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宗有自己的菜园的,平时一般蔬菜都是有这里供应来的,但仍会定时让人去山下的正上买些肉食补给。
今次的剑甲会,由于人员颇多,菜园的菜自然是供不应求,故此才会有下山购置食材一事。买的东西有很多,钟胜林一等购置食材之后才发背的背篓几乎没用,又到镇上租了车子,在南宁和赤华上之间来来回回搬了三趟才算搬完,时间一直挨到了下午。将买来的食材搬到山脚下后,才又着一些弟子陆陆续续的往山上搬,而石七君则和几位弟子将租来的推车退回镇上。
张秋意和唐小碧走在长长的石阶之上,身边不时有搬菜的弟子路过。
一位身材魁梧的弟子和和一位矮胖的弟子背上扛着菜,仍在轻松的聊天。
那魁梧弟子道:“今次下山可好玩?”
“南宁镇当真热闹的很,吃惯了山上的菜,才发现偶尔吃一回山下的,竟是那么好吃。你没下山,真是可惜了。”
那魁梧弟子笑那矮胖的弟子道:“你个吃货,三句离不开吃,你可知今次你们下山,山上却发生了大事?”
矮胖弟子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魁梧弟子答道:“今日归元堂的师叔们全都提前出关了。”
那矮胖的弟子吸了一口凉气,惊道:“怎么回事,为什么?”
“不是很清楚,据戒律堂的弟子说好像玄宗的人潜入南宁了,幸好今天你们碰上,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此时两位闲聊的弟子刚好经过了唐小碧和张秋意的身边。唐小碧闻言,暗叫不妙,玄宗定是奔此次剑甲会而来,不知剑甲会能否顺利举行,转头正欲和张秋意说话,却发现张秋意竟落在自己身后好几台阶的地方,脸上神情颇不自然,显示因为听了刚才两位弟子的谈话。
唐小碧走过去道:“你怎么啦?”
张秋意忧道:“现在尹宁还没回来呢。”
唐小碧恍然,忽然想起石七君亦去镇上还车去了,终是放心不下,遂道:“不如我们在下山去找他们?”
“好吧。”
***
尹宁怀着被麻布裹着的断水剑,心情极好地走出可南宁镇。
尹宁来到这个世界,有两件事物是对自己有重要意义的,一件是他身上的黑袍,一件恐怕就是他现在怀中的剑。黑袍让他知道自己是真实存在在这个世界的,也存在在别人的记忆里,因为那件黑袍是张秋意为他缝制的;而这把剑恐怕会成为他在这个世界终其一生的陪伴。前路漫漫,年方二十几的尹宁从未想过死后会来到另一个世界,或许老天是公平的,给了他重生的机会,却也给了他一阴玄脉。自己的父母来自于势不两立的赤玄二宗,这注定以后生活不会平静,恐怕那时,无时无刻不在自己身边的,只有这把剑了。
尹宁脚刚踏出南宁镇,便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抬头一看,石七君和几个两个弟子推着车子,朝南宁镇走来。
“你们怎么时候才弄完?”
“哎,没办法,菜太多,你在镇上干什么?怎么这个时候才往回走?不会是去镇上的青楼了吧?”石七君的一句调侃让旁边的两个赤宗弟子也笑了。
尹宁不以为意道:“你怎的早不提醒我?”石七君闻此一愣,随即相视大笑起来。石七君又道:“尹师弟可否在此候上一刻,我们将车还到铺子后一道回山如何?”
“好。”尹宁自然答应。
日渐西斜,官道上的人渐渐的少了,尹宁站在这里感到略微有些寒冷,将手中的剑往怀里紧了紧,就像一个落魄江湖的剑客一般。
远处的庙里,祭拜的早已散了,只剩下几根残香犹自余烟袅袅。两个黑衣人隐在庙墙的背后,看着站在官道上的尹宁。
其中一个道:“启禀左护法,已经确定,那少年便是尹风寒之子。”
那人听见禀报,并没有回头,只是在嘴里喃喃道:“没想到啊,这孽种竟然还没有死。”随即又阴笑起来:“看来小娥的确命不该绝。”
“那我们现在动手吗?”
“不忙,等到他和后面的几个一起,一个神合境,两个淬元境,还有那个不会修行的孽种,于我只是手到擒来之事。我们去准备吧。”黑衣人说完,两道黑影便没于庙墙之下。
果然只过了一刻之后,石七君和另两个弟子出现在了尹宁的视线里。石七君此时才注意到尹宁怀中抱的事物。
“尹师弟手中抱的可是一把剑?”
“正是。”尹宁答道。另两位赤宗弟子闻言看去,只见破麻布包着的的确是剑一样的事物,他们知道尹宁只是藏书楼的小童,此时居然妄想像他们一样有自己的剑,脸上皆露出不屑的神色,又把自己怀中的宝剑晃了晃。尹宁装着没有看见,将剑递给石七君,并道:“劣剑不堪入目,不像石师兄的承影剑名彻天下。”
石七君笑道:“谬赞。”一边层层打开麻布,“断水”见便展现在了人前。那两名弟子看见露出来的事一把黝黑钝铁,剑脊上亦是坑坑洼洼,也不知道是找哪个打菜刀的铁匠打的,脸上的神情更显不屑,然而却听石七君赞道:“好剑。”两名弟子只当他是出于礼貌的称赞。
尹宁听得心中欢喜,对两名弟子的神色仍是视而不见,只道:“多谢夸赞。”
石七君边走边摸,问道:“这等加入玄铁层层叠打的方法很是少见,昔时我金谷圆中收藏着一把类似铸法的宝刀。只是不知你这剑在哪处打的?”
“就在南宁镇的东面的一个铁匠铺里。”
“市井之中罕有这等巧匠,只是你这把剑卖相确实有些不好。”
尹宁哈哈一笑,忽然想起了金老前辈的话,说道:“所谓重剑无锋,大巧不工,剑之一道,在人而不在剑。”尹宁说此话,只是为了揭过断水剑卖相的话题,没想到石七君听着他的话却陷入了沉思。只是一会,石七君仿佛如遭雷击,恍悟道:“我明白了,尹师弟剑道高于我矣,这种意思让我明白却无法言表,那天柴房中尹师弟的那招‘素女画眉’正是证实了此道理。”
尹宁笑道:“你想说的可是大直若屈,大巧若拙,大辩若讷?”石七君又是一震,觉得自己仿佛触及到新的剑道境界,赞叹道:“鱼苏原来所言不虚,今日之后,我才明白倚兵之利,终会成我剑道上的障碍,我以后不再用承影剑啦。”尹宁闻言,心里一惊,难道自己会因为此一句话造就一个独孤求败么?
正如此想着,郊外忽地吹来一股寒风,尹宁抖了抖,接过石七君还来的断水剑,心中生出一种不妙的感觉,却始终说不出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