他最好的利器!

他突然凝聚了所有力气站起身来,然后趁阿彪不备,以最快的速度抓起了身边的高脚椅,“哐”的一声,他将高脚椅砸在了阿彪的头上!

“啊……”阿彪痛呼一声,伴随着那声惨叫,他的头上流出了鲜血。

“阿彪!”阿健惊讶万分地冲了过去,扶住了阿彪倒下的身体。

也就在这时,凌亦风在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抱起了沐涵雪的身子,冲向了寒冷的冬夜。

车子在急速前进,凌亦风双手紧紧地握着方向盘,他的脸颊已经淤青,眼角还在汨汨不断地渗出鲜血。可是对于自己身上的伤,他却丝毫不在乎,好像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或许,现在唯一能勾起他的注意的,就是后座上不安的女人,她痛苦地扭动着身躯,脸色因为身体的热度而潮红发烫。就算凌亦风已经关闭了车内的暖气,让那冰冷刺骨的寒风吹进了车内,她还是很热,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动作,身上的衣服已经被她弄得凌乱不堪,那露出来的肌肤让凌亦风一阵呼吸困难。

“沐涵雪,够了!”凌亦风一边加快速度,一边冷声喝道。

“凌亦风,送我去医院,送我去医院好吗……”沐涵雪拼着自己最后的一丝理智,紧咬着双唇喃喃说道,可是即便是这样求助的话语,此时从她口中说出来也像是充满了饥渴和诱惑。

凌亦风狠狠地捏了捏双拳,他怎么能送她去医院呢?这样的她,他绝不可能让任何人看到!当初在房车上对沐涵雪下药的时候,他已经多少对这药丸有些了解,他知道,只要挨过了最痛苦的那一刻,药效就会慢慢淡去。

不由自主地,凌亦风已经将车速加到最大,十分钟之后,他将车停在了乐怡度假村018号。车子停稳之后,凌亦风利落地下了车,然后将后面的车门打开,拦腰抱起了沐涵雪。

天,她真的好烫,而且刚刚触碰到她,她整个身子就颤栗起来,这种感觉,就连凌亦风也微微一怔,好像心里的一根弦被一只温柔的手轻轻拨动。

“凌先生,是您来了吗?”翠嫂打开了雕花大门,迎了出来。这018号虽然是乐怡度假村的一栋别墅,但是早已经被凌亦风花高价购买,这也是唯一一栋被购买而不是临时消遣的度假别墅。

凌亦风听到翠嫂的声音,脸色骤然一暗,然后下一秒,他飞快地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牢牢地将沐涵雪包裹起来,他不愿任何人窥见她此刻的容颜。

他转过身,对翠嫂道:“翠嫂,今天晚上我会在这里过夜,吩咐下去,任何人不能上二楼!”

“好的,凌先生。”翠嫂应了一声,但是当她抬起双眼的时候,她看见了凌亦风脸上的伤,“天啦,凌先生,您受伤了吗?我这就去去药来……”

“不用了!”凌亦风丢下一句话,抱着沐涵雪直接上了二楼。

房间内,橙色的灯光淡淡地照射在洁白如雪的大床上,沐涵雪就那样躺在床上,身体内的燥热让她失去了理智,寒冷的冬夜,她浑身上下只剩下一件休闲款式的淡紫色衬衣,而且这衬衣还开了三颗纽扣,露出了她胸前的美好。

她迷蒙着双眼,几缕青丝妖娆地遮掩在脸上,那红唇微启的模样,无论是任何一个男人看见,都无法再克制内心的渴望。凌亦风坐在床边看着这一幕,口中有种难受的干涩。

和她分开的这段时间,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痛苦与煎熬。他知道他伤她太深,也知道她不可能再原谅他,所以他只能选择忘记。为了忘记她,他想尽了各种办法,他甚至想过用另外一个女人来抹去她在他心中留下的痕迹。可是,当那些名门淑女真的投怀送抱的时候,他竟然无法做出任何亲密的举动。

每一次,他都在最关键的时刻将那些女人推开,那时候他才恼怒地发现,沐涵雪不仅是在他的心里留下了痕迹,而且是像烙印一般,永远也无法抹去!他忘不了她,因为无论是谁,都没有办法取代她沐涵雪在他心里的位置。

现在,这个女人就躺在他的床上,嘤咛软语,暖暖呻吟。他的体内涌现着一阵又一阵的冲动,他真的很想拥这女人入怀。

可是,他最终却没有这么做!他是很想要她,但绝不是在这种时候。

他僵硬的身躯快步地走向了浴室,然后同时将浴缸内的三个水龙头打开,没过几分钟,这个巨大的圆形浴缸就已经被注满。他要借助水的力量,让她在药效下不至于那样痛苦。

“哗……”伴随着水响,凌亦风已经和沐涵雪走入了浴缸,只是和平时的热水相比,此时这浴缸中的水却是冰冷刺骨。

原来,为了让沐涵雪减轻身体的煎熬,凌亦风并没有放热水,而是放的冷水!原本他可以直接将沐涵雪放在浴缸中,可是当他站在浴缸边,看着那冰冷的水,他竟不忍心让沐涵雪一个人下去。

微微凝神之后,他干脆抱着沐涵雪一起跨入了浴缸之中!好冷,真的!

冷水让凌亦风暗暗抽了一口气,可是却让沐涵雪不安的身躯稍稍安静了下来,那个吻,在他们接触到凉水的那一刻结束。他抱着她,呼吸着属于她的气息,而她呢,就这样躺在他的怀中,由扭动不安到渐渐平静。

她双臂抱着膝盖,淡紫色的衬衣在浴缸中飘飘浮浮,如同水草一般柔顺、梦幻。

“沐涵雪,不要怕……”凌亦风在她耳边轻轻地说道,话音中伴随着一丝发抖,水毕竟太凉了。

当沐涵雪彻底安静下来之后,凌亦风才撑起自己几乎要冻僵的身躯,抱着她走出浴缸。她似乎是睡着了,连凌亦风为她擦拭身体她也丝毫不知。

凌亦风看看时间,看来那黄发男人说得没有错,这药的药效果然很厉害!现在都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沐涵雪身上的药力才渐渐消退。凌亦风不敢设想,如果当时他没有出现,那么现在的她……

他冷酷的双眸中闪过一丝狠绝,他一定会让那两个该死的男人付出代价的!

等到沐涵雪醒来,已经是半个小时之后了。

她睁开眼,看见自己躺在一个豪华的房间内,洁白的床单、洁白的蚕丝棉被,空调在吹着阵阵暖风,浅蓝色的窗帘隔开了与外面的世界。

这里是哪里?

沐涵雪的脑海中回放着记忆中的一幕幕,她记得自己在酒吧,记得有个黄色头发的男人过来搭讪,还记得……那个男人出现。

那么现在……

“醒了?”耳边传来一声颇有磁性的声音,是他。

她抬起双眸,看向那个让她充满恨意却又总是救了她的男人,他坐在床边的沙发上,手中把玩着一个精致的打火机,他没有看她,可是她却看见了他受伤的脸。

酒吧里打斗的那一幕再次闪现在她的眼前,原来一切都是真的,不是梦。

她想要坐起来,然而才动了一下,那手臂上传来的凉意就让她的心一下子沉入谷底——她的衣服已经不翼而飞,现在的她,只是穿着一件薄薄的丝绸睡衣。

看见沐涵雪脸上那惊慌失措的神情,凌亦风的心中闪现了一丝不悦,他站起身走过去,欺身压在她的上方,沙哑道:“你在找什么?还是,你在担心什么?”

“凌亦风,你……你……”沐涵雪咬咬唇,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在这个房间,刚才的她竟然忘记了自己在昏迷之前被那个酒吧里的男人下了药!一种羞愤感从心底升起,沐涵雪的眼眶中弥漫起一层浅浅的泪光。

该死的!凌亦风终于无法再伪装下去。

他用力地捧起她的脸,说:“够了沐涵雪,收起你的眼泪!难道我凌亦风在你心里就这么卑鄙?会在你被下药的情况下占有你?”

沐涵雪隐忍住眼泪,嘲讽一笑,说:“凌亦风,你觉得你自己还不够卑鄙吗?这种药你应该不陌生吧?那两个人你是不是也凑巧认识?”

“沐涵雪!”凌亦风从牙缝中挤出这三个字,他没有想到这女人竟然会以为是自己操纵了这一切,突然间他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苦涩。

“你笑什么?”沐涵雪有些警惕地问道。

凌亦风的脸色骤然一阴,他冷哼一声,咬牙道:“沐涵雪,你真的以为是我唆使那两个人给你下药吗?我如果想要你,还用得着那样的手段吗?”

说罢,他狠狠地咬住了她的双唇,然后掀起被子,直接将她从被子里抓了出来,他一边撕开她身上的那件丝绸睡衣,一边狠狠道:“早知如此,我刚才就应该要了你,而不是陪着你在冷水里泡了一个小时!”

沐涵雪原本拼命挣扎的动作,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突然间失去了所有的力气!他说什么,他没有侵犯自己,而是陪自己在冷水里泡了一个小时?

曾经与他在一起相处的日子,这一瞬间就像是潮水一般地席卷而来。这个男人,时而冷酷,时而邪魅,时而夺走她的一切,时而又给她所有的温柔……

她真的分不清,什么时候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他剥去了她的睡衣,两个人就这样“坦诚相对”,他原本带着惩罚意味的吻,不知不觉间已经温柔如水,他吻着她,安抚着她,那记忆中的男性气息一下子将她牢牢包围,再也没有任何逃脱的余地。

她愣在那里,没有再反抗。

可是他却在将要突破底线的时候,突然间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而且这喷嚏还不止是一个,接连两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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