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桂宫到椒房殿,虽然看着不远,但是这宫殿修建之初,高祖皇帝便有意在中间修了许多亭台楼阁和观赏之处,此后文景帝素来简朴,也没有再大修土木,刘彻虽然提过建一个直达椒房殿的廊道,阿娇也劝住了。
长信殿到椒房殿的廊道,即使再费银钱,前朝也不会说什么,那是皇祖母的主意,谁也不敢说什么,新贵们人微言轻,也没什么作用。但是,皇上不同,这般为了一个女人,耗费国库,即使是皇后,他们也会抓住这个把柄为难皇上,阿娇心里明白,刘彻心里更明白。
刘彻一行刚到椒房殿,水儿就摆好了一应物件,跟在阿娇身后去殿前迎接。
“阿娇的北殿,虽不及正殿富丽堂皇,却胜在精致非常,炎炎夏日,朕看着也舒心。”刘彻并没有想象中愁眉不展,抑或是带有怒气,反而神采奕奕,就连平日里一直皱着的眉头也已经舒展了开。
阿娇有些诧异,却还是很开心的迎了上去,轻轻走在刘彻身后,笑靥如花,“陛下看着舒心便好,也不枉费我们水儿整日整夜的呆在北殿辛劳,妾身定当厚赏于她。”
“她是自小跟在你身边的,什么好物件她没见过,你也没少给她,依朕看,你就赶紧把她赐给乔林那个愣头小子,朕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阿娇心里更加开心,刘彻向来是不太爱说这些的,今天竟然有心情逗趣,看来新政推行也算是顺利。
“陛下今日是吃了高夫人送的甜蜜,还是李姬送的甜汤啊?”阿娇跪坐在刘彻身旁,亲手斟了一杯茶水,“反正妾身的椒房殿里没有这么甜腻的东西,陛下可不许失望哦。”
刘彻看着身旁娇俏可人的阿娇,心情更是大好,俊朗的脸上扬起一年来未曾出现的笑,“前些时日,卫绾辞官,让朕好生苦恼了一阵,母后举荐了田蚡顶了卫绾的空缺,朕思虑来思虑去,总是觉得不妥当。”
阿娇明白刘彻为何思虑来去,那田蚡是王太后同母异父的兄弟,王氏一族不能帮衬王太后,王太后自然将希望放在这个同母异父的兄弟身上。这田蚡虽为国舅,但是却甚知韬光养晦,从低阶郎官到现在的武安侯,不难看出他的手段,但是对于痛恨外戚势力的刘彻来说,田蚡并不是最合适的人选。
“武安侯手下门客众多,其中更是不乏贤能之辈,又甚是推崇儒学,与陛下政策相符,陛下为何觉得不甚妥当。”阿娇装作不懂,枕着刘彻的大腿,娇声问道。
刘彻对阿娇的行为甚是满意,朗声说道,“像阿娇这般心思单纯的人可不多,朕的母后想抬举自家的母族,朕自然不会反对,但是田蚡实在是风头太劲,又会招揽人心,朕在重用之时,自然要提防一些。”
阿娇眼眸一转,心里跟明镜一样,抬举王太后的母族,来对抗窦太后的母族,刘彻看的便是两虎相争,但是王太后逼得太紧,田蚡难免会力压窦氏,后期打击便不会太容易,“阿娇不懂朝局之事,但是看陛下这般开心,肯定是有了对策。”
刘彻感受着阿娇柔软如缎的发丝,垂首印上阿娇花瓣般的唇片,一阵亲热之后,才揽了阿娇在怀里,轻声低语,“知朕莫若阿娇,朕这个舅舅可比母后清明的多了。”
阿娇有些疑惑,问道,“武安侯可是做了什么?”
“今日母后去非常殿,朕本来认为母后又是为了田蚡的丞相之位,还没想好借口,母后一开口便吓到了朕。”刘彻得意洋洋的说着在非常殿发生的事情,神采飞扬。
原来王太后竟去非常殿跟刘彻说,武安侯田蚡无意丞相之位,还说田蚡大力举荐窦婴为丞相,刘彻本来就属意窦婴,听到此话,心里甚是得意,许了武安侯太尉一职,王太后心满意足的离开,刘彻也顿时觉得新政有望。
窦婴是窦太后的内侄子,阿娇虽未从长信殿听过,却在韩嫣他们几个议事的时候听说过,据说此人凭着皇祖母的关系混了一官半职,但是才气极高,做过刘荣的太子太傅,后因梁王议储之事得罪了窦太后,此后一直不得重用。直到景帝时期,七国之乱后,窦婴因平定有功,封为魏其侯,才再次出现在朝野之上。
此番刘彻启用窦婴,一是看中他手底下都为儒士才子,二是思虑到窦婴与窦太后关系并不亲近,单凭这两点,他就比田蚡合适的多。
“魏其侯能力非常,陛下慧眼识英雄,着实让妾身佩服的五体投地。”阿娇自然乐见窦婴这般的人才辅佐刘彻,心里是真心高兴,刘彻见她这般开心,更是心情大好,当下里便抱着她入寝殿,缠绵恩爱一番,让守护在殿外的水儿不由得面红耳赤,匆忙打发了宫人们退出北殿。
帝后恩爱,可是后宫中等待刘彻雨露均沾的大有人在,尤其是自持怀有身孕,想着母凭子贵的,更是焦躁异常。
此刻清凉殿内,虽然没有外面艳阳的叨扰,但是高夫人心中的火气自不在话下,“说,陛下从桂宫出来,去了哪里?”
“回夫人,陛下去了皇后殿下的椒房殿。”趴在地上的小宫女颤颤巍巍的声音让高夫人更是怒火冲天。
“夫人,安胎药已经熬好了,医女们还在殿外候着。”说话的是高夫人身边的宫女,妍娘,虽然名字秀丽,但是长相确实一般,甚至有些丑陋,因为办事得当,一直跟在高夫人身边。
高夫人就算再生气,也不会拿肚子的孩子开玩笑,当下里就消了火气,叫了医女们进来,得意的摩挲着肚子,怕什么,自己可是有龙种的,皇后就算是身份高贵,太皇太后再宠爱,又能宠爱几年呢,到时候,椒房殿的主子是谁都不知道呢。
妍娘知道自己的主子在想什么,也不说话,让医女们放下了汤药就退了下去,只贴身照顾着。高夫人虽然有孩子,但是上次大闹晏昵殿的事情,妍娘还是记得一清二楚的,恐怕自家主子……妍娘不敢再想下去,赶紧伺候着高夫人喝下了安胎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