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之雷27
航海日志之七。
商船离开伊斯梅港已经过了七天，幸好天公作美，这只单薄的商船在浩瀚的海平面上颠簸的不是太厉害，要不然我的晕船症极有可能要了我的小命。
这一天早晨一如既往的和谐安逸，我从床榻上醒来的时候感觉良好，洗漱完毕后，伊卡洛斯叫嚣着让我快去一同吃早餐。
我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已经长出了微微的胡茬，在我人生的第二十个年头里，我头一次看到了自己成熟的一面，我拨了拨凌乱的有些油腻的头发，这让我感觉良好。
餐桌上，我们一行四人围坐在一起，平常饭点时间带着面具的阿斯特莱雅都会回避，而这次却没有，我就感觉有事情要发生了。
烧鸡，煎蛋，海带汤，餐桌上我们开始了今天的话题。只是这一次，谈乱的内容不再是计划内的事情，而是以我为中心。
作为此次的队长阿斯特莱雅首先观察了我的容貌，然后严肃地问我，“卡尔，这些日子你有没有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不一样？”
我笑着回答，“哦，我已经习惯海上漂泊了，所以问题不大。”
“我不是说这个。”阿斯特莱雅的语气保持着严肃在，这让我忽然觉得紧张。
阿斯特莱雅继续说，“卡尔，要知道你受到了魔法的诅咒，说直白些就是命不久矣，可你看起来却依旧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你这种过于乐观的心态反而让我觉得有些放心不下。雷电行动需要耗时一个多月，我不敢确定你能不能挺到那个时候，也不敢确定你能不能活着再回来。”
此话一出，和谐的餐桌突然笼罩了一层灰色的阴影。
伊卡洛斯吓得连嘴里咬着的馒头都掉桌子上了，紧接着夹在手里的筷子也‘当啷’一声掉地上了。
“骗人的吧，卡尔哥哥那么厉害，怎么会说死就死呢?什么魔法的诅咒，像斯丽兰卡那样的魔法师不也是活得好好的，姐姐你是不是在讲冷笑话？”
面对伊卡洛斯干净的瞳孔和无辜的脸庞，伊斯梅尔也坐不住了，他先是用筷子敲敲伊卡洛斯的碗边示意其安静，然后清清嗓子说道，“阿斯特莱雅，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尽早告诉我们呢？”
面对众人的发话，我选择了默不作声，依旧啃着馒头喝着海带汤。
阿斯特莱雅慢条斯理地解释说，“这件事情其实早该告诉你们的，可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现在我决定说出来是因为我认为这对于任务而言非常重要，甚至关乎成败。”
‘嘭——”伊斯梅尔有些不甘心的敲了下桌子，咬牙切齿。
“我本以为我以一条右手臂的代价为第一荣耀换来了一个出类拔萃的人是我莫大的幸运，可惜呐，好景不长..卡尔他才不过比我妹妹大了三岁，三岁而已..”
我极力地啃着馒头喝着汤以试图不流露出我半点的情愫，我不想他们为我感到悲伤，因为他们的悲伤会让我感到更加悲伤。
“伊斯梅尔，伊卡洛斯，你们冷静听我说。”阿斯特莱雅泰然自若，“任何事情皆有意外，至于如何应对好坏全凭我们自己的心态。卡尔他作为一个魔法师，又是圣城遗孤，从开启重瞳的那一刻他就的命运注定了一世琉璃。即便如此，在这无尽的蹉跎中他也找到了心之所向，也开启了能看透真理的重瞳，最重要的是，他结识了我们这一拨人，也打心底里认同我们。”
言及此，我再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了，我放下盘子，眼角闪着泪花大声说道，“还能不能让人好好吃饭了？”
听了我的话后伊斯梅尔将自己盘子中的鸡腿递给了我，伊卡洛斯见状也是将自己盘子中的煎蛋割了一半放到我盘子里并重新盛了一碗海带汤给我。
这些无声的举动无形中化解了我心头所有的阴霾，我看了看伊氏兄妹，又看了看阿斯特莱雅，突然间觉得好温暖。
沉默中，大家忽然相视一笑然后继续用餐，本以为这事就怎么过去，阿斯特莱雅又打开了话题，“卡尔，要知道我们所有人都舍不得你，但我还是要将那些难以说出口的话说出来。如果你届时感觉坚持不住了就不要逞强，我会尝试再用冰封之力来封冻你，然后把你带回来再让斯丽兰卡看看。”
“不用这么费心，再说斯丽兰卡也是要折寿的，我不觉得她对我有什么亏欠，倒是我这辈子再没有机会报答她的恩情。所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在这里我也说一下，我保证完成任务，并且绝不会给你们添麻烦，我自己有多大能耐我的瞳孔不会欺骗我，我会点到即止。我也答应了兰斯诺副团长要带着大家凯旋回归卡诺萨。”
我是笑着说完这些话的，但是我话说完后伊卡洛斯却突然丢下盘子头也不回地跑出去了，她说她眼睛里进沙子了。
我呵呵一笑，这丫头连撒谎都不会，饭桌上哪来的沙子？
只剩下了我们三个人，阿斯特莱雅的话锋突然一转，冷冷说道，“卡尔，有件事情是时候告诉你了。”
伊斯梅尔想要回避，阿斯特莱雅拦住了他，“副团长阁下不用在意，我要说的事不单单是关于卡尔的，还有你妹妹。”
“伊卡洛斯？”我也惊讶这丫头会有什么关于她的事情。阿斯特莱雅率先对我说，“卡尔，还记得初次你见到我的真容时我对你说过的话么？”
我脑子一个闪现，想起了她那黑色的瞳孔和发丝，想起了那张五官别致的脸，想起了她说的洛汉人..
阿斯特莱雅用手拿掉了鬼狐笑的面具并将面具轻轻放在了桌子上，这一秒我用余光都能感觉到伊斯梅尔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这一张面容绝对算得上是冷艳，而且不属于伊卡洛斯的清纯和斯丽兰卡的妖媚。
阿斯特莱雅的这种脸型和我如此想象，她说，“我是洛汉人，看你的样子，也八九不离十是个洛汉人。”
“洛汉人？”我惊奇。
“是的，这是一个已经在雷鸣大陆上已经绝迹的种族。”阿斯特莱雅用极其严肃的口吻开启了这一话题。
“三十年前，洛汉人盛行，他们天生体质娇小却蕴藏了强大的身体能量，但洛汉人习惯随地而安，以猎杀动物和抢劫行商为生。在世人眼里，娇小的洛汉人是未进化完全的人类，所以洛汉人无乱走到哪里都会遭到异族人的歧视甚至敌视。”
阿斯特莱雅酝酿完前奏后继续阐述下文，“雷鸣纪元七百零一年，阿克曼党卫军进军大陆内地以闪电战的模式迅速征服了三分之二的雷鸣大陆，如此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本来井水不犯河水的莱意仕和英利缔结联盟对抗如日中天的阿克曼帝国。经双方最高领导人协商后，莱意仕派出了伊斯拉率领的全部第一荣耀集团军和英利方面的银十字远征军对阿克曼党卫军采取了拉网式合围的战斗，战斗历时七年零六个月，最终于同盟国三比一的伤亡率勉强击败夏洛克人。”
阿斯特莱雅把话说完的同时我立即发问了，“你说的这些我看不出不来和洛汉人的绝迹有什么连续。”
“三比一..我想起来了。”伊斯梅尔忽然顿悟，而我更加茫然了，倒是阿斯特莱雅依旧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说，“战争之所以以这个尴尬的伤亡比例结束是因为洛汉人的全面干涉。”
我努力使自己静下心来，阿斯特莱雅接着缓缓道来，“马洛塞战役是当时的大决战，当时已经被攻破都城的英利方面已经溃不成军，莱意仕也独木难支，在这种情况下，伊斯拉军团长不惜割地送钱来拉拢当时两面通吃的洛汉人，最后为表诚意还将当时只有十三岁的长女伊莲娜下嫁给洛汉人的首领塞萨尔，可怜的伊莲娜不到一个月就被洛汉人荒淫致死，但最终塞萨尔还是答应了帮忙对抗阿克曼党卫军。正是由于洛汉人的参战，联盟军才勉强取得胜利，所以三比一的伤亡率还是过于保守的政治说法。”
“后来呢？”我的血液开始澎湃，我开始为自己身为洛汉人感到羞愧和愤怒。
“后来取得胜利的第一荣耀军团长伊斯拉在欢庆大会下令突袭了所有的洛汉族士兵，并且还率领第一荣耀的铁骑屠戮了残余的妇孺，然后亲手取下了洛汉人首领塞萨尔的首级为自己死去的长女祭奠。”
当阿斯特莱雅说完这些话的时候，我的心情又转变了，我开始分辨不出对与错，我很困惑，同时也感到悲伤。
“你说我们都是洛汉人，那为什么我们两个活下来？而且你竟然还成为了第一荣耀的荣誉副团长，而我却莫名其妙地成为了圣伊维尔一个普通家庭的孩子？”
阿斯特莱雅在这时候来了一个阴冷的笑，笑得我和伊斯梅尔都觉得毛骨悚然。
“这些问题的答案，就得是从伊卡洛斯的出生说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