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儿侧躺着,看着身侧阿娇的侧脸,在淡淡的烛火的照耀下,还是有些伤病中才有的红晕,长长的睫毛下那双眼睛,却没了往日的神采,像是太液池那边被废弃的小池,黑洞洞的,无端让人觉得害怕。
她却不觉得害怕,更是心疼了几分,往阿娇那边靠了靠,环住阿娇纤弱的身子,说道,“小姐说什么傻话呢,有水儿在,咱们小姐想要多少个孩子都行,再说了,前几日接到飞鸽传书,说师父要回京,到时候让师父好好给小姐看看,养的白白胖胖的。”
“你说,那个姑娘是不是比我好看,比我温柔,所以陛下竟然不顾礼仪,在銮驾中便和那姑娘……”
阿娇的声音小的可怜,水儿仔细听了才听懂阿娇说的什么。这事儿,水儿是听乔林说了的,虽然乔林吞吞吐吐,但是水儿步步紧逼,她还是知道了所有的事情。
听完之后,水儿当时就要彪了,火冒三丈,这些日子,为了皇上的新政推行,阿娇得罪了窦太后,又为了高夫人的孩子,夹在中间受着煎熬,日日不得安宁。
可是皇上呢?竟然在阿娇受伤,最需要他的时候,竟然为了自己的欢愉,白日宣淫,有伤风化。更重要的是,伤了阿娇的心。
那前些时日的蜜意呢?是皇上的虚情假意,有心利用吗?
“不过是个低贱的奴,小姐何必放在心上呢。”水儿轻声安慰道,“想必是长公主殿下的计谋,那姑娘模样中等,卑躬屈膝,哪里有大家风范,陛下才不记得她的模样呢。”
事情已经发生,水儿不想为皇上说话,在水儿心中,那个薄情的帝王,哪里能配得上自己家美好的小姐呢?
“陛下记不记得不要紧,但是所有人都记得了,那姑娘就要入宫了。”阿娇叹了一口气。
水儿说道,“她还在奴籍,上不了台面,到时候打发到永巷去洗衣裳,要是小姐还觉得恶心,咱们就寻个时机把她送出宫来,也是有办法的。”
“她叫什么?是怎么被陛下看见的?”
阿娇对那个姑娘很是在意,虽然对她的印象,只停留在銮驾中那个晃动的白色的身躯,还有她转身看着自己的笑容,太过于晃眼,任谁也不能忘记。
“她叫卫子夫,是平阳侯侍妾卫氏和不知道身份的人生下来的,因为母亲的身份,生来便是奴籍。但是卫氏得平阳侯宠幸,这个卫子夫便入了侯府,后来被送到长公主府调教,习歌舞,尤善鼓乐。”
原来是这般的身份,阿娇继续问道,“可有兄弟姐妹?”
“有一个哥哥,三个弟弟,还有两个姐姐。”
阿娇有些吃惊,问道,“可有侯爷的孩子?”
“没有,但是生父都是不同的,和卫子夫关系最为亲近的,也就是弟弟卫青,和二姐卫少儿了。那卫青是侯府的马夫,卫少儿在侯府做侍女,都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
没有出彩的?那为何平阳却看上这个什么都不是的卫子夫呢?
“你继续说。”
水儿一听说这些事情,自然快速的把卫子夫的家底和宴会上发生的事情,查了个一清二楚。
“听其他人说,本来不是卫子夫的,可是那个舞女生了病,临时替换上了卫子夫。”水儿把听来的事情全说了出来,“陛下狩猎突降大雨,提前来了长公主府,长公主准备了歌舞给陛下欣赏,陛下却没有什么心情,长公主便提前了晚宴,美酒佳肴上来后,陛下心情大好,长公主便叫了卫子夫几人前来献乐。那卫子夫舞姿算不得好,但是声音清亮,长公主又有意提携,竟得了机会在陛下身边侍酒,后来的事情,便自然而然的发生了。”
阿娇却有些怀疑,声音好听的,宫里面多的是,长公主没必要把宝压在一个算不得出彩的人身上的。
“除此之外,她可有其他的本事?”阿娇继续追问道。
水儿想了想,说道,“那卫子夫,我倒是见了一面,低眉顺眼,乖巧的很,脸蛋真的算不得顶好看的,但是那一头秀发,却打眼的很。”
其实水儿不想跟阿娇说这些,阿娇也有一头乌黑发亮的浓密的青丝,陛下每每都迷恋不已,就连阿娇洗发用的,也都是番邦进贡的最好的。
阿娇果然叹了一口气,说道,“原来,任何东西,在陛下眼中,都可以用其他的来代替,不知道我是要开心,还是要伤心。即使私心里想着,可能是陛下思念我,才去宠幸卫子夫,可是,也多么的悲哀,一个奴,也能替代我在陛下心中的地位。”
“小姐何必在乎这些呢,现在,陛下心里想的,嘴里念的,都是小姐,说到底,那卫子夫也不过是长公主使出来的一个小卒子,交给水儿来应付便是了。”
水儿继续安慰着阿娇,“小姐现在要做的事情,便是把身子养好,我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让小姐好生睡个觉,也得亏是在外面,要不然,水儿可能没法这样跟小姐躺在一起,说这些个话呢。”
阿娇淡淡一笑,拉住水儿的手,却不敢翻身动弹,生怕碰到了水儿的伤口。
“是我不对,让我们家水儿受苦了,有什么事情明日里再说,这么晚了,我们家水儿也要好生休息了,也别到处翻身,压着伤口可就不好了。”
主仆两个,犹如亲姐妹,又三言两语说了一会儿,都沉沉的睡了过去。
刘彻折腾了一天,听说水儿一直陪着,也没有再去阿娇屋里看望,躺在软榻上也便睡着了
常宁殿的王若见天色太晚,去合欢殿的路上又滑的很,就留了李姬在常宁殿歇息。
除了清凉殿,一个黑色的身影,借着夜色,悄悄进了清凉殿主殿,就见主殿中多了几处烛火,过了一个时辰才见那身影窜出清凉殿,小心翼翼的往椒房殿走去。
而躺在床上闭着眼睛的蕊儿,听见隔壁房间传来一声细小的声音,却没有起身,只是挑起了嘴角,在夜色的衬托下,格外的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