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金明溪穿着一袭云锦绣墨纹雪白长袍,外罩一件轻纱绸面的乳白对襟褙子,头上明晃晃的玉冠。去岁初见时还有些许轻世傲物,可现在再看,却尽显冷静持重,倒是颇有少年英主的气魄,香泠便不由多看了两眼。又怕多生事端,不敢在此多逗留,就捻着脚跟与纸鸢一块儿出去,厅中众人也未察觉。
因这起子事,老太爷子留金明溪晌午用饭,香泠不必跟前伺候,一时倒是颇得自由!而那吕良也是命硬,生生受了一百个大板子竟还提着一口气儿!由金明溪做主发落到城外庄稼户头的辛庄,任其自生自灭!
大房倒是因为这事,上下一片愁云惨淡,今儿赵思娴因为有事耽搁了,便没有去祠堂,却不想待她匆匆家来,整个府里却有翻天覆地的变化,还损失了一个身边得用的管事,一时气岔不过!当得知此事与那日屋外偷听的丫头有关,抓在手里的锦帕都被撤出了个洞,这处梁子算是结下了!
又说香泠见得了空,心知在大房当差的纸鸢此时定不好过,就寻了机会溜到大房,也不敢走正门,只捡了西边倒夜香的角门进去,寻着道路摸到丫鬟住处,途中遇到好几个一样年岁的丫鬟,只今日的事影响颇大,底下的人都道七爷护短,偏爱房里丫鬟香泠。现在见着面儿都是必恭必敬,屈膝福礼道:“姐姐好!”香泠虽觉得别扭,却不甚在意,客客气气的回以一礼,不愿多言。
等到了纸鸢那儿,果见她呆呆愣愣的坐在床沿上,没有半点精气神儿!看她那模样,香泠一时红了眼,自重生以来,她只知道自己身世可怜,可吃穿不愁,只不过地位卑贱了些,却没有受过什么苦!今日看纸鸢,才知道自己有多造作。
又抹了眼皮子上前:“好姐姐,今日你也忒老实了,这些原本是见不得人的私事,你怎好闹得众人皆知!”帷缦轻杨,床上坐着的人清瘦异常,一张脸子更加蜡黄如纸,端看着就叫人心疼。
纸鸢一时回神,见是香泠,才道:“你怎的这会子来了,七爷那里不需人侍候么?”
香泠道:“我只是个伺候笔墨的,他哪里需得我侍候?前一刻就上老太爷子那儿去了。”
再说话时却只管捡轻松的说,脸上也多了一丝笑。
不料纸鸢却道:“你这样子反倒叫我不自在,今日我说的那些话,原就是为了自己,这些时日,我已是恨毒了那厮!晨时老太爷子身边小斯来寻我,就已有此打算,如此这般,倒是免了那些不必要的麻烦!”
见香泠小嘴微张,吃惊的样儿,又道:“大爷有意将我收房,可是大奶奶看我不惯,我也不愿再受人糟蹋,才不得已出此下策。”香泠听之叹道:“可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儿,也是不可取…”
“我已不在乎!自小我便不受人待见,爹爹动则打骂,幸好有个娘亲护着,本以为离了他们就解脱了,没想到确是进了虎狼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