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二娘在看,看墨离,不仅是看,她还在笑。
看墨离的表情,笑墨离的神情。
墨离本应早就看出这把刀,墨离本应早就看出这把刀就是蝉翼双刀,但是他没有,绝对没有。
墨离站在那里,看着燕二娘,看着他手中的蝉翼双刀,他的眼睛在发光。
微风过,数英雄最痴处,莫过对月当酒战双刀。
墨离开始笑,墨离也在开始动,笑自己,笑燕二娘,更笑燕二娘手中的那把蝉翼双刀。
动手,动脚,动自己的身子。
墨离在动,也在战,对着燕二娘动,对着燕二娘手中的蝉翼双刀战。
他本不想战,但他战了,因为燕二娘,更因为燕二娘手中的那把蝉翼双刀。
没有人可以拒绝蝉翼双刀的一战,没有,连墨离也无法拒绝。
墨离在笑,在动,在战。
燕二娘也在笑,在动,在战。
燕二娘手中双刀一反一正交错身前,动作缓和似剁肉的屠夫:“你打算应战?”
燕二娘在动,也在说,动手中的双刀,说挑战的事。
墨离在动,他却在动,嘴已张开,突然他直视燕二娘:“你本不该来,亦不该向我挑战?”
燕二娘道:“但是我来了。”
她却来了,不仅来了,还带来了蝉翼双刀。
墨离道:“你本不该来,但是你却来了,不仅来了,还带来了蝉翼双刀,千不该,万不该,最不该你手中的刀。”
燕二娘道:“我本不想来,奈何便便就是来了,只因你就是强盗王,盗贼中的强盗,强盗中的强盗王。”
人的名树的影,刻意的想要不去追逐,办不到。
燕二娘在说,身体已经冲了出去,她的身体开始充满杀气,她手中的蝉翼双刀亦是充满杀气。
杀气一出,力提三分。
风吹竹林动,人出手中刀。
燕二娘冲出去了,她真的冲出去了。
她的速度很快,挥刀的速度更快,蝉翼双刀在她手中从横交错连成两道墙,两道纵横交错的墙,墙的的一头是刃,绞杀的双刃。
墨离已经很久没有看过这么快的刀,墨离也已经很久没有接受过人的挑战。他体内的血开始沸腾,因为蝉翼双刀而沸腾,因为快刀而沸腾。
残叶飘零,他的手突然抬起,如同游蛇直击燕二娘。
燕二娘的刀很快,不仅快,还很锋利。
她的刀快的密不通风,就像绞肉的机器连成一片,煞气沁人,寒光流转,又似天际的流星一闪即逝。
这次刀在她手中用的相当娴熟,比起先前双刀合一的蝉翼双刀,燕二娘更适合用分开后的蝉翼双刀。
她本就是女子,女子本就柔情四溢,所以由她操刀,刀光如流水,光芒四溢。
刀光闪动,燕二娘手中双刀一正一反,突然刺出,简简单单的一刀,简单而不简陋,朴实而不华丽,很少有人会出这样简单的刀,很少。
墨离很吃惊,燕二娘用的这种刀法,竟然和他的剑法有些相似。
生死夺命剑法,不仅是慢剑,还是一套简单的剑法,简单看上去很容易,却很少有人能做到。
墨离却很吃惊,不仅吃惊,他还很震惊。
他本不想动生死夺命剑,但他现在又不得不动,因为他遇到了一个好的刀客,这个刀客的刀不仅好,连刀法都不错。
他本不需动用生死夺命剑,但他却动用了,为刀也为人。
好的刀就应有好的剑来对付,好的刀法就应该用好的剑法来对付。
这是墨离的态度,对人也对剑,对他自己这个人,对他手中的那把生死夺命剑。
墨离在动,动手中的剑,他的动作很慢,他轻轻的解开缠于剑上的粗布,剑已就在他的手中。
燕二娘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像强盗王这样的人,她的刀本已到了墨离的身前,只要一刺,她便可以取了墨离的命。
但是她没有,绝对没有,不仅没有,她的刀还收了回来。
双刀收回,而她的人却以后退三丈。
她握着手中的刀,眼睛却在看,看墨离,或是他手中的剑,他的剑很特别,煞气冲天,似洪荒猛兽。
她看着他,看着墨离,手,握着双刀的手却在出汗,她站在那里盯着墨离一动不动,不是她不想,而是她不能。
她看到了,看到了墨离的那一剑,那一剑不但简单,还很慢,原本她已占了先机,原本她已取胜,只要她一刀刺下去,她就可以取了强盗王的性命,取了墨离的性命。
但是她没有刺去,因为剑,墨离的剑已经指向她的心脏,她从来都未见过这么简单的剑,她也从来都未见过这样慢的剑,简单而不简单,慢而比快都要快。
燕二娘本无需后退,但是她退了,不是她怕,而是她不确定,不确定自己心脏中剑的同时,墨离也中她的刀。
她的脸上露出震惊,她开始后悔,后悔自己来的太早。
她本不想承认,但是又不得不承认,承认墨离的剑是慢剑,快剑中的慢剑,比蜗牛还要慢的慢剑。
可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如果没有如果。
她的刀已出,连收回都无法收回,双方比试刀剑无眼,难道她要死在这里,死在墨离的剑下。
她没有死,现在没有,并不代表将来没有。
她犹豫了,眼神有些涣散。
墨离站在那里,剑在他的手中,剑指着燕二娘,他低着头,眼睛看着地面。
他在看地面,嘴却张开,墨离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他在说,说一件事,一件很普通的事,一件真实的事。
燕二娘怒视道:“我现在却不是你的对手。”
墨离收起剑,他没有看燕二娘,只是在包他的剑:“你走吧!我等你,三年,三年后此地一决高下。”
他在说,说话,也在下,下战书,对燕二娘下战书。
燕二娘不解道:“你放我走?”
墨离道:“我放你走。”
燕二娘道:“为什么?”
墨离道:“因为蝉翼双刀,因为你的刀法。”
燕二娘蓦然,手中双刀合二为一。
刀入鞘,人转身,燕二娘走了,她明白墨离的意思,她很感激,感激墨离。
燕二娘却走了,走之前留下了一句话:“你自己小心。”
燕二娘走了,就这样走了,墨离却还站在那里,他没有问,问燕二娘看了一出什么好戏。
他不用问,他已知道,知道燕二娘看到了,看到了枪三,看到了杀枪三的人。
她没有出手,墨离不怪她,江湖有江湖的规矩,破了规矩就会惹祸上身,她不想出手只因她不想惹祸,或者她不想惹不该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