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小今，你爸杀人了
古今的生活又回到了平淡之中。
世界就是这样，无论有过怎样的惊涛骇浪，最终还是归于平静。
古今回到了以前的读书生活中，由于需要帮导师搞一个项目，他辞掉了外面的工作，每天都行走在图书馆，课室，宿舍，实验楼之间，日子可以说是充实，也可以说是无趣。
唯一让他心里泛起波澜的是杨夫人的书房，那间幽静的舒适的高雅的散发着书香气息的房间，在古今的眼里，诱发着****的气味，充满着色情的幻想，他躲避不了，也不想躲避。在这种规律单一的校园生活中，那里能够让他产生对生活的激情，对爱情的梦想。他曾经想过，有一天杨夫人不再打电话给他，他是否能够忍受得了这中枯燥无性的生活，是否能够再回到这种认真的学习生活中。从这一方面看，性爱其实也是古今舒缓压力的一种运动，而这种运动，能够让古今享受到其它运动所没有的****和精神上的享乐。因此，古今对杨夫人是依赖的，这种依赖得到的满足使得古今的目光不再游移在其它的女性身上。校园里走过的青春的女孩，在古今的眼里，多少显得有些苍白而不能让古今侧目细看。
古今和舍友的关系有一段时间因为小艳的事而发生微妙的变化，这种变化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消除了。在表面上，古今仍然和以前一样，融入这个热闹的圈子，喝啤酒。唯一的变化是，大家都不再为古今介绍女朋友了。古今也和他们一样谈论游戏，谈论女人，谈论性。他们所说的那些女孩，没有哪一个可以和杨夫人媲美，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上的比较。古今已经觉得，他们的话题太幼稚太肤浅，说到未来，他们总是觉得很茫然很遥远，没有什么具体的目标，明确的生活目的。
大学者，应该是学之大成也。而现今的大学生，更多的是对社会对家庭的依赖，他们觉得再怎么努力，都不如有一个有钱或有权的父母，正所谓“富二代”“官二代”。这使得他们的人生观世界观和价值观都偏移了我们的教育目的。
其实，自己何尝不是一样。古今想着，苦笑着，悲哀着。社会都是这样的了，还能说什么？
在这段波澜不惊的日子里，古今的父亲竟然来了两三次，每次都是和村子里的两个叔叔（同村，不是亲叔叔）一起，他们也只是过来看看古今，看完后就匆匆的走了。古今问父亲有什么事没，父亲支吾的没有说。古今知道父亲的性格，所以也没再问下去。有一次，父亲的头上还包扎着绷带，古今着急了，父亲才说是在和同村人争执的时候被打的，但父亲没有说是谁，也没有说清楚事情的起因，那两个叔叔也不肯说。古今也没有办法，心里却暗暗担心。
如此这般的又过了几个月。
不幸的人总有着各种各样的不幸。
６月的一天，已经是骄阳似火，好久没有下雨了，京都的天气闷热的很，炙热的太阳高温的天气让人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古今走在烈日底下，刺眼的阳光晃得他都快睁不开眼了。
在学校的门口，古今被一个人拦了下来，抬头一看，古今大吃一惊，原来是叔叔古武。
古武的脸色凝重，疲惫的脸上挂着颗颗汗珠，看来是赶了不少的路，一看就知道出了事了。
小今，家里出大事了。
是我妈出什么事了吗？
不。
听到叔叔了回答，古今松了一口气。
小今，我们找个地方说吧。
疑惑的古今带着叔叔来到校园里一个僻静的地方，经过超市的时候，顺便给叔叔买了瓶水。
还没有找地方坐下来，古武的眼睛都渗出了眼泪，哽咽的说，小今，你爸杀人了。
什么？这个消息不啻是晴天霹雳，古今整个人瘫了下来。
小今，你听我说，已经发生两天了，消息还没有传过来。你爸杀了１７个人，死了１４个，有３个没死，你爸杀人后，就逃了出来，没逃多远，就被抓住了，现在被关在市派出所，除律师外，谁都不可以去看。
古武也不知道古今是不是能听得进去，看着古今双眼发白，整个人已经呆坐在了草地上，脸色白得吓人。
古武不再说话，咕噜咕噜的喝了水，然后，就呆呆的也坐在了草地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古今似乎回过了神来，这时候眼泪也出来了，爸爸，怎么会？
小今，你爸前段时间不是经常和两个叔叔过来吗？他们拿着全村人的签名告状书，说要告村支书，村长他们，因为他们贪污。
古武接着说，自从前年村子里开始洗矿，你爸和他们闹出了矛盾，他们经常找人来打你爸，你爸可不怕他们，也跟他们打，最厉害的一次，头都被打破了，在床上躺了一个月，他们还嚷着说缝几针就赔多少钱，一针１０００元。
难怪父亲那次过来的时候，头包扎着绷带。
爸怎么不报案？
你爸可能顾虑什么吧，你爸没给我说过。
后来，你爸就集合全村的村民，大概有１００多户，把他们贪污的事实都写下来，让大家签名摁指模，去告状。先是去县纪委，可是没有人受理，又到市里，后来又到省里去告。但这些告状书都被派回到县纪委，要求县纪委查实办理。县纪委的一个纪委书记当场就给你爸说，无论你去哪里告，最后都得回到我的手里，我不给你办，你到哪里都告不了。
他不知道一个人太弱小了吗，怎么跟那些贪官斗得过？
所以，你爸就想着杀人了。
可怜的爸爸，他为的是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古武叹了口气，小今，叔来是要告诉你，你不能回家，你爸这个是仇杀，跟他有仇的都杀，还有几个平时对他有意见的也杀了，现在村子里不安宁，叔每天晚上都是躺着不敢闭眼，害怕被人复仇。
我妈呢？
你妈送到你姐那里去了，你姐不在同一个村子，不用担心。现在叔担心的是你，担心你受不了这个打击，还有，是来跟你说，你千万不能回家。
可是。
小今，杀人偿命，天经地义，你爸是要给人家偿命的了，你回不回去都起不了作用。你是我哥的独苗，叔可不能眼看着你出事。
叔害怕的是，也有人找你找到这里来，这样，叔真的没有办法了。
叔。
可怜的孩子。古武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小今，你婶和孩子都在家，我不能呆太久了，怕他们有什么不测，我得赶回去。记住，不要回家，也不要乱在外面跑。
古今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小今，那我先走了。
记住，要照顾好自己，不要让你妈担心。
叔，我妈。
叔知道了，我回去经过你姐那，我会跟你妈说。你不用担心，你妈很好。
古武急匆匆的走了。
古今这时候才想起，怎么不问问叔吃饭了没有。不过，心里又想，叔也吃不下，家里这么乱糟糟的，他怎么还有呆下去的心思。
打懂事起，古今就知道爸爸是不容得别人欺负的，他倔强，认死理，不管你多大的官，多大的人，你说理他跟你说理，你动拳头他跟你动拳头。说他蛮横吧，他不会欺负别人，但别人欺负他，他就会还别人以颜色。
古今不知道怎么回的宿舍，怎么上的床，什么也没做，径自就睡觉了，也不知道他睡不睡的熟。舍友们也不奇怪，各自玩各自的电脑。
待到第二天，舍友们中午回到宿舍，才发现古今还没有起床，一个舍友就奇怪的凑过去，看到古今脸色绯红的，摸摸他的额头，烧得滚烫滚烫的。这下才害怕了，叫了人赶忙把古今送进了医院。
古今在医院昏迷了两天，终于醒了过来。
睁开眼睛的一刹那，古今都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
床边，是舍友黄庭，黄庭不是很沉迷电脑，跟他比较亲近。
古今，你昏迷了两天，吓死人了，你。
古今想起了昏迷之前，叔叔来找过他，然后跟他说他爸的事，嘱咐他不要回家，然后就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古今，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什么事，古今的心剧烈的抽搐了起来，头像要爆炸一样，双眼茫然的望着天花板，然后，又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黄庭不再问下去了，默默的坐在床边。
有电脑么？能上网么？古今问道。
黄庭有些奇怪，古今一向都不沉迷网络或游戏，怎么会想到要电脑干什么。
这里是医院，上不了的。
哦，医院，对，医院。古今自言自语，而后又闭上了眼睛。
在医院躺了半个月，古今逐渐的清醒了过来，清醒过来的古今，第一时间就是要出院，他知道，医院对于他来说，真的是住不起。
黄庭告诉他，导师已经帮他把住院费垫上了。
古今打了个电话给他姐。
姐，是我，小今，妈还好吧。
妈在我这，没事，别担心。
听着姐的声音，古今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小今，你没事吧。
没事，你跟妈说，我没事。
小今，爸的事已经进入了司法审理程序，不久就会有结果。
还能有什么结果，古今心想，眼泪又出来了。
小今，叔说，除了刑事程序，还有个民事赔偿，我们家的屋子什么的，都要卖掉，赔人家钱。姐停了一会，叔说，以后你就不要再回来了，永远不要回来了，我们已经没有家了。
没有家了，古今凄惨的重复了一遍。
你不要担心，妈在我这，你姐夫不会有什么想法的。
古今知道，姐夫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也是穷人，现在摊上这个压力，也够他累的了。
姐，没有人对你们怎么样吧。
没有，我们离家里远着呢，所以没有什么人过来这里。
放心吧，小今，你要照顾好自己。
我会的，姐。
挂上电话，古今想着没有的家，想着一辈子辛劳的母亲，眼泪再次的涌了出来。
对于父亲，古今不抱有什么希望，希望也无从说起，一切只能听天由命。
古今拖着疲惫的心行走在校园的路上，这一切，让古今的心已经变得破碎不堪，不堪重负，他像一具行尸走肉，吃饭，上课，做实验，睡觉，一切都看似平静，一切却又毫无生气。有好几次，还在实验室把数据给搞错了。
杨夫人好像知道了什么，好久也没有电话过来了。
其实，在古今住院的期间，杨夫人来过电话，古今在迷糊之中，手机也没有开机，当然无法接听，那么几次，杨夫人便不再打来电话。
古今却不得而知，他只是在内心里有一个这样的渴求，渴望得到某种安慰，在这个熟悉的校园，陌生的城市，除开小枫，杨夫人是他最大的依恋，古今偶尔会想起了她。
这段时间，网上对这个事件不遗余力的进行报道，ＸＸ特大杀人案已经告破，案件进入了司法审理程序等等，充斥着网上，还有很多好事者把些所谓的内幕消息也暴露出来，其中的真假程度，就不好结论。
一天，宿舍空荡荡的没人，古今独自上网，看着屏幕，一声不吭，像傻了的人，口中喃喃的说，再怎么说，也不能杀人。
黄庭刚好回来，看到了这个情景，看到了屏幕上显示出的人名，似乎也猜到了一些，他默默的走出宿舍，关上大门，好让古今有个清净的空间。
再回到宿舍的时候，古今已经关了电脑，一个人傻傻的坐在床上。
一起去吃饭，怎么样？黄庭说。
古今茫然的摇摇头。
天塌不下来的。黄庭说，走吧。
古今看了看黄庭，黄庭的脸上分明写着坚毅，这份表情是古今从来没有见到过的，或者，他从来没有认真的看过他的舍友们。
在他们宿舍，黄庭是比较活泼的，热心，喜欢运动，他打篮球，踢足球，打乒乓球，打羽毛球，还参加学校运动会的跑步比赛，凡是运动古今都知道他会参加，他的学习不是很出色，平时呢，嘻嘻哈哈的，也玩网络游戏，玩得比较的高手，但不算沉迷，所以跟古今比其他的舍友要亲近得多。
古今慢慢的跟在黄庭的旁边，一起下了楼，走在小道上。
黄庭并没有带他到学校的饭堂去，而是出了校门，来到了他们经常喝啤酒的大排档，特意的要了间房，坐了进去。
古今有点疑惑黄庭今天的表现，他们一般都是在门口露天底桌子上吆喝着喝啤酒，还从来没有坐在房间里吃饭喝酒的习惯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