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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一舞倾城(2)

冰凉的河水向庭萱涌来渐渐淹过头顶,彻骨的寒意一直凉到了心底。庭萱琢磨着刚才芸姐儿故意把自己推下河该不会是为了要杀人灭口吧!自己不过是在怀疑她弄断了箜篌弦,那个所谓的看到她的丫鬟不过是庭萱顺口胡诌的,芸姐儿怎么还真信了!要是自己有证据早就告诉陈氏了还能让她有机会害自己?还有绿茵真真是个白眼狼,庭萱恨恨的想,等她脱险后看她怎么收拾这两个黑心肝的!

庭萱一边挣扎着喊救命一边顺着水流漂,庭萱并非不害怕,相反她非常怕死,好不容易投胎她可不要再枉死一回了。

在水中沉沉浮浮大约两刻钟,庭萱已经浑身无力了,叫喊声越来越弱,身子也支撑不住的滑进了水下。在即将失去意识的前庭萱隐约看到了一个人影,她拼劲全力想要伸手抓住他,却最终只能无力的垂下,最后跌进一片黑暗之中。

裴墨霖收了黑衣男子的令牌,后应邀来到了林中谈密约之事。如今圣上身子越发的不好了,有些人也坐立不安要蠢蠢欲动,他被急召回京也是为了以防万一。裴家几代从不结党营私只忠心于皇位之上那人,半月前裴氏家主一道密令将裴氏嫡系子弟悉数召回长安,裴墨霖在回来的路上就有一种风雨欲来之感,进入长安后才发现形式已经极为紧张。

来使把一封迷信和一张布防图交给了裴墨霖,让他暂时先不要露面,以便伺机而动。裴墨霖得了命令,藏好迷信和布防图,慢悠悠的往回走去。边走边思忖自己该去何处,裴家是不能回了,这次回长安是得了密令,回了裴家岂不是向所有人广而告之自己从边塞回来了!就在裴墨霖还想着要不要去雨晴那里呆几天的时候,突然看见河水里漂着一块红色的衣角。裴墨霖心中一惊,脑中一空提气飞身踏过河面,拽着那片衣角将水中几欲淹毙的小人儿拉上了岸。

这时的庭萱早已晕了过去,连呼吸都很微弱了。裴墨霖毫不迟疑抬手一掌拍在庭萱胸前,当即庭萱就把堵在胸中的一口水吐了出来。裴墨霖看她幽幽转醒也松了口气,这时才仔细观察落水之人的容貌。拂开湿漉漉的发丝,露出了一张惨白的小脸,裴墨霖盯着这张脸看了许久觉得怎么看怎么眼熟,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这不是赵家那个聪明的小姑娘嘛!

庭萱迷糊的睁开眼睛就看见了一张俊脸凑在自己的眼前,庭萱吓了一跳猛地坐起来,正巧撞到了裴墨霖的鼻子上!裴墨霖只觉得鼻下一湿,抬手摸去鲜红一片。庭萱见裴墨霖被自己撞的都流鼻血了便极为不好意思的想解释一下。张口刚说了一个‘你’字就感到胸口一阵闷痛,疼的庭萱不禁捂住心口,眉头紧蹙。

胸口火辣辣的疼,就如同被人狠狠打了一拳,连深吸一口气都会感到闷痛。裴墨霖见庭萱这样子有些心虚的想该不会是自己刚才下手太重了吧,将庭萱扶起问她:“你怎么会在河里?”庭萱后退两步,规矩的对着裴墨霖行了一个全礼,虚弱的道谢:“多谢裴公子相救,救命之恩萱儿铭记于心!”庭萱浑身湿漉漉的,一派狼狈,可面上不见惊慌或委屈,恬静沉稳的好像他们是相逢于宴会之上而不是河边。裴墨霖暗暗称奇,而庭萱的下一句话彻底让他心虚了:“萱儿胸口疼痛不已,似是被人打了一拳。敢问裴公子,可曾见到有人打了萱儿?”裴墨霖轻咳一声,一本正经的说:“没有,在下将小姐救起后并没有看到他人。”

庭萱心中仍是疑惑,但裴墨霖都这么说了她也不好再质疑。庭萱并不认识回去的路,身上也湿嗒嗒的难受极了,再看向裴墨霖时眼中已带有了讨好的以为,可怜巴巴的说:“裴公子仗义相助萱儿极为感激,本不应该再麻烦公子,只是这里人烟稀少,萱儿与家人走散找不到回去的路,不知裴公子能否指点一二,好让萱儿与家人团聚。”送她回去不难,裴墨霖想起了另一件事,和庭萱说:“你这样走也很危险,我便送你回去罢。不过你要答应我不能告诉任何人我救你的事,也不能向任何人提及遇到过我。”庭萱想起看到他与黑衣男子的事情,想许是他在做什么隐秘之事不便让人知道,就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

几次接触让裴墨霖觉得这个小娘子不一般,说不定她还能帮自己个大忙。于是乎裴墨霖双手抱拳对庭萱说:“赵七小姐,在下有一事相求还请小姐相助。”庭萱一下子没转过弯来,裴墨霖看庭萱懵然不解便解释说:“圣人有言‘施恩不图报’然今日在下有一烦扰事令人忧心不已,偶遇小姐,忽觉小姐能助在下一臂之力,这才贸然相求还望勿惊!”庭萱也就愣了那么一瞬,待裴墨霖说完她已经换上了乖巧甜雅的笑,应诺说:“裴公子于萱儿有救命之恩,您的难事萱儿必鼎力相助!

得了她的承诺裴墨霖笑意更深,从怀中拿出来一块手掌大小的铜制鱼型牌子,上面还雕刻着铭文,告诉庭萱只要替他收好此物,不让任何人知晓即可,他日他会回来找她寻要。庭萱背后顿时冷汗直流,这、这不是调兵遣将的鱼符嘛!镇守一方的大将才有,怎么会在裴墨霖手中,他又为何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自己。庭萱咽咽口水,脑中一乱突然蹦出一句话来:“那人不是刚把这东西给你嘛,你这么快就用完了!”裴墨霖眼中寒意大盛,面容冷峻气势凌人,全然没有了方才的温和儒雅,似乎这才是他的本来模样。裴墨霖咬牙切齿的说:“之前就是你在暗中盯着我们!”语气肯定的让庭萱一点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既然躲不过庭萱也来了骨气,挺直小腰板说:“上次见到裴公子时听人说你要去边塞,而今又在醉仙楼前见到公子,萱儿心中好奇便多看了几眼。其实我真的只看到他把这东西给你了,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庭萱握紧小拳头,让指甲掐疼掌心,告诉自己一定要坦然的与裴墨霖,不能让他看出自己有一点儿心虚。裴墨霖盯着庭萱看了半晌,见她眼神非但不躲闪,反而坚定的有种以示清白的意味。无论她是否知道了什么,单凭这份镇定自若的本是就比绝大多数男子要强许多。裴墨霖突然抓起庭萱胖乎的小爪子将鱼符一塞,说道:“收好它,不要让任何人看到,日后我定来取!”

庭萱握着这个烫手山芋,鱼符是何等重要之物,放在她这里若是被人发现了她就是再跳次河也解释不清了。看裴墨霖的架势自己要是不答应的话说不定他还会杀了自己灭口,为了不让裴墨霖冲动,庭萱绷紧小脸,握紧鱼符郑重的说:“裴大哥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它,不让任何人发现!”这回裴墨霖满意了。

醉仙楼内,佩哥儿暴躁的抓着寻之未果的小厮们大骂没用,起身要亲自去找。信哥儿按住急躁的佩哥儿说:“七妹妹不见了我们都很着急,你再一窝蜂似的乱跑,到时我们再寻不到你岂不是添乱!”佩哥儿怒然道:“那该如何?七妹妹独自一人走了这么就还没回来,我哪能坐得住啊!”一旁坐在席上,眼神空洞的莹姐儿默默地流着泪,呜咽的说:“都是我不好,我不该乱跑,若不是为了找我七妹也不会跑出去!”芸姐儿拿着帕子抹了抹眼角说道:“三姐别自责了,是七妹自个儿不小心,身边连个人都不带,说不定是迷路了!”

“六姐说的不错!我还真是不小心跌进了河中迷了路!”庭萱站在门口,冷冷的对芸姐儿说道。

芸姐儿没想到庭萱还能活着回来,那里的水流湍急,四下无人她又不会游泳,是怎么平安回来的?庭萱冷笑道:“六姐不必惊奇,我一点事儿都没有,刚喝了几口水就抓着枯木自己爬上了河岸。大难不死到让六姐失望了!”芸姐儿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来。其他人奇怪的打量着二人。佩哥儿从庭萱进门那一刻高悬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又看到她浑身湿透,模样凄惨可怜又心生怜惜,想要伸手抱抱她又被莹姐儿抢了先。莹姐儿看到庭萱回来,痛哭不止,抱着她一个劲儿的说着你可回来了,担心死我了。

莹姐儿这一举动缓解了方才屋内的冲突意味,庭萱也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自爆家丑,忍下那一口的怨气等回去再说。闹着这么一出谁也没心思再看什么龙舟赛,赵四爷怕再出事儿就让女眷们先回府了。一路上,绿茵给庭萱端茶递水,比往日殷勤许多,只是不敢抬头看庭萱。莹姐儿想要庭萱换一身干净的衣裳,以免着凉。庭萱拒绝说不必了,这样正好!莹姐儿也察觉出庭萱的不对劲,不强迫她,只坐在她身侧低声细语的安慰。

芸姐儿听庭萱说不换衣裳后,脸顿时吓得苍白,头上还涌出一滴滴冷汗。庭萱这是要向母亲告状了,她该怎么办,怎么办!芸姐儿的不安让绿茵更加害怕,当时芸姐儿把人推进水中的时候她已是惊得说不出话来,而后芸姐儿跟她说庭萱一定是活不成了,只要她把最闭严了就帮她心想事成,让赵四爷收了她!绿茵想不到自己那点小心思连芸姐儿都知道了,害怕之余又忍不住去想成为姨娘后前呼后拥,穿金戴银的日子,于是心下一横就答应了芸姐儿。

马车驶进了赵府,庭萱下了车提步就向陈氏的主屋走去,芸姐儿咬咬牙也跟了过去,想着大不了也和陈氏哭诉一番说庭萱诬赖她。庭萱湿漉漉的进屋,陈氏看到后也非常诧异,伸手招呼庭萱到身边来问道:“这是怎么了?”陈氏刚问完庭萱就鼻头一酸,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落,哽咽的说:“女儿与六姐今日在河边走着,突然感到有人推了女儿一下,女儿跌进了河水中,挣扎了许久才奋力抓住一块枯木,借之爬上了岸!母亲,女儿差点死在河水中,女儿好怕啊!”

芸姐儿瞪大眼睛看着庭萱扑在陈氏怀中哭泣,演着母女情深,暗恨庭萱可恶。她刚才一番话并没有说明是谁推了她,可她却说是与自己在一处,这不明摆着告诉陈氏是她推庭萱下河的嘛!芸姐儿见陈氏凌厉的目光朝她看过来,脑中飞速闪过一个主意,当即大哭的说:“母亲,女儿对不起七妹,女儿有愧与七妹啊!”

芸姐儿这么突然一跪一哭把庭萱都弄的懵了,不知她想干什么。陈氏对她们之间的闹腾也不置一词。芸姐儿眼睛上蒙了一层水雾,一边低声抽噎一边将莹姐儿如何偷跑出去,她们是如何焦急的寻找娓娓道来,直到说她与庭萱带着丫鬟绿茵到河边时芸姐儿突然伏地大哭,说自己胆小怕事害了庭萱。

芸姐儿饱含自责的说:“七妹今日遭奸人所害,我为姐姐却非但无力助她脱险更被人所迫不敢说出实情,着实是枉为人姐!”陈氏听得云里雾里的,不是很明白,于是说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芸姐儿看了一眼绿茵后小心翼翼的说:“母亲,我们走到河边,芸儿看到了一个酷似三姐的身影,于是叫七妹看那人是不是三姐,就在七妹回头的那一瞬芸儿就看到绿茵这个刁奴竟然心生歹意把七妹推进了水中!芸儿当时惊愕不已,待想起去救七妹的时候七妹已经被河水冲的远远地,看不见人了!”说到这儿时芸姐儿哭的更为伤悲,仿佛锥心之痛一般。

绿茵听到芸姐儿但到黑白竟把凶手说成了自己,连忙摇头要为自己辩解,但芸姐儿哪能给她说话的机会,抢在绿茵前头说道:“七妹落水后我曾质问绿茵,还说要回去将这事儿禀告您,让她为七妹偿命。谁知绿茵听了一点都不害怕,还威胁女儿说,如果女儿把这事儿说出去就会让女儿和姨娘都无法在赵家立足。女儿费解不已,不明白一个小小的二等丫鬟怎么就会有这么大的胆子,竟敢谋害威胁小姐!女儿不信她的话,绿茵却掐着女儿的手说、说、说……”

芸姐儿吞吞吐吐的不敢把下面的话说出来,绿茵趁机和陈氏大喊冤枉,说实情不是芸姐儿说的那样。陈氏让林嬷嬷堵了她的嘴,让芸姐儿继续说下去,庭萱也起了兴趣,想看看她的好六姐怎么把这一盆脏水一滴不漏的洒在绿茵身上。芸姐儿畏缩的看了看绿茵,颤抖的说道:“绿茵说,她说她有了身孕,是、是赵家的孩子,现在没有人敢把她怎样。还说我和七妹不过是两个不受宠的庶女,说、说母亲您巴不得我们死呢!”说到最后芸姐儿已害怕的嘤嘤哭泣,庭萱被芸姐儿的这一番说辞惊得朱唇微张,久久忘了闭上。

刚才芸姐儿说叙述的这两句话无论那一句都够绿茵死八次的了,现在,庭萱不得不佩服芸姐儿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能想出这么个祸水引东,力求自保的法子果真是个不简单的。从前当她是个冲动无脑的想来真真是看错了!

在绿茵听见芸姐儿将自己的秘密说出来的时候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她不明白芸姐儿是怎么知道自己怀孕之事,她自以为将此事瞒的很好,连同屋的绿云都不曾发现,芸姐儿是如何知道的?

林嬷嬷拖着绿茵往外走的时候绿茵还在挣扎,哭喊着自己冤枉,是六小姐把人推下了河诬陷自己。芸姐儿哀怨的看着绿茵凄然的和陈氏说:“都到这个时候了她还要倒打一耙,是真的要女儿以死明志吗!”说着芸姐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桌角猛然一撞,额头渗出一缕鲜血,嘴里还念叨着:女儿清白!

芸姐儿对自己都这么狠,这已经让庭萱无话可说了。今天芸姐儿说绿茵有身孕的时候庭萱明显能感到陈氏身上的阵阵寒意,看着绿茵的眼神也变的怨毒。庭萱惊讶过后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赵四爷,毕竟百花园里郎情妾意是有人看到的,郎才女貌又情意绵绵,一时间做出敦伦之事也属情理之中。不过以赵四爷的精明怎么会栽倒绿茵的手里,若芸姐儿是胡诌的话,大夫一查便会露馅,她演这一出也就没有意义了,绿茵也就不会露出那样惊恐的表情!

回春堂的胡大夫来的很快,他是常出入世家内宅给夫人小姐看病的,口风极严素来极受信任。胡大夫来后先是给芸姐儿看了头,说是留了些血没什么大碍,额角的伤需要****涂抹玉肌膏,这样才不会留疤。到了庭萱所在的隔间,胡大夫只是把手搭上去诊了片刻就说这位小姐身子强健,暂无大碍,待他开个方子,只要喝两剂药再睡上一觉,发发汗以防得了风寒就成。

陈氏来到隔间,安抚的说:“萱儿放心,今日这事母亲定会为你查个水落石出,不让萱儿平白遭难。那个刁奴母亲一定狠狠处置她!”庭萱听陈氏这意思是想要把芸姐儿摘出去了,让绿茵一个人把罪责全担了。也对,姊妹相杀这种有辱门第之事被外人知道了只会让府上蒙羞,有一个丫鬟做替死鬼又何乐而不为。这次芸姐儿的作为陈氏心里清楚,总会找个由头处置她的,同是庶女陈氏没必要偏袒哪一个,自己不依不饶只会让陈氏厌恶。念及此,庭萱苦着一张小脸瑟瑟的说:“全凭母亲做主!”

陈氏慈爱的拍拍庭萱的手,而后派了两个丫鬟把她送回了凤仪阁。回到自己的小院后,庭萱偷偷的把里衣里藏着的鱼符拿出来仔细端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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