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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痛苦的记忆(1)

1

“米蒂,不要动,等着我。”韩微哲在马路对面高兴地对我扬着手里的冰激凌,他笑着看着我,走过来。

怦怦……

我的心跳得更加厉害,眼皮也开始跳起来,一个念头在我脑海中闪过,我只在乎自己会不会受伤,可是我忘记了,我身边还有韩微哲,他站在车流中,正穿过马路,向我走来。

不……韩微哲不能受伤!

我手里的玫瑰掉在地上,猛地抬头,远远地,一辆车像脱缰的野马一样开了过来,喇叭不断地按着,韩微哲的眼里只有我,他举着冰激凌,听不见身后的声音吗?车越来越近,朝韩微哲撞过去。

“韩微哲!”我吓得一声尖叫,手里的东西全部掉在地上,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不顾一切地跑过去,猛地推开了韩微哲。

吱——我听见急刹车的声音,一瞬间,我的眼前有耀眼的白光炸开,我感觉不到疼痛,世界忽然变得很安静,所有的一切好像慢动作一样,我看见光芒从我口袋里的月光宝盒上发出,我整个人突然升腾而起,飘浮在空中。

头疼,头疼欲裂,我痛苦地闭眼,张大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脑子里好像有许多东西被压迫着,想要冲出来。

你为什么不去死?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

米蒂,来爸爸这里。

爸爸……

突然,眼前白色的光芒像雾一样慢慢散开,我看见金色的阳光暖暖地铺满马路,一个抱着泰迪熊的小女孩高兴地笑着、叫着、跑着,马路上,她停下来转身,一只手搂着泰迪熊,一只手高兴地挥舞着。

爸爸,爸爸快过来。

女孩天真地笑着,那张脸,很熟悉,就好像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样,那样熟悉。

马路上车来车往,女孩丝毫没有察觉到身边的危险,招手高兴地喊着。

爸爸,爸爸快过来。

马路对面,一个男人焦急地跑过来,对女孩笑着挥手,他说:米蒂,快过来,来爸爸这里。

米蒂,快过来,来爸爸这里……

他的话像一枚炸弹一样在我脑海中炸开,我猛然瞪大了眼睛,瞪着眼前的男人,又看看马路中间的女孩。

女孩嘻嘻笑起来,张开手臂,一只手拎着泰迪熊,张开怀抱跌跌撞撞地向着男人跑过去。突然,一辆汽车急速地开过来,男人惊恐的叫声在我耳边炸开。

米蒂小心!

他奋不顾身地扑过去,猛地推开女孩。

“砰——”我看见他的身体像布袋一样被抛向天空,又重重地摔在地上。血,到处都是殷红的血。我惊恐地捂住眼睛,心被撕裂开来。男人目光涣散地望着前方,好像要确认女儿没事。

“老公——”

妈妈撕声裂肺的声音传来,跌跌撞撞地冲进人群中,哭声惊天动地,我的头好像被人生生撕裂,难过、痛苦,我无法呼吸,缓缓蹲下身,眼泪不听话地滚出来,泪水模糊了视线。我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心口似有千斤重的石头压着,我狠狠地按住胸口,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爸爸,爸爸是我害死的啊!

从小到大,我的记忆里关于爸爸的记忆很少很少,我怪爸爸,我恨爸爸,为什么他给了我生命,却从来不关心我。为什么叮当有爸爸接送,我却总是一个人。我经常问妈妈,为什么我没有爸爸,就连爸爸的照片,妈妈也不给我看。

原来,是我害死了爸爸啊!

我的世界突然一片黑暗,我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哭泣,所有的一切都变得那样清晰,我曾经怪爸爸,为什么他不在我身边。我经常问妈妈,爸爸为什么不要我了。可是当真相摆在面前的时候,我却痛得无力承担。

爸爸,对不起,对不起爸爸……

2

我哭着,痛苦地揪住头发,张大了嘴巴。我听见从喉咙里发出悲怆的哭声,支离破碎,不像我的,甚至已经不像人的声音。

“医生,她怎么哭个不停,她怎么了?不是说今天会清醒过来的吗?怎么还不醒?你快看看啊!”黑暗中,韩微哲焦急的叫声传来。

一个陌生人的声音传来,说:“可能是因为疼吧,你看她的左腿都伤成这样了,不疼才怪呢!我说你们啊,年轻人……”

韩微哲焦急的声音又传过来:“米蒂,米蒂,你听得见对不对?你醒过来啊,米蒂你快醒过来啊。”

韩微哲,他在叫我,他还在我身边吗?

我挣扎着,缓缓抬起沉重的眼皮,韩微哲焦急的脸在我眼中慢慢清晰,看见我睁开了眼睛,他激动地笑起来,突然紧紧地抱住我,那样用力,好像怕随时会失去我一样。

“米蒂,太好了,你终于醒了。”

听见韩微哲的声音,我泪如雨下,缓缓张嘴,沙哑的声音吐出来。

“爸爸……”

爸爸是我害死的,原来是我,我都想起来了。为什么是我,对不起爸爸……

韩微哲身子一僵,缓缓起身,看着我。我哭得像个孩子,好像要哭尽身体里所有的泪水。韩微哲紧张地问我:“米蒂,你怎么了?为什么哭,不要难过,你的腿没事,只是轻伤,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出院了。”

“呜呜呜——”

我撕心裂肺地哭着,双手紧紧地捂住心口,泪不停地落下来,我的心痛得已经不属于我了,我喘不过气来,说不出话来,不知道该怎么办,才会不这么难过。

“米蒂,米蒂!”这时,妈妈闻声跑了进来,看见哭得几乎要昏厥的我,又看一眼愣在那里的韩微哲,她顿时变了脸色。

“你对米蒂做了什么,为什么她哭成这样?”妈妈满是敌意地看着韩微哲,突然伸手推开韩微哲,厉声喝道,“你给我出去,是你害得米蒂变成这样的,你还想怎样,我说过,谁也不能伤害米蒂,你给我出去,我永远不想再看见你!”

“米蒂,你怎么了?”韩微哲手足无措地看着我,上前想要安慰我。

“你给我滚,滚出去,我再也不想看见你!”妈妈猛地把韩微哲推出门去。

医生见我哭个不停,就对妈妈说:“她醒过来应该就没事了,病人情绪很不稳定,你安慰安慰她吧,我出去了,有事叫我。”

医生也走了,屋子里就只剩下我和妈妈两个人了,妈妈看着不停地哭着的我,不由得皱眉,走过来,张嘴要说话,却又顿住了。

“米蒂,你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了?不要再哭了,听话。”妈妈从来不懂得怎样安慰人,她和我之间永远是那么陌生。

因为爸爸是我害死的吗,所以妈妈不喜欢我,无论我多么努力,妈妈永远不会看在眼里,甚至都不会对我笑一下。

因为我是害死爸爸的凶手啊。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

妈妈愤怒的叫声在我耳边炸开,我痛苦地抱住头,泪不断地往下掉,我蜷缩成一团,使劲地摇头。我不要听,我什么都不要知道,我宁愿永远被谎言欺骗,我不想知道,为什么会是我啊……

妈妈担心地摸了摸我的额头,问:“怎么了?头疼吗?你不要乱动,我去叫医生来。”

我伸手,拉住妈妈,我哭着看着她,我问:“妈妈,你很讨厌我,很恨我对不对。从小到大,我一直在猜,为什么妈妈不喜欢我,为什么妈妈要这么冷漠,看啊,我拿第一名了,可是妈妈连笑也不对我笑一下,因为妈妈一直是恨着我的啊。”

妈妈震惊了,片刻后,脸上满是愤怒,厉声问:“谁告诉你这些的,是不是那个叫韩微哲的小子?”

我松开手,泪水模糊了我的眼睛,我摇摇头,绝望地说:“这样的我,连我自己也痛恨啊,我一直在猜,为什么我没有爸爸,为什么别人都有爸爸,我的爸爸是一个怎样的人,我好讨厌爸爸,为什么给了我生命,却又消失不见了呢。可是,这都不是爸爸的错,不是爸爸的错。”

妈妈的身子明显一僵,缓缓开口,问:“米蒂……你……你想起了什么……”

我痛苦地揪住头发,哭着叫起来:“是我害死了爸爸,因为是我害死了爸爸啊……”

妈妈猛地摇头,紧紧地抓住我的肩膀,说:“米蒂,不是这样的,你看着妈妈,不是这样的。”

“妈妈讨厌韩微哲,是因为韩微哲让我出了车祸,妈妈讨厌的不是韩微哲,而是让爸爸出了车祸的我,为什么死的不是我,为什么啊……”我痛苦地呜咽着,身子像秋风中的叶子般不停颤抖。

妈妈哭起来,眼泪落在我的脸上,她颓然地松开我,捂住脸哭了起来。

“米蒂,你怎么能这么想……”

这个季节,天好冷,没有阳光,没有温暖,连人的声音也变得这么冷冰冰的。

我紧紧地蜷缩在被子里,哭着哭着就累了,想着想着就倦了,心痛着痛着就碎了。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的,我不敢去看她,没有勇气面对任何一个人。

我想要变成一只蜗牛,把自己深深地藏在自己的世界里,这样永远不会受到伤害,我想要失去记忆,什么都不记得,逃避一切不快乐的事情。

这一切就像一场梦,明明我是那么快乐,幸福还在我手中快乐地旋转跳舞。可是只一瞬间,我所有的幸福都湮灭在时光的隧道里,那些曾经离我好近的快乐,一下子变得那么遥远,我没有勇气去面对任何一个人,更没有勇气去面对我的妈妈。

如果一切只是一场梦,那该多好!

3

天灰蒙蒙的,下着雨,医生告诉我,我的左腿只是轻伤,养好伤就可以出院了。我的腿没有残废,可是我付出的代价却是一双腿也换不回来的,我不快乐。

叮当来到医院陪我,带来许多零食和漫画书,我静静地望着窗外发呆,发生在爸爸身上的那一场车祸在我脑海中不断出现,突然,我的心被狠狠地刺痛,眼泪不自觉地掉下来。

“米蒂你这是怎么啦?怎么从醒过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呢,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安静了呢。”叮当摇头说着,手里的报纸抖了抖,我的目光落在上面的日期上——7月5号。

月光宝盒为何将我送到了这个时间来?不是应该返回的吗?返回也是不对的,月光宝盒启动的时候,时间还没有到呢。

我扭头找月光宝盒,叮当见我有了动静,于是跳起来,笑嘻嘻地问:“你要找什么?我帮你找。”

我说:“月光宝盒,在科技展览上老爷爷送给我的那个。”

叮当想了想,弯腰在一旁的箱子里找着,接着抬起头说:“没有啊,你要找那个做什么?你要是喜欢的话,我去给你买一个一模一样的来。”

我疲倦地低下头,说:“算了。”

找不到就不要找了,永远不要找了吧。穿梭时空,我想要改变历史,可是我付出的东西却是穿越一百次时光也无法弥补的,我不知道对月光宝盒我究竟是该说谢谢,还是痛恨它。因为它,我爱上了韩微哲;因为它,我知道了爸爸的事情,因为它,我失去了快乐。

也许没有月光宝盒,我永远不会知道真相吧,那样我就能永远快乐地生活下去吧。可是,没有月光宝盒,我永远不会知道爸爸的事情,永远不会知道真相。

我抱住自己,低头不说话。叮当凑过来,摊开漫画书说:“米蒂你看看嘛,你这样一直不说话已经很久了哦,你妈妈很担心你呢,对了,你和你妈妈说了什么啦,为什么那天她去我们家,看见我妈妈就哭得稀里哗啦的,我还从来没见过她哭成那样呢。”

我咬紧下唇不说话,妈妈是因为讨厌我吧。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

妈妈尖利的叫声又在我耳边响起,我痛苦地捂住耳朵,眼泪不停地往下掉。

“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妈妈,请不要讨厌我,对不起爸爸,对不起……

叮当吓了一跳,紧张地问:“米蒂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我去叫医生,你等我。”她说着,惊慌失措地跳起来,往外面跑去。

“对不起妈妈,对不起爸爸……”我喃喃着,紧紧抱住自己,突然有人进来,我不敢去看是谁,现在,我连看人的勇气也没有了。

“米蒂,你强行穿梭时空,改变历史,事物的发展一旦被改变,就像脱离轨道的卫星,后果是你无法控制的。”一个苍老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我缓缓抬头,泪眼模糊地看到,是科技展览上的那个怪老头,他慈祥地看着我,无奈地叹息着。

“这也是我的失误,我以为给你的只是一个模型,没想到会造成这样的局面。”怪老头说着,从口袋里拿出月光宝盒来,说,“这个月光宝盒只能算是半成品,还有很多缺点,如果不是我及时发现,把你强行带回来,后果不堪设想。”

我不解地看着他,强行带回来?难道说车祸那时,月光宝盒突然让我强行穿梭,是因为怪老头的原因?

怪老头好像明白我在想什么,点头说:“是的,车祸的时候是我把你强行带回来的,当我发现月光宝盒失踪的时候我四处寻找,但是怎么也没想到会在你手上,当我发现的时候,已经迟了,对不起米蒂,我没有控制好月光宝盒,才给你带来这样的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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