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宁醒来的时候,感觉浑身酥麻。眼前也是一片黑暗。他想说话,发现喉头刺痛无比。手和脚被什么绳索的事物捆绑。对一个修行者而言,绳索这种东西从来也起不到实质的作用。尹宁下意识的再次想要重开命泉冒险一次,却发现身体元气流通的静脉,全被人用银针在关键出封住了。
早知道没这么简单。
既然有人绑架他,就肯定对他的情况够了解。只是不知这次下手的是谁,是赤宗的内奸,还是几天前的那个一人。抓自己的目的到底是为了什么,难道有人知道了米蛊的事情,所以才要消除我,以免妨碍他们的计划。还是有其他的目的。
剑甲会不知进行到什么环节了。他隐隐地能听见外面传来的呼和呼喝声,想必正是斗到精彩的地方。尹宁听着外面的声音,鼻中亦是闻到檀香的味道。这种味道是赤宗用来驱虫的药物散发出的。想到此处,尹宁心想自己身处应离平顶山不远,大概是观战着休憩的地方。他的心中稍安,至少现在还没离开赤宗。
他再次仔细内视了一下自己身体的情况。封穴下针的手法另辟蹊径,颇具南疆一代的风格,不过效果看起来确实狠厉,连自己体内终日流窜的一阴玄脉也一并压制住了。若是以后一阴玄脉发作,用此等方法还可将就一时半刻。他这样想着,默默地记住了这些穴位。开始思考解针的方法。
鱼苏是从南疆来的,尹宁曾经问过,但他很少谈及那里。
藏书楼的书到底有多少,尹宁未曾数过,但全都看过。看过则代表知道。五楼被列为禁书,任何人都没有上去过,也没有能力上去。四楼规定只有神和境才能上。而关于南疆的事,尹宁就是从那里知道的,里面虽有南疆巫蛊的记载,然而这些却并不能帮助他做些什么。南疆之人秘术,不是那么轻易就能得到的。既然在书中未曾提及,就只有自己想办法了。
又不知过去了几个时辰。尹宁听到屋外传来的脚步声。他的肚子涨得厉害,屋里也隐隐地荡着血腥的味道。要不是前世学过的西医,今天恐怕不能逃生。以后再也不用这个方法了,这弄的他很想吐。
脚步声渐近。
十,九,八,七……
五步之内便是尹宁的神识范围。他的神识显然受到了银针的影响,不能波及太远。
进屋的是两个人。他们在尹宁六不之外停下了。
“咦,屋里的味道怎么不对?”
尹宁心中大呼糟糕,应是解针时漏了马脚。马上屏住呼吸,运功减慢心率,一时间有些头晕目眩。他只求那两个人快些走近。
屋里的两人果然用神识查看。
“不对,那个病秧子好像死了。”其中一人道。
“不可能,师父的方法不会出错。”
说话间,其中一人向尹宁走来,越来越近。
那人一边走一边说道,“怎么不可能,师父说他中了一阴玄脉,活到这么久算是他能耐,那经得住你们这么折腾。”
“那有什么关系,反正又不是我下的手,再说,此间事了,师父恐怕也会杀死他。”
这时,另一个人也动了。两人都已经踏入五步之内。
较近的一人,伸手来探尹宁的鼻息。
尹宁用他可怜的神识一扫,心中暗喜,两个人果然都中了米蛊。
***
山风呼啸。
也许风并不大,是尹宁跑得过快。他不停地喘着粗气,中了一阴玄脉的身体也微微有些发热。刚刚拔掉银针的他,身体在高速的运动中渐渐回复。
他从小黑屋逃出来了。那里就和尹宁想的一样,离平顶山并不远。但是他暂时不敢去平顶山,杀人之后便迅速离开了。
赤华山大概已经不能在呆了,越快离开越好。不过,在离开之前,他要见一个人。
尹宁爬到寂枫山的小木屋时,张虹临正神情木然地坐在屋外。他看见尹宁,神色变得有些不自然。
“你的神色很差,怎么在这个时候回来?难道张秋意出事了?”
尹宁听到张虹临如此文化,心中顿时明了,原来张虹临是因为担心张秋意才这般样子。他以为尹宁这般狼狈,是来报噩耗的。
尹宁喘了两口粗气,“我不知道,我没有去剑甲会,她应该没事。”
张虹临闻言一愣,像是没有听清楚他的话,“你没有去剑甲会?”
“没有,就在剑甲会的前一天,我在藏书楼被人绑走了。我才刚逃出来。”
“被人绑了?”张虹临的指节有些发白。尹宁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紧张的模样。看样子,他是真的不放心剑甲会上的女儿。不过很快,张虹临便冷静下来,分析道:“敢在藏书楼绑人,对方一定是藏天境。”
“的确。”
“当时藏书楼只有你一个人么?”
“不是,还有一位天音谷的女弟子。”尹宁想起那位双目湛明的女子。
张虹临轻轻一笑,“孤男寡女在藏书楼,你是去幽会么?”
“不是。”尹宁这二字出口颇有点尴尬。虽然不是幽会,但那女子却是和自己的关系不一般。
张虹临见到他的表情,只道他在说谎,也并不道破,继续道:“现在剑甲会已进行了两天,期间余尘并没有来找过我。这说明两点:一,余尘并不知道你被绑的事情;二,余尘将这件事瞒了下来,并不想要太多人知道。”
尹宁赞同张虹临的分析,点头道:“第一种可能性不大,与我同在藏书楼的女子是师少宗的女儿。当时帮我的人应该不会杀她灭口,不然事情会弄得人尽皆知。一旦那女子没死,她一定会将我的事告诉余师叔的。”
张虹临道:“那么,只剩下第二种可能了。”
尹宁有些不解,“余师叔为什么要将我被绑的事情瞒下来?”
张虹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你想想,你为什么会被人抓走?”
尹宁略一沉吟,“也有两种可能性,第一,我种米蛊的事情被人知晓了,所以抓走我,以免我碍事;第二,可能与我的身份有关。”
张虹临看着他,露出赞许的目光,“那你觉得哪种可能性大?”
“第二种。”尹宁果断道,“因为我的米蛊下得极其隐秘,应该没有人会发现;而且,我正是靠着米蛊杀了两人,才逃出来的。”
张虹临脸色一沉。“你杀人了?”
“杀了。”尹宁疑惑张虹临为什么会在意这件事。
张虹临冷冷地道:”那你应该马上去剑甲会而不是到寂枫山来。”
尹宁闻言,忽地意识到了自己的疏忽,一时头皮发麻,自责地道:“我本来到这是想给你告一下别,今日就离开赤华山。看样子我暂时走不了了。”
张虹临忧虑道:“今日剑甲会会决出八强,暂时告一段落。你杀人的事情,很快就会被他们的同伙知晓。若是他们知道你和我的关系,定会不顾手段,利用张秋意把你逼出来。”
“他们敢在赤宗的眼皮底下动手?”
张虹临冷哼一声,“若是尤玉他们有用,我用得着你去下蛊?剑甲会上的事情谁说的准,刀剑无眼。”
尹宁站起身来,“那我现在去看看剑甲会的情况。”
张虹临有些不放心,抬抬手道:“把你的断水剑带上,秋意的床下有个小木箱,里面装了一些符,也一并带上。剑甲会上小心点,不要太露脸,尽量在人多的地方呆着。明日剑甲会一结束,若是被秋意拿了剑甲,你得了元炉就即刻离开此地,不要回来了。”
尹宁听着他有些婆妈的吩咐,喉头有些哽咽,恩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进屋去拿东西。
这时张虹临又叫住了他。
尹宁转身,他看见张虹临的眼有些发红。张虹临不自然地将头瞥向一边,不在意似得说道:“灶屋锅里放了一些冷饭菜,热一下,吃了再去平顶山。”
尹宁摸了摸肚子,被绑了两天,的确很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