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口的堤岸
文/浅汀
接到朋友的电话,是个下午,天空正粲然着漫火的流云,通透燃烧着天际,于是在见面时,取笑他,命犯天忌,惹恼了天公,竟这样愤愤。他只是笑笑,眼中闪烁着默然……
穿过鼎沸的街道,在一家小火锅店前停脚,是家新开的小店,迈脚略迟,侧眼一看,门廊前居然挂着红彤彤的灯笼,这样的季节,处处充斥着焦灼的热浪,却有这样的不同装点……
酒食过半,伴着辛辣味觉的刺激,谈话间,语言渐渐宽泛起来。
朋友是个朝九晚五、平素西装白衫的内敛的男子,许是这喧腾的环境,这影光斑斓的霓虹,这辛灼的食物,一时言语竟难以驾驭,滔滔不绝起来。我吃得少,只是听他说,平日想来他是不愿任何人知道的,因为有太多软弱的意味,默默地体味着,他明朗外表下藏着的疲惫,平日里白衫不能泻出的压抑,在海一样喧闹的街景下,奔流……
情感,有时便是海一样,只一个缺口,便会奔涌而出,并不能轻易感到,只是在愈来愈成熟的环境里,在愈来愈难以驾驭的人群前,给自己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虽落寞,但也有几分必然,在增长的阅历与个性锋芒下,不能像儿时的乖顺,于是在人声鼎沸的社会环境里,便很难轻易屈就与妥协于人,很难掩饰当做自然本真来顺听人意……
隔过楼阁的长窗,灯色迷离处,几位衣着时尚的女子窈窕而过,白色雪纺裙,如黑色瀑布的长发,漫步于街前,夺得诸多目光。华衣深处,热闹的背后,有多少人前沸沸,而内心寥寥之人……一如朋友。
荒芜的心境,在虚渺的浮华散去后,剩得落寞长清的孤酒……
走出店门,回头又看一眼那不合时宜的灯笼,在满眼电光流影的街前,通红而耀眼,独自灿烂,仿若今天的云火。这一年里,只此一天,不同于平淡的朝云楚雾,在自己的空际下肆意地绽放,只为自己!
花馍馍
文/思杰
三十年前我生活在甘肃平凉,那里的人们把月饼叫“花馍馍”。它不是去超市或者商店里买的,而是一家人忙忙活活一天甚至几天才制作出来的。“花馍馍”成为我记忆中的美食,当然因为它的香甜酥软,还因为它的制作充满了乐趣。
临近中秋,主妇们早早地购置配料了:胡桃仁、杏仁、青红丝、芝麻、冰糖、大枣、枸杞……一应俱全地买下。拌馅是很讲究的:先得把面炒熟,加上油,加上各种配料,再用白糖水或者蜂蜜一拌,热乎乎香喷喷甜而不腻,润而不黏。调皮嘴馋的孩子早已忍不住,乘妈妈不注意,用勺子舀了一勺含在嘴里,立刻甜透了心。有的干脆下得手去,三个指头一捏伸到盛馅的盆里。这时正在和面的妈妈用粘着面的手指在孩子头上戳了一下,头上留下了一个白白的指头印儿。孩子们全不在乎,咂吧着舌头舔着唇边的馅儿。如果妈妈拌的馅儿是沙沙的那种,那孩子立刻变成偷吃了炒面的猫咪,满脸的面渣儿、芝麻渣儿……
和面也很讲究:有的用起面,有的用死面,有的用烫面,但少不了加鸡蛋和香油。女人们一个个露出圆滑光洁的臂膀大显身手,和面揉面,头上沁出了细小的汗珠。那很大的面团一会儿成条形,一会儿成圆形,总之有力而有技巧。谁家的媳妇和的面烙出来的月饼不起泡、不肿胀、不塌花,那是会被许多人称赞的。
一切准备就绪,一家老少围于案前,各显神通,这时就出现一幅家庭和美做月饼的室雅人和图。开始做花馍馍了,一张大案板,摆得满满的。镊子——不是医生用的那种,是一个用铁皮做的有一排尖齿的那种,用来在包上馅又被压扁的月饼上捏花。剪子、刀子、模子(多是民间艺人用木头雕刻出来的,内部高低不平),有的模子已被传借了数家,你家用的时候,另一家的媳妇或者孩子已经等在旁边了。做花馍馍有两种方法,一种是把馅儿包在里面如同包包子,压扁后放入模子里轻轻按压,以不烂又能临出图案为好。然后翻过模子轻轻磕出来,那模子上的图案,已经活灵活现地印在你的花馍馍上了。那图案美妙至极,有猫有狗,有龙有凤,鲤鱼戏水,老鼠偷油……惟妙惟肖。有时等在一边的孩子也闲不住,他们手里拿着几节寸来长的竹节,用来蘸上颜色往花馍馍上点,红黄蓝绿,那可有趣,有画龙点睛的作用。孩子们为自己的杰作自豪得摇头晃脑。另一种办法是不用模子,把面擀成面片,用剪子剪成一样形状的两片,中间加上馅子,用剪子把包好的馍馍裁出各种形状的物件,很有形似的效果,用刀子和镊子在上面雕刻花儿。我的母亲就会凭着想象做这样的花馍馍,不仅有鱼有鸟,还能做飞机、大炮、轮船等现代化的花馍馍。因为这个,我还赢得小朋友的羡慕呢。
做好的花馍馍被轻轻移到平底锅里用文火慢烤,这时最容不得性急,急了火一旺,猴子成了糊猴子、老鹰成了糊老鹰那可不好。这可是老奶奶们的功夫,她们不急不躁伺候着一锅锅香甜可口的花馍馍出了锅。刚出锅的馍馍上有一层薄薄的油,加上那精美的图案,玲珑剔透,一个个都是赏心悦目的工艺品哩。闻一闻,一股香气沁鼻而入;拿在手里把玩,真舍不得下口呀!
八月十五一到,皎洁的月光下,人们吃着水果,吃着自制的月饼赏月。孩子们唱着儿歌:“大月亮,小月亮,八月十五开月亮,大馍馍,小馍馍,家家都有花馍馍……”
花馍馍,是我记忆中的美食,想一想,口内生津。
寂静与芬芳
文/水木年华
《寂静与芬芳》是青年作家陈继明先生一篇小说的名字,今天拿来一用,我以为诗意的生活便是:寂静与芬芳。
此时,我就这样静静地坐在小屋里,独自领受这一份静穆悠远的心境,与那些正在发芽的树木、花草和湿润的泥土一起呼吸这夜的芬芳。而窗外那些隆隆的机车声和悬浮在街道两侧的霓虹,又构成一种动静相谐的气氛,令人愉悦。
我出生在农村,村子四面环山,中间一块巴掌大的平川,一条狭窄的山谷是我们与外界沟通的唯一通道。在童年,在那片绿意葱葱的豌豆地里,嘴里吸吮着豌豆的乳汁,仰望辽阔而深邃的白云,想象山外的古老和神秘,一曲曲歌谣绕云飞翔,那时我们不知道山外的世界,却可以躺在树杈上看山花烂漫,可以倾听候鸟由远而近的鸣叫,还可以一次一次在梦中实现自己的梦想。这是自然的寂静,这是自然的芬芳。
生活是烂漫的,人生境界又是绚丽多彩的,有花朵、虹及星辰,也有芒刺、日食和流星。因为有遗憾,我们更加珍惜生命;因为有苦难,我们深深眷恋这世界。面对烟雨落花的美丽的春,面对热烈的绿叶纷繁的夏,面对果实累累的宁静的秋,面对雪花覆盖河岸和草木的纯净的冬,我们怀着一种感激,无言地体验那种超越平凡与生死的寂静与芬芳,这是一种境界。
一个人是要有点精神追求的,而诗意的生活不能不说是一种精神愉悦。就诗与生活本身而言,结果往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最热爱、最精熟的东西是诗歌的自身来源。就好比阳台上的花,今天发芽,明天长枝,后天是山花烂漫,一切都是那么自然,充满了惬意和朴实。它将我们的生命演绎得如此跌宕起伏而有致。
烂漫的生活就这样开始了……
品
文/润心
这个雨季真的来了吗?耳边一直响着滴答滴答雨珠轻击屋檐的声音,风似乎在呼啸,突然一个颤抖,在这样一个阴雨绵绵的清晨,你出现在我的脑海里。
靠在床头懒懒的不想有任何的动作,听着时钟在分分秒秒地转动,似在警告我,上班的时间不容我在沉思中虚度,拉回一段失忆的回想,我只能匆匆砍断对你残留的回忆,继而上路……
出门飘来的第一滴雨丝,掠过我的发丝,细细柔柔如你的目光,有点温凉,却无一丝寒意。我放慢了步伐,想放纵自己就在这几分钟里去独品一个你,你那忧郁松不开的眉头,你说话时不自觉的欲言又止,你直视着我又不敢回视的躲闪的目光……悄悄的几分钟里,我品着你!
眼前模糊一片,我放任着没用雨刷刷去那个模糊的你。雨天总给我一种晦涩的心情,我总会在雨天用心的天线去接收你的心境。车窗外的人群,行色匆匆,我依旧用我的思绪,去感想你此时的表情。雨滴直击下来,化开成一团,糊了我的眼,也就是在朦胧中我才可看清,那一个悄然而去的孤独的背影,正一步一步远离……
眼前突然浮现这样的画面,一个身影,似在沉思,似在找寻,似在同心底深处的呐喊作着斗争,似一颗孤魂一直在寻找一个灵魂的安居地,困在一个层层是结的空间里,烟丝缠绕,绿色的枝叶也为你枯黄,一层又一层的枝茧困得你喘不过气来,你却任由着折磨而不想脱身!枝间的一缕阳光射在你的身上,却暖不了你的心情,就如下雨天的我,在用晦涩的心情品你!
惬意
文/何志娟
我躺在床上,任冬日和煦、温暖的阳光白花花地洒满我的全身,我缱绻在它的温柔里,一点点坠入爱的梦乡。等我睁开眼,它依然甜蜜地微笑着,我也笑了,轻轻地望着它,它快乐地俯到我的耳边,我分明感到了它淡淡的清香已将我包围。
迷惘的星星高高矗立在苍穹,迟迟疑疑地发出微弱寒冷的光芒。我的心便迫着长出翅膀,我如何忍心看它独自饮泣寂寞的伤感?眼泪在不经意间堕成一粒粒碎银,洒落漫漫长夜,醉成一生凄艳的缤纷。立端来一杯还蒸腾着热气的咖啡,浓郁的香味挑逗着我的欲望,我用欢快的转首告诉星星:爱,就是这样。立用他宽厚的手指为我抹去眼泪的同时,我就在他无边的爱河中风干了我的忧伤。
一个人去游荡,看天地一秋,山水一脉,如面秋叶黄,如遐秋声醉,如沐秋心碎,无边的宁静中听心呜咽着奔涌曲,让身体渺小成一粒粉尘,恨不能飘然踏波,燕行千里。诗思浮沉,梦魂摇曳,天地间谁与吾同泣,谁共侬长歌。灵魂在历史宽泛的激荡里难平的卑微、平庸。我的秀发,啊!已轻扬上天!月无华,风卷落叶狂,静夜倚窗谁听雨?泪如练,洒花飞花谢,心朝哀恸涯比邻?花容残,花骸消,花心冷落碧潭水;美如蓝,美如烟,美景断折红枫中。一切戛然而止,全都下沉,以神奇的力量,在地平线下,我俯视着一切,凸或凹,现或隐,昨天或今天,渺小或伟大,过去或现在。
枯萎中洒下一掬清泪,悠悠的,滚落颓败的花蕊。从单薄的白杨树上摇下阵阵黄叶,看它们如诗般凄美飞舞,轻轻地,我走近它们,将它们捡起,装进我的生命里。每一天,我抚摸着它们的衰老,看生命的水分抽干以后,它们凸现出褐色的肌理,然后将身体如衣胞一样慢慢卷起。我如痴如醉地看着它色弛,仿佛听到了生命的车轮,隆隆地碾过我悲伤的心房,我惬意地舒展着自己的岁月,在时间的行进中,聆听苍老的临近……
车窗外
文/浅汀
夜里,坐最后一班车回家。车子在空旷下来的马路上疾驰。侧过身,靠在柔软的沙发上,望着窗外,漫无边际地出神,没什么特意要看的,外面流动着熟悉的景致,思绪也随之流动,平日里不记得打开心灵,只是由着心里蔓长着微微散发着阴潮的霉味,而此刻,未知的,早知的情境,竟一如决堤的河水,涌潮而来,源源不断……
心灵的窗岸,微微轻启,若站在众荷之间,浅浅回首,久久凝望,生命里所怜惜的爱,手心里不肯放下的,只是那样无法明晰诉人的执著,只是在诸多质疑目光中唯有的坚持,只是在大声呼唤下却无法发出丝毫声音的奈何,落下的,是一地碎落后凄厉的冷光……
他们说,那只是自然成长的熟落而已,那只是言谈间必须持有的潘多拉的魔盒而已,一如梦魇,再如何,也是要卷袖撑衣,迎风而行的,莫不然。为什么眼帘中会有晶莹闪烁,像点点垂落的星光,冷到心底,洇湿心绪;为什么会有阴郁肆意在心底,那样张扬跋扈地占据心灵的空间……成长若是如此,可否就此孤独一生,不必路过生命的重镇,不必郁映初起的花季,任花枝,在风中舞动,散落一季清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