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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新妇(1)

裴夫人拿过璎珞,亲自给庭萱戴上,还说:“这条璎珞以前就是先皇亲手为我戴的,今儿个我也亲手为你戴,让你沾沾福气!刚才我跟你说了那么多,可有一点关键的还没说,那就是子嗣。咱们裴家到了老爷那一代还是香火鼎盛的,可到了现在,连个娃娃声都许久没听到了。没有子嗣那就是对不起列祖列宗,你可要记住了,一定要早日为我裴家多生几个大胖小子!”

庭萱无故成了她们婆媳斗法的牺牲品,没法子,只能应着。裴夫人看到二儿媳这么老实,再跟连请安都不来的大儿媳一对比,高下立见,再看庭萱还有那么点顺眼了!

一大早上就这么热热闹闹的过去了,折腾道巳时庭萱连口早饭还没吃上呢,饿的她回屋之后吃了两碗米饭。裴墨霖等庭萱吃完了,才从柜子里拿出一瓶活血化瘀的药酒,说:“你把裤子挽起来,跪了那么长的时间膝盖定是青了,我帮你擦点药酒!”

庭萱抱着被子冷哼:“你这时候想起我了,我跪着的时候你怎么不想着帮我说话啊,再不济你也能陪着我跪啊!”

裴墨霖不由分说的把庭萱的腿放在自己的膝上,一边挽着裤腿一边说:“小丫头,我要是帮你说话了,你可就不是跪这么一会儿了!”挽到膝盖上,裴墨霖捏着庭萱膝盖处厚厚的棉布,笑道:“你把这么厚的一块放在腿上,也不嫌捂得慌!不过这招倒是挺好的,哪个教你的?!”

庭萱也笑:“这可不是为了罚跪才缝上去的,是姚嬷嬷怕我磕了碰了的伤了膝盖手肘,才在我衣服上的各个关节处都加了厚,也幸亏有了这些棉絮,不然跪上半个时辰我的腿就要肿上好几天呢!”

裴墨霖把药酒倒在手心上,搓热了,再敷在庭萱的膝盖处,轻轻地揉,真舒服!庭萱享受着裴墨霖的伺候,高兴的说:“你现在对我真好,你要是一直对我这么好,我就会有一点喜欢你了!”

“那我要是永远对你这么好,你是不是就全心全意的喜欢我了!”裴墨霖举一反三。

庭萱摇头,“永远太长了,没有人能那么肯定那时候的事情。人心易变,最是经不起时间的消磨了。你今天对我好我就喜欢你一点点,明天再对我好,我还会喜欢你一点点,这一点点一点点的攒着,我就会很喜欢很喜欢你了!可要是你对我不好,我也会讨厌你一点点,这一点点攒多了,可就有你苦头吃了!”

庭萱这一嘴的歪理,仔细想想还挺对,裴墨霖说:“那我今天就攒着你那一点点喜欢了!”

庭萱还是摇头,“攒不了!刚才在婆婆那里的时候你一句话都没帮我说,现在帮我擦药酒算是功过相抵了!所以今天攒不了那一点点喜欢,我也不攒着那一点点讨厌!”

裴墨霖叹气:“敢情我今天算是白忙活了!”

庭萱说:“也不白忙活,一会我还要见见咱们房里的丫头呢,你就板着脸坐在我身边就成,保证她们吓得连话都不敢说!还有,你说我要不要去看看徐姐姐!”

裴墨霖说道:“你不用去,你去了她也不会见你。现在她什么人都不会见的!我已经叫人放出话了,说她久居病榻,不能见风,屋子常年关着门,谁都不许去打搅她!”

“那好吧!”庭萱坐起来,“那你就陪我去见丫鬟婆子们吧!她们都是你屋里头的,你总该认识吧!”

“这让你说着了,我还真不认识!她们都是母亲后来拨到我屋里头的,我一个都不认识!”裴墨霖说。

庭萱翻了个大白眼,说:“来吧!我带你去认识认识!”

裴家二房来了俩个主母,不过其中一个缠绵病榻,连人都见不得,这统管二房的活自然落到了庭萱的头上。虽然庭萱还不到十四岁,虽然很多人好把她当成个孩子,虽然府里的两个管家的女人还不把她当回事,虽然还有人等着看她的笑话,虽然有不少女人眼红她的位置,想使绊子让她出丑,虽然陈氏没送来一个得利的助手,还放了两个祸害在她身边,虽然还有很多很多的事情。不过这些都不妨碍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庭萱是裴府堂堂正正,光明正大娶得媳妇。

这一点庭萱永远记得,也要让其他人记清楚。庭萱年纪小,身量还未张开,穿着庄重的衣裳首饰也撑不起来,反倒显得不伦不类。庭萱索性换上了一件粉色绣花襦裙,身上披了一件彩染轻纱,穿上后正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俏皮可爱,头上的金钗都被她卸了下去,换成了玉钗,还带上了刚才裴夫人送的璎珞,正好跟头上的发簪相得益彰。

裴墨霖不可否置的看着庭萱的打扮,他以为主母在面对下人的时候都是喜欢装扮的很威严,让底下的人心生畏惧,可庭萱这么打扮除了年轻漂亮就是活泼可爱,不像是要做主母,倒像是还在闺阁里头的姑娘。裴墨霖以为庭萱年纪尚小,许多事情还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的,还是自己在她身后做一个强有力的依靠才行。庭萱看到裴墨霖的眼神有异,心道他许是不认同这身打扮,便说:“我最讨厌不符年纪的打扮了,明明幼龄却还要弄的老气横秋的,看着才叫人别扭呢!我要是把自己弄成二十来岁的样子,你又该嫌弃我老了!”

裴墨霖戏谑的说道:“我大了你十余岁,你若是老了,那我不成了老头子了,到时候我还要请你别嫌弃才行呢!”

“我哪敢嫌弃你呀!老头子,咱们走吧!”庭萱再没嫁给裴墨霖之前,跟他说话就很放肆,嫁给他之后就更放肆了,一点也没有怕被丈夫嫌弃的担忧和害怕。其实裴府的女人都是不害怕这些的,裴夫人跟裴大奶奶都是郡主,有强有力的娘家做后盾,别说是丈夫嫌弃,就算是丈夫把话说重了,这两个女人都可以气势汹汹的回娘家找人说理去。裴老爷和裴大少爷吃够了这个苦,所以在两人婚姻不幸的同时,便是对裴墨霖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娶一个身份地位比自己低的,决不能惯着她,让她爬到你头上不下来!

可是,裴墨霖摸着鼻子想,就算庭萱身份不高,他还是愿意宠着她惯着她,想让她呆在他上面不下来,看来自己终是要有负父兄的重托了!

裴墨霖在家的时候少,就算是回了长安也喜欢去军营里,而且他是裴家军的小将,是直接受命于皇上的,身份特殊,所办的事情也特殊,在家反而没有军营方便,所以裴墨霖可是不常回家的,尤其是他自己的二房,在成婚前更是形同虚设,连个主母都没有,他呆这儿干嘛!裴府的二房丫鬟多,婆子也多,可是裴墨霖除了一个管事的白嬷嬷之外,一个也不认识。庭萱虽然才来了一天,所打交道的人可要比他多多了!

在裴墨霖的陪同下,庭萱踏进厅堂的时候,所有的声音都戛然而止,所有的脑袋都一齐低了下去。庭萱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她们怕的不是自己而是裴墨霖,要不然她也不至于把裴墨霖拉来镇场。底下很多人还没看清楚自己主母的庐山真面目呢,可有那么个活煞神坐在那,哪个敢动一下啊!庭萱溜溜的看了一圈,连个声都不吱,悠闲地喝着绿波奉上来的茶,不得不说,绿波的茶煮的是越来越好了!

没人说话,最后还是白嬷嬷硬着头皮最先打破了这个寂静,“禀太太,老奴姓白,之前暂管二房的琐事,今日携院内三十一名奴仆给二少爷、二少奶奶请安,愿二少爷、二少奶奶如意安康!”说着,便带着所有人跪下去。庭萱品完了那杯茶才正眼看底下跪着的那些人,含笑说道:“白嬷嬷是吧!快起来吧!之前您多有辛苦,日后也要您多操劳才是!”

白嬷嬷站起来,忙说不敢不敢!庭萱又指着姚嬷嬷说道:“白嬷嬷,我来给你介绍一个人,这是姚嬷嬷,是我的陪嫁嬷嬷。管家也是一把好手,日后我还要多指望你们二人呢!你们俩可都要尽心尽力啊!”

白嬷嬷、姚嬷嬷一起应和。白嬷嬷以为庭萱会直接撤了她,换上自己的人,若是她聪明些,就好生的拉拢自己,还让自己管着院子里的事。可她又提上来一个陪嫁嬷嬷跟她一同管事,这个白嬷嬷就看不明白了。二少奶奶是想提防她呢,还是想要用着她呢!而且瞧着姚嬷嬷一脸的凶神恶煞,也不像是能好相与的,那自己以后管家是要跟姚嬷嬷商量着来呢,还是要听她的呢。白嬷嬷因着庭萱的这个举动,肚子里打了好几个转,可碍于裴墨霖在场,就算自己的肠子都打了结,也不能说出来啊!

白嬷嬷奉上了厚厚的一沓账本册子,上面记着院子里三十一个奴仆的姓名和月俸,还有二房历年来的银钱支出,屋内摆设登记等等钱财账目。庭萱只翻开看了一眼就给了小梨子,跟白嬷嬷说:“咱们院子里的丫鬟嬷嬷可都熟悉?”

“回奶奶的话,老奴都是熟悉的!”白嬷嬷回道。

“嗯,那丫鬟当值的事情你先安排着吧!这册子我拿回去仔细瞧瞧,等我都看完了再给她们训话!这些日子,就有劳嬷嬷多辛苦了!”而后庭萱目光扫向一直跪着的丫鬟们,冷着语气说:“我这儿没别的繁琐规矩,只有一条做到了就行,那便是谨守本分!你们把这四个字,一个一个的嚼烂了咽进肚子里,刻进心里,以后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心里也都有一杆秤。要是哪天这秤歪了,你们也就不用留在这儿了!都听明白了吗?!”下面的人还是没一个出声的,庭萱说:“现在没听明白也没关系,回去想,什么时候想明白了什么时候再开始干活,要是一直想不明白,或是不想明白,不愿明白,那就趁早离了这儿,免得日后受苦!”

庭萱似笑非笑,可那眼睛却比冷着脸的裴墨霖还吓人,那说话的声音温柔动人,可言语却如同钝刀一般,吊在你头顶上,吓唬着你。碰上个胆大的,想要站起来试探的,那必然会割伤了脖子,溅了自己一身的血,做了那儆猴的鸡!没有人想做那只被杀的鸡,一个个的都争先恐后的说:“奴婢明白了,奴婢知道了!”

庭萱正色说道:“明白了就好,都下去吧!等我看完了这些册子再找你们问话。三十一个丫鬟婆子,人是多了点,不过咱们院子里不养闲人,除去一些存了歪心,品行不端的,留下的才是正好的!想留下的都用这点儿心吧!”这句话更是让丫鬟们打了一个哆嗦,二少奶奶这是嫌院里人多了,想要撵走几个,至于撵谁走,丫鬟们心里都有了谱,出了这个门,都撒开了欢干活,生怕被人误以为自己存了想走的心。

回了屋,庭萱留下账本,把人员册子给小梨子,并交代:“你去把这里头所有的人一一查个明白,名字年龄,在府里多少年了,是买来的还是家生的,家里还有什么人,与府中的其他人都有什么关系。给你五日的时间,够用了吧!”

小梨子回道:“足够了!奴婢原来是做什么的您忘了,奴婢最会的就是查这些个东西了!”

庭萱信得过她,赵老太爷培养出来的人是不会有错的。至于账本,那边非姚嬷嬷莫属了,庭萱把一摞子账本都给了姚嬷嬷,说:“嬷嬷,您这几日就辛苦些,把这些账本先翻查一遍,五日之后您再随我一起再翻查一遍!”

姚嬷嬷二话不说就把账本抱走了,但是从她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在无声的指责想要偷懒的庭萱。庭萱被她看穿了心思,心中心虚,面子上还是一派淡定,目送姚嬷嬷离开。不过姚嬷嬷临走的时候说:“奶奶,金盏那丫头被老奴关进柴房里了,您看要怎么处置?”

庭萱瞟了一眼裴墨霖,说道:“那就让她在柴房里劈上三天的柴吧!算是小惩大诫!”

后面的银屏听到这个处罚脸色一白,眼睛落在自己的脚面上,不往二少爷跟前凑,连看都不敢看,好像真是怕了他一样。不过姚嬷嬷却还是认为处置有些轻了,小姐还是太过仁慈,像这种明目张胆的勾引主子的丫头,就应该打断她的一条腿,才能长记性,不过这里怎么也是裴府,小姐初到,多慈悲也是应该的,就是怕以后一直慈悲下去,那可就不好了!

裴墨霖一直看着庭萱井井有条的处理这些事,等她全都安排好了才说:“我原以为你顶多会耍点小心眼,没想到你倒是学了些管家的手段,装起来还像模像样的。以后我这儿可不愁每人管了!”

庭萱看着四下无人,顺手拿起一块桂花糕就塞进裴墨霖的嘴里,堵住他的嘴,嗔道:“什么叫耍小心眼!我什么时候耍小心眼了!你这是损我呢!还有啊,你娶了我回来就是为了管家啊,那你还不如直接娶了白嬷嬷呢!”

裴墨霖吃下那一块桂花糕,笑说:“你这还不是小心眼,我才说了你一句,你就挑出了这么多的理儿!不过,我娶你可不是为了管家,我娶你是想让你给我当夫人的,夫人要做的事情可不止管家!”越说越暧昧,还净往庭萱脖子上那些红点点瞅。庭萱猛地回过味来,收紧自己的衣服,羞着脸唤绿波,“绿波,你快把我给嫂嫂准备的礼物拿出来,咱们去拜见她!”

提起裴大奶奶裴墨霖就惯性的皱眉,他着实不愿意庭萱跟那个女人有什么瓜葛,但进了这个府,低头不见抬头见,不去拜见礼数上也说不过去,到时候让她挑了礼就更有的闹腾的了。裴墨霖叮嘱道:“大嫂那我就不去了,你,她说什么你听着就是,不管她说什么你就当蚊子嗡嗡,不要往心里去。”

“多谢您提点了!”庭萱道:“唉,你不趁着这功夫去看看徐姐姐吗?!”

裴墨霖失笑:“小心眼!我要去了你不要打翻了醋坛子!放心,我们早就把事情说明白了,用不早去看她!”

庭萱眯起眼睛,凑到裴墨霖身边嗅了嗅,说道:“有猫腻,我闻到了一股子阴谋的味道!”

裴墨霖不放过任何调戏娘子的机会,伸手抱住庭萱,轻吻她的额头说:“那你早点回来,回来审问我是什么阴谋!”

庭萱哪经得起这样的逗弄,尤其还当着绿波的面,伸手推开他说:“我才不想知道!绿波咱们走!”庭萱红着耳根赌气的样子让裴墨霖乐开了怀。门外的丫鬟听见自家冷言冷语,不苟言笑的少爷在屋里笑的这么大声,一个个都傻了眼,这个小二少奶奶还真不简单。

去拜见裴大奶奶的时候庭萱特意准备了一条绣的最好的帕子,当做见面礼。新妇送的手帕和鞋子就是讨个喜气,一般也没有人会对这玩意上心。不过这位裴大奶奶就是那个不一般的。庭萱去的时候裴大奶奶正在很是豪迈的弯弓射箭,更豪迈的是她之看了一眼庭萱就说:“你先坐那儿等会儿吧!”然后庭萱就坐在旁边的小矮凳上,一坐就是半个时辰,直到裴大奶奶把箭筒里的箭都射完了才想起了庭萱。回头问她要不要来玩玩!

庭萱也是学过射箭的,那时赵府请了骑射师傅来教少爷们,庭萱也跟着莹姐儿去凑过热闹,不过也只是凑热闹而已,现在的庭萱只能拉开弓,至于能不能射中靶那就完全是天意了。庭萱还没弄清楚这个大奶奶的性子,也不敢放肆,便照实说自己学过却射不好!裴大奶奶也不当回事,脱下羊皮手套丢给丫鬟,自己坐到高座上,漫不经心的说:“你就是赵氏?!这么瘦,别不是身子骨不好吧!”

庭萱有了裴墨霖的提醒,还真就把裴大奶奶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回道:“多谢您挂心,我身子挺好的,就是最近忙乱,折腾瘦了!今早我去母亲那里请安,没见着您,就现在来拜见了。我带了一方帕子给您做见面礼,先请您别嫌弃!”说着还多看了两眼对面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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