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寻至角落,只见一丫头着一身半旧的青丝对称衫,小脸儿上虽有足足的两个掌印子,但五官精致,纤指如若葱白,黛眉修长而入鬓,目似潋水。那小厮不过十五六的半大小子,当下便是惊得一愣,心道:“难怪那吕良被勾着魂儿,缘来竟生得如此模样!”自过去问了名儿,又道清原由,便引香泠进院中。
此方不过一二十步的距离,香泠却走得由为忐忑,因昨日的事还惊魂未定,今儿就要面对三六会审,若搁在前世,她定是不惧!可这一世,她不过随意由人拿捏的人物。如是想着,走起路来便慢了不少。可她却不知,就这一会子功夫,已是有人对她不喜!
厅上冷眼旁观尤氏,自香泠入得角门便瞧着了,见来人如此拿捏做作,又想到那是儿子身边伺候的,又生得如此标志,眉头皱的老高,一时心下不喜。
话说这尤氏,本是大户人家女子,因死了未婚夫胥才嫁给金家做填房。生有一子,便是七爷金明溪,如今一年太半时间都是吃斋念佛,与老太爷金茂林独居一堂。
又且说金明溪见香泠走进来时,已有几分后悔,虽知道不过是走一个过场,可看到小丫头面色紧绷,且脸上伤痕犹新,不由心里生了几分疼惜!
这些香泠自然都不清楚,她只见院里院外一派辉煌,雕镂刻画数之不尽,又见正堂下老少森然,前前后后或坐或站着百十号人,不少辈分不高或年纪尚小的都只能立在厅院里,当下虽被这场面吓得有些懵了,却面上不显,照样规规矩矩镇定自若的下跪行礼。道:“奴婢香泠,见过老太爷,老太太,请老太爷、老太太大安!”正对面的便是老太爷金茂林,老太太尤氏,左右是各房爷们、太太、哥儿姐儿。
如今虽开了祠堂,只这等地方不许外人进入,下人更是入不得厅。香泠幌眼瞧着,院中大抵有十二根一人合抱的朱红油漆大柱头分立两侧,柱脚各置石墩,刻有浮雕异兽。正厅立有大小牌坊,牌坊上的石构件上分别镂刻双狮滚球、二猴摘桃、山鸪麋鹿等图案,最前方两牌坊上刻有“第十三代金氏祥庆”、“第十三代金文氏容歴”的字样。
暗道好不辉煌气派!面上自没有显露半分,始终低垂着头。且之前的小厮早已将情况一一说明,此时香泠磕了头,便道:“七爷体恤下人,见时下花儿正红,昨日便让婢子到花园中溜溜,不想到了那里,却被人蒙头套了一黑布袋子,拖到灌丛中欲行不轨,婢子力劲儿小,抵挡不过,幸好当时有旁人经过,才不至被歹人辱了!”语速不缓不慢,不卑不亢。
香泠却心底一片泰然,自心绪得已平复之后,已没有当是时的悲愤气恼,如今面对吕良又伤又残的样儿,只徒生怜悯!心儿个道:“那厮固然可恨之极,但可恨之人未必无有可怜之处,事已至此,如今他已然没有好下场。”便不愿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