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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在旅店杨超识蒲珠 看大戏土匪扰梨园(1)

蒲珠自接任肃州客栈的经理,又兼管上车马店后,她首先把客栈粉刷一新,客栈的门面也简单地装潢了一下,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肃州客栈是一个大客栈,有前院、后院。前院是一个四合院形的客房,后院是一个两层土木结构的四合楼院。前院和后院相互连接,共有一百多个床位,也许是粉刷和装潢的原因,客栈的客人天天爆满。她又把客栈改了名字,叫成“肃州旅店”了,把改了名的新牌也挂了出去。

车马店,本来就是一个肮脏的地方,乡下人进城的马车、牛车、小驴车,还有东西来往的胳驼队,全都停住在车马店里。车马店住人的小房房,也大都破烂不堪,大窟窿小眼儿的。蒲珠指点着几个泥水匠这糊糊那抹抹,里里外外收拾粉刷了一遍。她又专门找了一个打扫粪便的乡下人,每月给上几元钱,每天把牲口粪便拾掇得干干净净,车马店也焕然一新了。卫生条件改善了,服务态度改变了,住宿的人多了,收人比以前增加了。

一日,郭冬梅高兴地对青海说怎么样,换个人管和不换个人管就是不一样,我早就说把你们的小爷换掉,你就是不愿意,还说人家管得好,没有高山,就现不出平洼来。现在你该服了吧?”

任青海笑笑说:“这事也不能全怪我,你也知道我爹不让换,我能做主儿吗?”郭冬梅说:“这商号、铺面是爹交给你管理,调个人换个人你自己定夺,将在外,不由帅。小爷六十多岁的人了,有了病不看病,误了病,到头来还是你们害了人家。”

任青海听着媳妇说的话,确实也在理,是自己没那么做,就摆摆手说:“事情已经过去了,胃就少说几句吧。以后遇上类似事情,多提醒我几次。”

任文锦进城来问蒲珠干得怎么样,任青海就把现在的收人和以前的收人相比较,简直是增一倍还要多。任文锦听了高兴地说:“以前看问题太窄了点,总觉得老人手使唤起来稳重,想不起年轻人的朝气,你以后多观察着些,门点、铺面不合适的人,你自己做主调换吧,调换完了给我说一声就是了。”

蒲珠自当上经理后,简直是换了一个人,更加精神更加漂亮了。卷曲的烫发,齐眉的刘海,炯炯有神的眼睛,说话面带微笑,既庄重又大方。任文锦看着这里里外外粉刷干净的客房,满脸笑容的丫头伙计,房房住满的客人,体态丰盈的蒲珠,他能说什么呢?他只露出微微的笑意。临走时,他对蒲珠说以前我小看你了,今后你有什么建议,给青海、冬梅说也行,直接给我说也行,把你的好点子发扬光大,让收入更高一些。”蒲珠兴奋地嗯了一声,送走了任文锦,便回到办公室里。

这肃州旅店的东西过道房,原来任天德住在北房,账房在南房。蒲珠来后,把客栈改旅店了’任天德住过的房,旱烟味太大,她就换了个个儿,她住南房,把账房放在北房里。她有三个想法:一是她想把旅店内使唤的丫头伙计装扮一下,做海昌蓝的工作服,每人一套’上班期间一律穿戴整齐。她把这话先说给郭冬梅,又由郭冬梅说给了任青海,任青海想了想说:“花钱的事还得问一问老爷子。”

第二件事是想把车马店分出一小半,专作骆驼停住的地方,避免骆驼上卸下的货物被偷盗,同时,让任家的五连子骆驼停住,也好管理。

第三件事是肃州旅店北面有一片旧房屋,常年没有人居住,该拆的拆掉,能利用的利用上,腾出一片地方,专门用于停汽车。在肃州城内,还没有一家停汽车的店房。这三件事,都由蒲珠说给了冬梅和青海。冬梅和青海又在任文锦面前说了几次,任文锦同意了,而且很快办成了,收人显着增加。

任家原有十连子胳驼,六连子跑西路,四连子跑北路。朝西路跑的出嘉峪关,经玉门、安西到敦煌,敦煌作为一个点,再经星星峡到哈密。跑北路的经金塔、鼎新、毛目到居延。向西去的,主运丝绸、布匹、茶叶、纸张、化妆品、日用品等。向北去的运集散商品。回来时驮运从北京集散到居延的商品,主要是洋布、瓷器等。随着汽车增多,胳驼运输逐渐不吃香了,因此,任家的十连子骆驼一下子减了一半,成了五连子,现时,向西跑三连子,向北跑两连子。

专门搞运输的驼队长杨超,是一个彪形大汉,方脸膛,浓眉大眼,大胡子,说话声音洪亮,已三十过头,至今还没有娶上媳妇。自从蒲珠当上肃州旅店的经理、兼管车马店,两人见面的时间多了。初时,两人相互多看几眼,见面,总要打个招呼,说几句话。后来,不是她找你,就是你找她。时间一长,杨超就动个手儿,蒲珠支着身子不动,看见来了人,蒲珠才小声说道:“还不离我远一点儿。”

一天下午,杨超去找蒲珠,说我约你吃个饭。”

蒲珠问:“去哪个馆子吃?”

杨超说:“好馆子都是任家开的,我们总不能到任家饭馆吃饭,我俩一去,人家都认识,这样不就都传开了。叫任家大老爷知道了,我们怎么回话。”

蒲珠一听,一下子气红了脸,骂道:“你真是个大脑迟钝的家伙,你想我俩的事永远不让别人知道,永远就像你偷摸上来’又偷摸下去。告诉你,从现在起,再不许你到我这儿来,更不许你看我,看你又高又大的身子,做起事来就像个老鼠儿,滚开。”

蒲珠骂杨超的声音都有点变了,杨超听蒲珠骂得在理,想说个好话儿,一时又想不出来,便扑通一声跪下说蒲珠姐姐,你别这样,你说去挪里,我跟着去哪里就是了。”

蒲珠冷着脸儿说:“我哪儿也不去了,你一个人去大老爷那里,你就说你看准了蒲珠,想娶蒲珠,他如果答应了便罢,木答应了,你就像这样长跪着,直跪到他答应为止。”说完,她又指着杨超说:“你还不快起来,这么大一个人,跪着多难看。”

杨超这才立起身来,蒲珠又对他说:“还是刚才的那句话,你问通了来,问不通就别来见我。”

杨超出了蒲珠的门,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心想:人都说蒲珠机灵、厉害,此话一点不假。他回到驼队上,喝了两口烧酒,想着先壮壮胆,再想:什么时间去给任大老爷说呢,怎么开口呢,太难为情了。不说去吧,蒲珠那可人的模样儿,老在心里蹦跶着。自己也三十好几了,虽说蒲珠比他大五六岁,从相貌看,自己比蒲珠还老个七八岁。

杨超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豁出去走一趟。他去了郭点心的铺子买了两包上好的点心,又在丫点心的店里也买了两包上好的点心。他打听清楚大老爷和大奶奶都在四合院里住。在中午快吃饭的时候,走进了四合院,在过道他停住了脚步,身子正了一下,长出了一口气,才大着胆子进了任文锦的屋子。

任文锦和张明月看见进来的是驼队长杨超,两人心里就有点奇怪、纳闷,又见他左右手里各提两包点心,就猜着了八九分,可能是为婚事来的。

杨超把点心放在桌上说:“大老爷、大奶奶,我是来求婚的。”

任文锦和张明月听着有点愕然,问道:“求谁的婚呀?”

杨超答道:“我求蒲珠的婚,蒲珠叫我来给大老爷、大奶奶说我愿意娶她,她愿意嫁我。”说着话,杨超不由自主地跪在任文锦和张明月的面前,任文锦和张明月听了,都大笑了起来,笑得杨超有点莫名其妙,笑得杨超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好一阵子,任文锦、张明月才停住了笑,任文锦站了起来,对杨超说:“我的驼队长,你站起来吧。”

张明月搬过来一把椅子,招呼着杨超坐下,杨超显得很机械,任文锦也坐在椅子里,问杨超:“你们两个相亲,事先也不打个招呼,都谈好了才来给我们报告,是不是有点太晚了呀?”

杨超忙说:“不晚、不晚,今早上蒲珠才把我骂了一顿,我下午就跑来给你们说的。”

杨超的话一落音,又惹得任文锦、张明月笑了起来。

听话听音,锣鼓听声。任文锦和张明月对视了一下,都点点头,张明月说:“蒲珠是我娘家陪来的姑娘,她德性好,我舍不得叫她离开,以致她三十好几了都没嫁人,现在你们相好了,我没意见。只是你常走戈壁滩,一走就是一年半载的,以后有个一男半女的,怕是你顾不上好好照顾她。蒲珠又是个很要强的姑娘,自她到了肃州旅店当经理,里里外外一片新,又开了个汽车停车场,名声好大哟,我都替她自豪。以后,你们生活在一起,特别是你杨超,要好好地体谅她,叫她少受些田”

累。

张明月说完了,任文锦又问道:“你来时见蒲珠了没有?”

杨超说:“今早见了,蒲珠说了,叫我来问大老爷、大奶奶,如果何通了,叫我去见她,如果问不通,叫我再别去见她。”

任文锦、张明月听了又想笑,都忍了一下。任文锦说你和蒲珠的事,就谈到这里,你们定个迎娶的日子,给我们通知一声,我们当个娘家人,好好办一下。”张明月又接着说:“定日子的事,你回去了给蒲珠说,叫她来我这儿,我和她定,既然我们是娘家人,我们就要有个娘家人的派头。”

杨超起身要走,任文锦又问起骆驼队驮运的事,杨超就很自然地说开了:“现在路上的土匪又多了几家,我们知道的几家小驼队都被土匪抢了,还打死了人,打死了骆驼,抢了货。告到县衙里’县政府责令警察局剿灭土匪,但屁大风声小,又要款子又要饷,连个土匪的影迹儿也没有找着。东西路的汽车越来越多,货商搭用汽车的多,胳驼队的货源很少了。”

任文锦听了点头说:“以后,我们也买一辆汽车跑跑运输,干脆把这几连子骆驼卖掉去,不过,当下还得运转。”杨超要走时,张明月说:“这四包点心,你拿回去两包,拿回去的点心,送到蒲珠那里,蒲珠见到这两包点心,她什么都会明白的。”杨超说我拿来的点心是孝敬大老爷、大奶奶的,再叫我拿回去一半多不好音田”

张明月笑笑说:“我让你拿回去,你就拿回去,推辞什么?”杨超无奈,只好拿了两包点心出了四合院。

杨超走后,张明月问任文锦:“蒲珠和杨超结婚,窝安在哪里,一个光棍,一个孤女,都是没家没舍的。”

任文锦说:“这也是个事儿,杨超乡里倒有房子,只是两个人都在城里干事,住乡里是不合适的,我们刚才都没有想到这些。”

张明月说:“现在也不晚,我想把肃州旅店后院的西厢房给他们两个权作新房。那是个大三间,和旅店串在一起’蒲珠上下班儿也方便,杨超一年半载地回来一趟,住上三五天又走了,也不怕没有人管这个家,杨超放心,蒲珠更不用说了,你看合适不合适?”

任文锦听了说也行啊,干脆就把那三间房作为陪嫁送给蒲珠算了,蒲珠在我们任家伺候我们也半辈儿了,我们陪她一套结婚的房子,别说她自己高兴,就是左邻右舍知道了,也会眼红的,说我们老任家还是不错的,蒲珠和杨超会更好地为我们干事,我们何乐而不为呢。不过这事先不要声张,先给青海和冬梅两个人说,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如果他俩同意,就由冬梅去把陪房子的事传给蒲珠,蒲珠肯定会来找我们,我们再正正规规地把陪房子的事说给她。这样做,把蒲珠和冬梅的关系拉得更密一些,在生意场上,关系就会更融洽一些,你看行不?”

张明月听了笑道:“外人说你是个人精,你也确实有点精,就这么三间房,胳驼套碾子,转了一大套。”又说你精地找了个张玉亮,生了八个儿子,又叫我给你生了三个女儿,精得我都有点喘不过气来。”

任文锦咧嘴笑道当初找张玉亮可是你同意的,你让我找她的。”

张明月笑得前仰后合,说:“我同意也是事实,你提个粪筐子,手拿个粪杈子,装成个打扫场子的长工,又偷偷摸摸看上好多次,直到结婚那天,张玉亮还误以为自己嫁了个长工呢。后来,张玉亮悄悄地问我,我给她说了实情,她惊愕地喊着说当掌柜的还拾粪,没见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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