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各怀鬼胎
刚出走出门，姜予涵就看见容蕴臻从车上走下。
大红色的阿斯顿马丁，一如本尊一样嚣张地立在大门口，她皱眉，这个位置，向来是有车必罚，说不定，还要被清障车拖走。
“真巧，和朋友来玩？”容蕴臻摘掉黑色墨镜，与此同时，副驾驶座上，款款走下一个妖娆的女子。
姜予涵摇摇头：“没有，一个人随便逛逛罢了，你呢？陪女朋友？”
容蕴臻看了看身后的女子，笑笑，不置可否。
姜予涵这才把注意力放到那个女人身上：背心短的看见肚子，头发短的看见头皮，还画着夸张的烟熏妆，更可怕的是，她的耳朵上穿了七个耳洞！
“哥，你在跟谁说话。”方才那个妖娆的女子这才走上前来，手搭在容蕴臻的肩膀上，问道。
姜予涵这才发现，原来他们有着相同的眉眼。
“她是我的朋友。”
容思喻暧昧地笑笑：“哦，我知道了，一定是你正在追求的女生吧。”
说罢，朝姜予涵大方地伸出手：“你好，我叫容思喻，是这位三少的妹妹，一般别人喊我四少。”
姜予涵被她风趣的谈吐吸引，一改刚才初见她时的印象，也落落大方地伸出手：“我是姜予涵。”
“没事的话，一起来喝杯茶怎样？”容蕴臻礼貌地询问姜予涵。
“你说的话很多余，予涵刚刚说她是在随便逛逛。”容思喻不由分说地拉过她，很自来熟地说道：“负一层的朗姆蛋糕很不错，我请你尝一尝。”
如果刚才容蕴臻那么问，姜予涵会觉得是出于礼貌，那么容思喻就是很明显想要邀请她和他们一起喝下午茶了，拒绝的话，反而显得有些矫情，反正她暂时也没事，不如顺着她的意思。
“既然如此，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咯。”
“哥，这个比之前那些要好。”容思喻趁着空隙，攀到容蕴臻肩头，和他“咬耳朵”。
“啊，我忽然想起，我来百货商店是帮妈买润肤露的！”容思喻懊恼地拍拍自己的额头：“你们先聊，我很快办完事就来。”
“思喻，慢点跑！”
看着容思喻飞奔的背影，容蕴臻的眼里，有一种说不清的情绪。
“小四很可爱。”姜予涵将目光从她的背影上收回来，由衷地赞道，“你很包容她。”
从他刚才体贴地替她点单，又将餐点中她不吃的配料一一挑去，她就看出来，容蕴臻很爱这个妹妹。
容蕴臻点点头：“她也许和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多了，所以大家对她都很宽容。”
“什么、意思？”
她心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但是，却不敢确认。
“思喻的脑袋里，长了一个东西，医生说——”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医生说，会有生命危险。”
生命危险？
无法想象，她带着这四个字的属性，竟然还能够那样活泼乐观！
听完姜予涵表达的心中所想，容蕴臻脸上透着一种无奈的神情：“谁在一开始，都不会有勇气去战胜所谓的病魔，思喻不是乐观，她是在自暴自弃。”
姜予涵没有说话，低着头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容蕴臻继而说道：“她不肯接受治疗，也不愿意吃药，不仅如此，还学会了抽烟酗酒，医生说……也许，也许只有三个月了。”
“抱歉，跟你说这么多莫名其妙的话。”
“没有，思喻为什么不愿意接受治疗？”
容蕴臻的眼眸又暗了几分：“手术的成功率很低，她说，她赌不起最后的三个月。”
气氛一下子变得凝重，容蕴臻粲然一笑，试图打破压抑的氛围：“真是不好意思，本来是想请你好好喝一杯茶，没想到把你的心情也弄的跟我们兄妹一样糟糕，我真是抱歉。”
“我只是，很替她惋惜，这样好的一个女孩子，还正是花样的年纪，没想到——”
谁都没有再说下去，一朵鲜花，还没有绽放，就要凋零，这样残忍的话题，他们都无法承担。
“三少，真巧。”
容蕴臻抬起头，竟然发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叶少卿。
“予涵，你也在？”叶少卿的神色忽然暧昧起来：“难道，你们在约会？”
姜予涵尴尬地笑笑：“没有啦，只是碰巧遇到而已。”
“那么，三少不会介意我也‘碰巧’遇到你吧？”
容蕴臻没有说话，比了一个“请”的手势，叶少卿就势坐在了方才容思喻的位置上。
“怎么小四去了这么久还不会来。”姜予涵看看手表：“要不要打个电话给她？”
容蕴臻点点头，拿出手机正准备拨号，忽而笑道：“不用了，她来了。”
拎着一个白色纸袋的容思喻，朝他们甜甜一笑，再次飞奔而来。
“这是舍妹思喻。”容蕴臻向叶少卿介绍。
叶少卿展露一个微笑：“很高兴认识你，我是叶少卿。”
容思喻的脸颊上忽然飞过两朵可疑的红云，这和她一身太妹的装束极为不符，但是想到刚才容蕴臻的一番话，姜予涵却是无论如何也笑不出口的。
“我们之前见过的！”她停了一秒，眼神有些失落：“不过，你一定不记得我。”
容思喻的腼腆似乎也让容蕴臻有些意外，他问道：“怎么，你认识他？”
“看过他的作品，我都很喜欢！”
原来，是对偶像的崇拜。
叶少卿不以为意地笑笑：“容小姐谬赞，我已经改学经济了，难得你还记得我多年前的画作。”
“现在不画了吗？”容思喻的失落昭然若揭，语气也低了几分，“可是，我真的很喜欢。”
叶少卿倒也大方，直接说道：“如果容小姐真的喜欢，我那里还有一些旧稿，如果你不介意，倒是可以送给你，不过，就怕这份礼物稍微寒碜了一点，呵呵。”
“真的？”刚黯淡的眸子一瞬间又被点亮，容思喻嗫嚅道：“还有一个请求。”
叶少卿示意她但说无妨。
“不要叫我容小姐，可以吗？”
“那么，我就喊你思喻吧。”
容蕴臻和姜予涵没有想到，他们完全被这两个人无视掉了，只得相视一笑，不免有些尴尬。
所幸，这场尴尬的四人聚会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互相道别时，叶少卿说道：“予涵，正好我有点事要去找大哥，我跟你一起回家吧。”
姜予涵点点头，叶少卿的脸上，扬着一丝淡淡的，不易察觉的笑意。
容思喻看的仔细，大约她对叶少卿比较关注，他的一举一动落在她的眼中都是分外清晰，他能对姜予涵笑得这样熟稔，然而他一直对自己笑得礼貌而疏离。
如果，早一点遇上他——
如果，她晚一点生病——
想到医生定下的那个时间，就仿佛给她的生命设置了一个倒计时表，有一丝丝的失落，在心底蔓延。
容思喻从来不擅长掩藏自己的心事，在目睹叶少卿的小跑载着姜予涵绝尘而去之时，容蕴臻忽而说道：“你喜欢他？”
“当然，予涵和我很聊得来。”
“容思喻小姐，如果要撒谎，请先藏好你的眼神OK？”
心事就这样轻易被发现，容思喻除了失落之外，并没有觉得尴尬，因为哥哥，从小就很会看人，而且，一向很准。
察言观色，对象还是自己的亲妹妹，对他来说，易如反掌。
“诶？我有这么明显吗？”她边说着，便打开副驾驶的门。
既然玩心理战术从来就没赢过，她索性就开始装傻。
“你呀！”容蕴臻宠溺地揉揉她的短发，顺带着帮她扣好安全带。
双手握着方向盘，他忽然有些好奇：“思喻，为什么会喜欢他？”
“这是我的秘密。”她俏皮地吐吐舌头，将话题调转：“还说我嘞，你看看你自己吧，予涵明显很怕你，我看你的感情，也很坎坷哦。”
容蕴臻摸摸下巴，她很怕他吗？
“呐！容蕴臻先生，虽然你交往女友无数，但是，我觉得只有予涵是最合适的。”
“什么叫最合适的？”
容思喻神秘兮兮地轻言道：“我有一种预感，你们有戏！”
“神经！”
容蕴臻空出一只手，轻轻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便发动起了车子。
他的唇角若有似无地勾起了一丝笑意，他还没有傻到，往所谓的爱情里跳。
“少卿！”开门的是姜静怡，“咦，和小涵一起回来的？”
叶少卿礼貌地喊了声嫂子，边走进门换拖鞋：“是啊，正巧遇上了，就顺路载了她一程，大哥在哪里？”
“少君在书房等你。”
叶少卿点点头，朝书房走去，却听见姜予涵说——
“姐，我有件事想要告诉你。”
姜静怡放下手上的东西，问道：“什么事？”
“前不久和几个同学商量着筹备工作室，现在已经走上轨道，所以——”
她顿了顿：“我想搬到离工作室近一点的地方去。”
姜静怡皱眉：“住的好好的，为什么要搬走？如果嫌路远，可以买辆车。”
“姐，你知道我不敢开车。”她低眉顺眼的样子，看起来就像个乖巧的妹妹，在征求姐姐的同意。
她对开车有着一种莫名的恐惧。
“爸爸妈妈下个月就要回来，他们这么久没见到你……”姜静怡停顿了很久，似乎，在下定什么决心。
她看着她的眼睛：“还是，你介意我和少君……”
“我没有！”脱口而出的反驳让姜予涵懊恼不已，她竟然没有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已经四年了，小涵，过去的一切，少君已经放下了，我希望，你也可以放下，给我们一个稳定的家庭。”
虽然只是堂兄弟，但是叶少君和叶少卿的关系极好，孪生双胞胎，也不过如此了。
“大哥，你准备好了？”叶少卿看完计划书，问道。
叶少君点点头，似乎还有些顾虑：“前阵子的事我听说了，所以即便是爷爷，我也要说，这次完全是咎由自取。”
“老头子的固执，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真是白和容邦杰斗了一辈子，现在连他儿子都掰不过。”叶少卿玩笑似的说出恶毒的言语，着实让叶少君意外了一把。
“少卿，爷爷待你很好，就算是大伯父还有你大妈一直阻止，他还是决定栽培你。”
叶少君注重孝道，叶俊琛自小对他更是疼爱有加，他决不能容忍有人出言诋毁他的爷爷，哪怕是和自己关系最好的堂弟也不行。
“不说这个。”叶少卿自知惹恼了这位堂哥断然对自己没有好处，便扯开话题：“你真的想要做这个项目？”
叶少君的脸上扬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他是个内敛自持的男子，很少见到他的情绪有什么拨动，这样的神情出现在他的脸上，着实有些诡异——
怎么形容呢？
就好比是，体内正在燃烧着旺盛的火一般兴奋。
“我支持你，我手上多多少少还有一点股份，是爸爸留给我的，如果你需要——”
叶少君打断他的话：“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要问你，少卿，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完成这个项目？”
似乎有一丝错愕，叶少卿眼里的感动转瞬即逝，他自嘲的笑笑：“大哥你真是拿我寻开心，商场上的事我一窍不通，难道你真以为我读了个经济学的DOCTOR，就有真才实学吗？”
“不要妄自菲薄，我会带着你，做你的老师。”
他说的极尽可能的真诚，叶少卿方才的一丝感动，因为这番话，而彻底烟消云散。
果然，他是骨子里就带着优越感的大哥啊。
“来送点水果。”姜静怡笑眯眯地推开门，“我打扰到你们兄弟了吗？”
“大嫂说笑了。”叶少卿结果她手里的盘子，随口问道：“予涵呢？”
状似无心地瞥过叶少君，姜静怡一脸神色玩味：“少卿，对小涵是不是关心过度啦？”
“哪有！”
姜静怡却是以一副了然的神情继续说道：“还不承认，少卿你现在也没有女朋友，不如我们亲上加亲，怎样？”
叶少君的脸色冷冽了几分。
叶少卿并没有像往常，听说要给他安排终身大事时露出惊恐的神情，唯恐避之不及地推辞，反而，带着一丝玩笑的意味。
“我倒是也想呢，只怕予涵不待见我。”
姜静怡似乎也没有料到叶少卿竟然会这样回答，而她，竟然分不清，他究竟是在玩笑，还是认真。
只得顺着话题往下走：“怎么不待见你了，我看予涵和你挺聊得来。”
“静怡，我和少卿还有事情要谈。”
叶少君冷冷地说着，他自然心知肚明，姜静怡这番话完全是说给他听的，这么多年，他着实厌倦了她各种各样的试探，与挑衅。
“呵呵，竟然忘记了，自己也是个不被别人待见的人。”
她的语气，三分落寞，三分嘲讽，还有三分伤感。
书房重新恢复了宁静，气压似乎又低了一些，叶少卿感慨：“大哥，对大嫂，你也该温柔点吧？”
“哦？”叶少君冷冷道：“开始维护她了，是不是指望着她帮你搭桥牵线？”
这句话，成功地惹恼了叶少卿，他愤愤地说道：“哥，你已经结婚四年了！予涵也不是你的私有物，你没有权利禁锢她，就算不是我，也会有别人跟她在一起，她有自己的人生！”
每个人，都有弱点，姜予涵，是叶少君的逆鳞，触之即死。
“那么，谁都可以和她在一起，只有你不行！”
门外的姜静怡，在听到这句话之后，尖锐的指甲，几乎都要深陷进肉里。
“似乎上次给叶氏的教训还不够啊。”容蕴臻咋舌，似乎在替叶氏惋惜即将发生的什么事：“叶俊琛前一阵子刚因噎废食，好不容易消停了一阵子，叶少君转眼就大张旗鼓地跟我们抢项目。”
莫启善嗤笑：“如今的叶氏，可不比十年前了。”
“对了，让你查的东西，怎么样了？”
提起这件事，莫启善也有些疑惑：“照着查到的资料来看，她的过去很是干净，一直念书，直到四年前去国外。”
“哦，是吗？”容蕴臻饶有兴趣地看着莫启善，他知道，他一定还查到了其他。
“虽然没有找到我们想要的东西，但是姜家一直隐瞒的事，却让我发现了。”
姜家隐瞒的事？
莫启善继续说道：“四年前，叶少君和姜家两姐妹，似乎有一些感情纠葛啊。”
“看来，事情似乎有点意思嘛。”
容蕴臻笑着扬起手中的酒杯：“CHERRS，预祝我们此次夺标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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