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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小妾庶女 (2)

陈氏听见两个孩子这么说有些忍俊不禁,和莹姐儿和佩哥儿说:“你们七妹妹一路上舟车劳顿,早就困了,你们先让萱姐儿回房收拾一下,明儿你再去我那儿和她玩可好,我还从德州带了许多了礼物呢,明天你直接去我那里挑。”莹姐儿一直很喜欢能带她玩马球的陈氏,听陈氏这么说又看看窝在奶娘怀里的萱姐儿,点头答应了。佩哥儿知道自己一会儿回到三房就能和萱姐儿玩了,见三姐姐不和自己抢七妹妹了也偷笑不说话。

陈氏和两位嫂子告了辞,带着佩哥儿和萱姐儿回到三房的和春居。

偌大的赵府分成东西两苑,以百花园隔开,东苑的亭台楼阁,奇珍异草,乃至屋内的摆设处处都彰显出庄重大气,富贵华丽。西苑则不尽然,一花一草,一砖一瓦每一处都十分的精致,灵气逼人。一府两苑建筑风格迥然让庭萱大为赞叹建园子时的奇思妙想。三房住在西苑的和春居,与二房的暮春居相邻。

几个粗使的婆子抬着软轿从东苑月亮门穿了出去,经过百花园时庭萱想看看这园子,却被鹦哥挡住了视线,只好作罢。刚进和春居,就看到秋菊候在门口,陈氏的轿子一落地,秋菊便向陈氏说和春居的情形:“太太,老爷刚才回来了,在厅堂里等太太呢,二大少爷和大少爷三少爷一起在外院先生那里上课,还没下学。几位姨娘带着小姐们也在厅堂候着呢。秋霜在厅堂伺候,林嬷嬷带着秋云秋月在收拾箱笼。”

陈氏边听边想厅堂走去,知道老爷他们都在厅堂点了点头,带着佩哥儿和萱姐儿进了厅堂。

进了厅堂,庭萱就看到堂上正中坐着一个身着幞头袍衫的白面长须的约在而立之年的男子,陈氏走到男子面前,双膝微曲双手交叠纳了个福说:“妾身见过老爷”,厅堂其余的人也对陈氏恭敬有加的行礼。

赵三爷忙将陈氏托起,拉到身旁坐下,与陈氏说“夫人瘦了许多,一路上辛苦了。”

“不辛苦,路途虽远,但一路上景色宜人,再有萱姐儿陪伴也觉得有趣”

赵三爷看到郑奶娘怀中抱着正睁大了眼睛看他的婴孩,正色问陈氏:“这就罗氏生的萱姐儿?罗氏究竟怎么了,回来这么久也不见她出来”

陈氏听到赵三爷刚寒暄了两句就迫不及待的问四姨娘,心中微冷,面上的笑容却越发柔和。今天她刚一进门老爷就当着小妾庶女的面问她四姨娘,颇有些兴师问罪的味道。陈氏早就料到老爷会沉不住气,也备好了后招:“四姨娘自从生下萱姐儿就病了,如今病的越来越重,不好出门,老爷若是得空儿就去看看她吧”

赵三爷当着儿女的面也不好细问,原本赵三爷也不是急着想见四姨娘,只是接到陈氏的信后,得知四姨娘疯了,而陈氏也没在信中细说事情缘由,自己有些奇怪,才有了今天这么一问。见陈氏对答的不惊不忙,也不再细问,端起茶细品起来。

陈氏和赵三爷说完话,又同四位姨娘介绍:“你们还没见过萱姐儿,这就是咱们赵府的七小姐,老爷取名庭萱。”四位姨娘都夸了夸庭萱漂亮可爱,又送了一些小金锁,小香包等小玩意儿给庭萱玩,至于三位庶出的姐姐好像商量好的一样,每人送给庭萱一方帕子。这些礼物只是在庭萱眼前晃了晃,就被郑奶娘收起来了。庭萱摆弄不了礼物,只好看送她礼物的人。

说起这赵三爷的五位姨娘个顶个都是美人儿,来历是各有不同。大姨娘原是陈氏的陪嫁丫鬟,全家都是镇安郡公府上的家奴。她从小就跟着陈氏,人很老实听话。当陈氏怀着二少爷信哥儿的时候抬了她做姨娘,自升了姨娘以后,人反而比做丫鬟的时候更听话了,事事以陈氏马首是瞻。陈氏生了信哥儿后,大姨娘也就停了避孕的汤药,不久就有了英姐儿。英姐儿比大房的芙姐儿小两岁,今年六岁,在赵府的姑娘中排行第二。二姨娘原本是赵三爷的通房丫头,有几分姿色,是太夫人为了给陈氏添堵,做主抬的姨娘。赵三爷对二姨娘并不是很喜欢,尤其在三年前,二姨娘小产后就在家做了居士,赵三爷更是对她不再过问了。而三姨娘是赵三爷在湘州任上的同僚送的,这三姨娘有些手段,为人也很聪明,进门后就和陈氏表明心意,会恪守本分,用心伺候老爷。在赵三爷面前温顺可人,从不抱怨。三姨娘深谙明哲保身之道,生有五姑娘芳姐儿和六姑娘芸姐儿,芳姐儿今年五岁,芸姐儿三岁。自从有了两个女儿,三姨娘更是万事不愁,也不大在老爷面前争宠,只是安心在自己的院子里教女儿绣花。四姨娘不同于前面三位,她是赵三爷自己相中的,又与陈氏说了许久才纳进府来。四姨娘进府前本是德州花船上唱曲儿的,嗓子勾人,容颜美艳,在花船学了很多争宠的手段,再加上赵三爷喜欢宠爱,以至于陈氏生生忍了她三年才逮着机会将其一击击败。为了压制这个四姨娘,陈氏又从教坊买了一个更年轻,会跳舞,尤其是能任她摆布的女子,接进府里成了五姨娘。

庭萱特意仔细看了陈氏的法宝五姨娘。见她身穿蝉翼珍珠纱裙,面若桃李,身若扶柳,自陈氏进屋以来就一直敛眉低头,许近日正受宠,神色略显娇媚却没有倨傲,反而多了一份小心谨慎。五姨娘年轻貌美,只是万万及不上四姨娘那股子媚人的风情。庭萱很好奇,五姨娘是用了什么样的法子把赵三爷从四姨娘那里拉到自己身边的。

庭萱正在这儿猜测各种可能,门口的丫鬟向屋里喊道:“二少爷回来了!”庭萱也顾不上五姨娘了,连忙扭头去看陈氏的大儿子赵庭信。一个六七岁大的男孩神色平静的,走路平稳的走到陈氏跟前,规矩的给陈氏行礼:“信儿见过母亲”丝毫没有佩哥儿见到陈氏时的激动与欢快。陈氏见到信哥儿倒是比看见佩哥儿时更高兴,信哥儿很聪慧,周岁抓周的时候就抓了一本论语,三岁启蒙,五岁时幼学已经读了一小半了。赵三爷见儿子爱读书,高兴地胡子都翘起来了,想着若是儿子将来能考个状元回来,自己在亲朋好友面前会是何等风光。想及此立刻拿出当年他娘教育他的劲头教育儿子,还不时的亲自教信哥儿读书,如今才七岁的信哥儿行动举止很是老成,很得赵三爷和先生的喜欢。陈氏知道儿子读书用功,也对信哥儿保佑很大的期望,只是为娘的看儿子读书辛苦也很心疼。陈氏握住信哥儿的手问道:“信哥儿近几日都读了什么书?累不累?在府中读书时,先生可说了什么?”

信哥儿一板一眼的回道:“回母亲的话,这几日将幼学重学了一遍,先生说幼学乃是启蒙,须要扎实牢记才能学四书五经”

陈氏又询问了信哥儿几句,佩哥儿却有些听得不耐烦了,他一直盯着庭萱,想逗她玩,就插嘴和陈氏说:“娘,你还是让二哥先去梳洗一下吧,一会儿还要去老祖宗那吃饭呐。”

陈氏见小儿子这么说,也知道来日方长,与信哥儿说话也不急于一时,遂和众人说:“你们先下去吧,晚上老祖宗那设宴,英姐儿,芳姐儿,芸姐儿,你们都好生打扮,晚上随我一起去老祖宗那儿的水月亭,大太太还准备了小船划船玩呢”

众人应了退出了厅堂,庭萱被抱到陈氏正屋里的抱夏里,佩哥儿也跟了过来,一会儿戳戳她的脸,一会儿握着她的小手。开始时庭萱还笑呵呵的和佩哥儿一起玩,没多一会儿,庭萱就困了,也提不起精神,索性不理他,自己呼呼大睡起来。佩哥儿见庭萱睡了,撅着小嘴问郑奶娘:“七妹妹怎么睡了啊!我还没给她拿我的好东西玩呢”

郑奶娘笑着和佩哥儿说:“姐儿还小,不经困,玩着玩着就睡着了。要不您先回去,等姐儿醒了,您再把好东西带给姐儿玩”

佩哥儿年纪还小也和陈氏住在一起,况且他还念着晚上的划船,也就没再叫萱姐儿起来。自己跑回屋子让丫鬟把自己平日里玩的东西都找出来,等萱姐儿醒了他再带着东西来。

晚上水月亭的洗尘宴和湖中游船庭萱都无缘参与,在其他人觥筹交触的时候,她只能看郑奶娘把她今天所收的礼物登记在册。

庭萱喝过奶觉得发困的时候,佩哥儿风风火火的跑进抱夏,趴在庭萱的床边,看到庭萱还没睡大大松了一口气,同她说:“幸好我回来的早,要不然你又睡了,不能陪我玩了”若不是庭萱现在还不到三个月大不能说话,她一定告诉佩哥儿其实她已经要睡了,他要是不来,这时候自己都能梦见周公了。

庭萱不想理佩哥儿,可喜鹊见到他却很高兴,与他拿了茶趁机问道:“四少爷不是要划船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佩哥儿有些渴了,接过茶就咕咚咕咚的喝下去,喝完了茶才和喜鹊说:“三姐张罗要划船,可没划多一会她就累了,大姐和大哥他们也只划了几下就都不玩了,我自己玩也没意思,就回来看七妹妹了。”

佩哥儿兴致高昂的给庭萱讲今天划船的趣事,庭萱也不好不理他,只好翻身示意他自己想睡觉了。没想到佩哥儿会意错了,以为自己想趴着,就把她翻过来。庭萱这样趴着很不舒服,想自己再翻过来,可却力气尚弱翻不过来了。庭萱无奈,只好大哭吸引郑奶娘的注意。郑奶娘看到庭萱哭,忙把庭萱抱在了怀里哄她。待庭萱不哭了,郑奶娘无奈的和佩哥儿说:“四少爷,您今天玩了一天也累了,七小姐也要睡下了,不如您先去睡,等明天早上养足了精神再来找七小姐玩。”佩哥儿听后同意了,只是临走时凑到庭萱跟前,戳她的脸说:“你怎么总睡觉啊,真是懒猪!”庭萱气结!

陈氏晚饭后陪太夫人回寿庚居,伺候太夫人就寝后才回到和春居,赵三爷已经在房间里等陈氏了。陈氏自然不会以为自家老爷是因为想念自己才在房间里等她,知道四姨娘的事夫妻俩今晚要好好说一说才行。等丫鬟们给她除了钗环,褪了衣袍换上了常服后,就让丫鬟们都退下,打起精神应对赵三爷。

赵三爷满腹疑虑,只是不知道该从何问起。陈氏见他不问也不说话,直接坐到四脚粗大的高元珪座椅上,拿起桌子青瓷茶壶,先给赵三爷斟上一杯,又给自己斟上,笑意盈盈的望着赵三爷。赵三爷素来敬重陈氏,不仅仅是因为陈氏是镇安郡公的爱女,更是因为陈氏为人大度干练,谦和有加,为妻贤良淑德,不妒不怨,为母更是从不亏待庶女,就连一直不喜陈氏出身的母亲,都曾赞过陈氏会做人。夫妻多年,他很相信自己的妻子,从未插手过内宅事物,更从未质疑过陈氏。只是他刚刚去看了四姨娘,他曾经的美丽的爱妾脂粉未施,头发凌乱的被几个粗壮的婆子按在床上绑了起来,见此自己大声呵斥了那些婆子,亲自上前帮四姨娘解开绳索。刚把绳子解开四姨娘就好似不认识他一般,对他大打出手,婆子们只好把她拉开又绑起来。在他离开德州的时候还好好地,不过两个多月,就成了那副样子,也没有人给自己解释事情的原委,自己也不好意思越过陈氏去问丫鬟,心中不由疑虑陡生。本来打算等到晚上,听听妻子怎么说,没成想陈氏坐在他身侧只笑不语。赵三爷无奈,只好拿起盖碗,手执茶盖拨弄着茶叶,似无意的问陈氏:“你来信说四姨娘疯了,回来后又把她关在房间里,是怎么回事儿?”

陈氏见丈夫这幅模样觉得很是有趣,打趣的说:“疯了就是疯了,还到处伤人,我才把她关起来了,怎么,老爷心疼了不成?”

赵三爷听陈氏这样回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问下去,只得低头喝茶。陈氏见丈夫低头不语,心情大好,也不与赵三爷玩笑,敛衣正坐,正色道:“老爷,四姨娘的事闹得很凶,妾身还要和老爷好好说说才行,待妾身说完,还要请老爷做个结断。”然后陈氏就把四姨娘生产后发疯哭闹,仆妇中的传言,船上对庭萱行凶,以及郑州老大夫有关曼陀罗香粉的诊断细细的讲给丈夫。

赵三爷听了四姨娘的所作所为,面露惊诧。在听闻四姨娘当众要掐死庭萱更是愤怒,只在听到曼陀罗香粉的时候神色有些尴尬,得知四姨娘是因为用了那香粉才导致发疯后,愤怒之中又添了些惊恐。赵三爷的种种表情陈氏都看在眼里,也都不出她的预料之外。不等赵三爷细想,陈氏紧接着说:“老爷,妾身也知此事重大,故不敢有半句虚言,也把相关人等留了下来,以便老爷问询,待老爷问过之后,妾身再将这些人妥善安排,绝不走漏半点风声。只是这四姨娘,依老爷看该如何处置。”

赵三爷深知陈氏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他,自己刚才也见到了四姨娘疯癫的模样,对四姨娘也有些心灰意冷,便不打算再去询问那些个丫鬟婆子。赵三爷轻捋胡须,沉吟半晌后,与陈氏说:“不用询问了,你将他们好生处理就是,切记不可传出任何风言风语。至于四姨娘,你就找个借口把她关在一个偏僻的院子里就行,定要看住了,别让她出来。”

陈氏的目的已然达到,也就不再多说,转而和赵三爷提起了庭萱:“老爷,如今四姨娘这个样子定是不能抚养萱姐儿了,可怜萱姐儿还这么小,总要有人照顾才是,不知老爷有何打算?”

赵三爷也觉得应给庭萱安排一个去处,一时间又拿不定主意,反问陈氏:“夫人又是如何想的”

陈氏就在等这句话,假装沉思了会儿,抬头和丈夫说:“萱姐儿刚一出生就被姨娘厌弃,十分的可怜。我看四姨娘对她不闻不问,就一直把她带在身边。这孩子模样好看,乖巧可人,一路上幸亏有她逗我开心才不觉得无趣。老爷,你我成亲以来,我只有信哥儿,佩哥儿两个儿子,也没有个女儿养在身边,我看萱姐儿这么可怜,也很得我心,就想着不如把她留在我这儿陪我吧。”

赵三爷本就有些发愁这个女儿的去处,大姨娘和三姨娘都养着孩子,二姨娘现在每天只管拜佛念经,五姨娘还太年轻,要是养在陈氏这里自己还怕陈氏不高兴。正值为难,陈氏就提出养在自己身边,赵三爷自然欣然同意。并觉得陈氏能急他所急,帮他分忧果然是自己的贤妻。

夫妻二人商谈话罢,便熄灯歇息。四姨娘已经被老爷嫌弃,萱姐儿也顺理成章的由自己抚养,陈氏所求之事都已经如她所愿,心情舒畅,这一夜睡得极为香甜。

清晨,陈氏容光焕发的起身梳洗打扮。秋月看到陈氏心情好,就从花瓶里折下一朵盛开的月季插在了陈氏的云鬓上。刚起身的赵三爷看到这一幕,声音在陈氏背后响起:“夫人真真是人比花娇”

“老爷一大清早的就打趣妾身!”陈氏从秋云手中拿过赵三爷的衣服,服侍丈夫穿戴。收拾妥当后,夫妻两人摆了早饭,四位姨娘在一旁立规矩。陈氏很满意现在的情形,也不对妾室多做刁难。吃过早饭,陈氏就带着儿子庶女浩浩荡荡的去给太夫人请安。

路过暮春居的时候偶遇到了二太太莫氏带着莹姐儿和传哥儿,妯娌二人就一路上有说有笑的一同去了寿庚居。两人一进门就看到李氏带着保哥儿,芙姐儿蓉姐儿陪太夫人说笑。二太太与陈氏说:“唉!这么多年了,每日给老祖宗请安大嫂都抢在我前面,惹得老祖宗总说我是个懒媳妇。现在可好了,你回来了,以后咱俩日日一起来请安,这样老祖宗就只能说大嫂来早了,不能再怪我起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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