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的神色暗淡了下来，却也不过是一瞬，微扬起嘴角，双眸定定的望着远处，让人摸不着头脑，“放下如何，放不下却真让人绝了活路。”
阿娇扶着王夫人坐在院里的秋千上，“姐姐身份高贵，又有皇上明里暗里的照拂着，谁也不敢短了姐姐，却抵挡不了他们的闲言碎语。长久下去，皇上颜面受损不说，怕是也要连累广川惠王了。姐姐不管是为了本宫还是为了广川惠王，还是早日放下过去的好。”
王夫人扭过头，牵动了发髻上的珠翠，只那一只流苏步摇便在阳光照耀下熠熠生辉，煞是好看，“阿娇可是真的决定了？”
阿娇微愣，忽然想起那日的促膝相谈，脸色微变，“若是本宫的一些牺牲能换来皇上的安稳江山，本宫愿意。虽然现在皇上念在以往的恩情上，对本宫恩宠有佳。若本宫不能生子，早晚成为椒房殿内备受冷落的皇后，所以姐姐才要帮助本宫守住恩宠，有姐姐帮衬着，本宫便没有在怕什么了。”
“虽然有薄氏的事件在前，可是皇上对阿娇的情谊，姐姐是看在眼里的，阿娇何苦说些什么以往的恩情？”
阿娇作苦笑，“以前，本宫是从来不信什么帝王薄情的，自皇上登基后，本宫就越发能体会的到了。虽说本宫和皇上是青梅竹马的情谊，可是有窦氏和陈氏阻挡在我们面前，这情谊恐怕是再深也有磨干净的一天。”
“怎么今日没见叶儿随身伺候着？”王夫人看着殿门口略显陌生的小宫女，方才注意到今日的异样，“水儿也没跟着？”
阿娇眼眸瞬间黯淡了下来，素手抚摸着秋千旁的花儿，又将手挪到花瓣旁翠绿的叶子，“叶儿虽不是打小跟着本宫，却也跟在本宫身边多年，本宫看着她也算是稳重，做事也算得当，才一直重用。但是，近日她却也是有些奇怪，本宫甚是疑虑。”
“叶儿一向是你得力的宫女，你也甚是器重她，待她更是不薄。姐姐这几年看着，她过的可是比蕙草殿的那两位还要高贵些，怎么会呢？”
“本宫也不知道，自从那日本宫和水儿回宫，本宫便稍有察觉，却没想这几****是越发的奇怪了。前几日本宫还提起把她许配给昭德将军呢，真是人心难测。”
阿娇略带伤心的眼神让王夫人暗自心惊，皇后怕是有些妇人之仁了。“找个理由打发了便是，虽然她是椒房殿的大宫女，不也是你手下的吗？”
“她日日跟在本宫身边，近几日没见她，很多人已经很好奇了，若她悄悄消失了，本宫怕是又要落个杀人不见血的罪名了。本宫已派了蕊儿去监视她，在蕊儿成为这后宫里某个寝殿的主人之前，本宫要借她之手调查的一干二净。姐姐不必担心这些问题，只需要姐姐提点着李良人，兰林殿和椒风殿简直让本宫寝食难安。”
“那‘安神香’恐怕已经出现在兰林殿了，虽只有那么一星，却也足够一个孕妇胎位不正难产身亡。若甜兮一个不小心将混了‘安神香’的木兰香放入椒风殿，那薄氏算是真正的没用了。”
“芷儿说李良人将一半的木兰香送往兰林殿，另一半送给了薄氏，薄氏不疑其他，只当是王太后送来的。”阿娇坐在王夫人身边，微笑着看着王夫人，仿佛说的只是寻常笑话，“让芷儿告诉甜兮，找个由头悄悄换了它。孙顺常不喜李良人，怕是不会用那木兰香，也不会注意到的。”
王夫人拉住阿娇，“椒风殿本就是阿娇椒房殿身侧的，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椒风殿都是阿娇的，可怜薄氏认为身侧都是心腹，却不想早已成为咱们阿娇手掌心的玩物了。”
“姐姐，本宫希望椒风殿的主人是你，本宫在椒房殿盼着姐姐早日入住椒风殿。”
王夫人闻言一笑，唤来了寻蜜，“快去小厨房把本宫做好的枣泥山药糕端来，再把暖阁里本宫早早温好的桃花酿拿来，本宫要和皇后娘娘不醉不归。”
“桃花酿？”
王夫人拉起阿娇离开秋千，在宫女和内侍的带领下来到常宁殿的偏殿，“阿娇做的最好的便是梅花酿，姐姐我却擅长做桃花酿，虽不及梅花酿清甜，却香味浓郁，现在饮用便是更恰好不过的了。”
“那时候在太子东宫，姐姐便做的一手好酒好菜，皇上和广川惠王常常在清凉台对饮，你我两人便在旁边抚琴奏乐，那时候的我们又怎能想到未来竟是现在这般光景。”阿娇和王夫人不分皇后夫人地位尊卑，一杯杯的酒酿下去，竟不知不觉似回到了从前。
“那时候广川惠王是所有皇子里面最风流倜傥的，你和妹妹都说他不是我的良人，可是我却偏偏陷了进去，却不想当今太后一句枕边风，便让先皇求了太皇太后将我赐给了皇上，那时候我有多恨啊，却不得不眼睁睁看着刘越娶了一个貌美如花的王妃，再看着他们生子，看着他为了难产死亡的王妃黯然神伤，看着他已经没有了我的双眸，我多么想就这样死掉吧，死了便不再痛苦了。”
阿娇泪眼朦胧，举起酒樽，“男人都是薄情的，如今姐姐为了家族为了本宫，却只能在皇上面前求欢，我看着便心疼，却无可奈何。若你我下一生投胎，绝不要生在帝王家，也不要生在官宦家，或许我们会更自由些。”
王若颤抖着拿起酒壶，拨开寻蜜忙倒酒的手，示意她退下，“为了纪念我逝去的爱情，妹妹可要敬姐姐一杯，让姐姐早日脱离从前，正式成为皇上的王夫人，常宁殿的王若已经不在了，我要成为椒风殿的你的左膀右臂。好不好？”
阿娇接过酒壶，倒满了酒樽，跌跌撞撞的走到窗户前，对着窗户外渐渐升起的月亮，哈哈大笑起来，“敬我们逝去的以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