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红砖房,发现苗圃在,桌子上爬满了零乱,犹如我零乱的心情。
可以斜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了,哪怕是口水流一枕头也不会有人再拿牙签拨我的鼻毛了。停美不在,我感觉我是自由的。夜盖上了它黑色锦缎的大被子,它应该可以酣睡了吧,如果不是,那为什么会这么寂静呢?星星一闪一闪的,就像苗圃那明亮的眸子。苗圃没有回来,红砖房同我一样寂寞。泡了一袋方便面,随便吃了几口。苗圃在的时候受不了她,不在的时候又牵挂她。苗圃,天黑了,你去哪里了?
拿出手机,编写好短信:“请问苗圃在你那里吗?”然后选择群发,几秒之后,短信就发给了停美、阿丹、童彤、猪、王译、陈俊,甚至还有那顺乌日图和肖魂。然后,倚在床头上,盯着手机。我知道手机的信号灯会马上亮起来的,果然,第一条短信是停美发来的:“小南,苗圃还没回家吗?她不在我这里,你也不用担心,或许她去别的同学家了。”看完,我删除。紧接着,阿丹发来了短信:“好事哦!她不在家,你可以自由了,要不要去陪你啊?”我笑笑,这个小妖精,开玩笑还是这么没大没小。还是删除。童彤的短信让我苦笑不得:“小南哥,为什么你好不容易给我发条短信还要提到苗圃?”猪回短信:“除了你的讨债短信外,这是我收到你发的唯一让我感到意外的短信,你觉得苗圃可能来我这里吗?”我笑笑,删除。王译的短信说:“不在我这里,应该在小南那里。”陈俊一直没回短信,大概是关机吧。那顺乌日图短信说:“兄弟,你怎么会问我呢?”肖魂就回两个字:“见鬼!”所有短信都说苗圃不在他们那里,那么苗圃去了哪里呢?
正准备出去找找看,却听见红砖房院子有人说话。出门一看,原来是阿若和苗圃说说笑笑得进来了。苗圃正眼都没瞧我一下,挺胸进屋。
阿若在我头上摸了一把,笑道:“想媳妇了吧?我给你送来了。”我一脸的苦笑,跟在阿若后面进了屋。苗圃不说话,坐在床头背过身子,大有一种要和我老死不相往来的神情。
阿若双手扠腰,笑嘻嘻地打趣道:“啊哟哟,小两口前儿个不是还好好的嘛,这回子闹的是哪门子事啊?”
我憨笑着说:“也不知到她从我梦里听到什么话,一直跟我闹情绪,直到现在还没好。”
阿若一听,眼睛睁得像桂圆,惊异地问:“说啥?梦里听到什么话?你在梦里说啥了?”
我说:“我怎么知道,谁能记得自己梦里说什么话,别人能记得,反正我记不得的。”
阿若拍着手笑说“这有什么嘛,梦里终归是梦里的,能有多要紧的事,苗圃就不要再计较了。”
苗圃对着墙说:“我都忘了,谁计较了。”
我赶忙说:“是啊,过去的事了,苗圃早忘了。”
阿若笑说:“这不,又好上了吧。那我走了。”说着抬腿就走,苗圃起身送阿若,我看到她深深地剜了我一眼。
送走阿若,苗圃马上就变脸了,撅着小嘴说:“不要以为阿若打个圆场,这事就算完了,我给你说小南,这事没完。我都打听过了,小红就是你高中的同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好还是自己交代,别等我给你抖出来,后悔就来不及了。”
我知道瞒不过去了,就说:“是的,她是我初中同学,那又怎么了?”
苗圃惊奇地看着我,站起身走到我跟前,少间才说:“你终于承认了啊,我猜是你初中同学,果然被我猜中了,你说,你在梦里为什么要喊她的名字?是不是你初恋啊?”我拍打一下自己的头,还是被她套出来了,真后悔没管理好这张嘴。苗圃就是苗圃,聪明的苗圃,我一直都没怀疑过。没办法,我坐在地当中的椅子上,双手放在大腿上,规规矩矩,我想起我爷爷奶奶年轻的时候就是以这种姿势照相的。有一点区别,我的头上是个带帽的吊灯,60瓦的灯泡,很晃眼。苗圃就在我面前的画着前立着,像个刑警,而我就像个正在被审的嫌疑犯。
时光很快就倒流进我的中学时期了,和小红的那段岁月。
其实自从小红上了大学以后,我对她的事情一无所知。自从和苗圃走在一起,我更是很少想到小红了,即便偶尔想到小红,每每细嚼和她的关系,我总感到十分茫然。我的脑海里闪现出发白的牛仔裤,洁白的阿迪达斯T恤,披肩的乌发。那是在一个夏季的蒙蒙细雨里,我到在课间休息时,在教室回廊里,一眼就瞥见了她,映入我眼帘的便是发白的牛仔裤,洁白的阿迪达斯T恤,披肩的乌发。我没勇气端详她的模样,只能等她转过身去,目光一直送她消失在操场上的人流里。
窥见了小红,我才知道我喜欢张静雯简直就是自欺欺人。我知道,我喜欢张静雯只是暂时的喜欢,对我来说,在没有遇到真正让我心仪的女孩前,那只是权宜之计。小红是真正让我眼热心跳的女孩。把张静雯撇到一边,我的心开始捕捉小红。只要小红在公众场合出现,我的目光一定能搜寻到发白的牛仔裤,洁白的阿迪达斯T恤,披肩的乌发。渐渐地,我已不借助目光,而光凭借直觉就能知道小红迎面走来或者和我擦身而过。上课时,只要她的影子在门前窗外一晃,我的心就不由抖然一动。见到她的那一年,小红已经是高三?一班的学生了,我半是喜悦,半是失望。须知,再过半年,她就要毕来离校了。她如果考上大学,凭她的家庭条件,会找到一份很好的工作,而凭她的模样,她更会找到理想的生活。而我呢,如果考不上大学,就是安斋当农民。那前景,不想还好,每想起,心就不由七上八下。不幸中的万幸是,那一年高考,小红名落孙山,被学校分到我们班上。于是,我发誓要在班上冒尖,让她羡慕我。果然,我很快成了班上的姣姣者。排座位时,我有意识地想和小红做个同桌。谁知弄巧成拙,老师按报数的奇偶,把她排到第二排的右角,把我排到三排的左角。失望的阴影在我脑海徘徊了好多天,我就释然了。因为我恰好可以放肆地侧看小红的脸庞、刘海和乌黑的眼睛。说实话,远远地望着小红,我心里满足、愉悦、舒畅。她干什么,我都费尽心思去猜、去想。连他的书包、桌椅都令我神往。我借故坐在她的位置上,就觉得心里揣了“鬼”似的,耳好热,脸好烫。有好几次,我都想问她有没有QQ号,可我总是开不了口。我常去校外的网吧,可那里没有小红的身影,到是常可以见到张静雯。小红有手机,用粉红色的机套装起来的,每天挂在脖子上。据说,手机里只有她爸爸妈妈的号,我做梦都想,如果她手机里有我的手机号该多好啊。可我没有手机,老爸老妈不给我买,他们的口号是:“考上大学,就买手机,没有考上,回家养鸡!”
班里有个“班霸”,外号“疤子”,小红说他的“脸皮比城墙还厚”。疤子每到下课或放学,总爱和女生们混在一起,吓得女生们就像小鸡见了黄鼠狼。他趁女生不注意就摸一把女生的屁股,有时侯还掀起女生的裙子来。尤其是对长得秀气的小红,他更是垂涎三尺,经常找机会欺负小红。有一次,他借口一起做值日硬逼着小红跟他去提水,小红无奈只好跟他去。我知道疤子不安好心,就偷偷地跟在他们身后。果然,疤子见水房里没人,一把搂住小红像狗一样在小红的脸上嗅,小红哭着躲闪,疤子不肯罢休,竟然把手伸进小红的胸部。小红大惊失色,大喊起来,疤子就捂住小红的嘴。我瞅着机会冲进去,狠狠地揍了疤子一顿,只打得他像死狗一样躺在水房里。小红感激地望着我,她整理了一下衣服,羞涩得连谢谢都来不及说就跑了。
记得那时正是临近高考的最紧张阶段,又值炎炎夏日,每天上课,自己的狼狈可想而知,可就是在这时候,我的心却时常“抛锚”。我对小红的依恋已到了不可遏制的程度,早晚看不见她心里就空荡荡地发慌。我不会画画,对着她的背影,我不厌其烦地描摹,即使再糟的图样,我也要夹藏在日记本里。我不会写诗,竟也吟吟哦哦,隔一天就是一首,全是为她而写的。我甚至暗许,假如我有朝一日成了大人物,绝不甩掉小红。忘不了那一天午后,直到黄昏,暴雨把景物洗刷得好美、好雅、好宜人。东开依然雨雾迷蒙,西天已是斜阳朗照,一道彩虹自山巅而降,横天孤卧,引人浮想联翩。小红被这“西边日出东边雨”的美景吸引了出来,坐在教室门口的水泥石阶上,忘情地望着。那时,我就坐在离她二百米处的大礼堂门廊下,把痴情蜜意的目光频频送给她。也许是被她发觉了,也许是她没兴致看天了,反正她起身离去,进了教室。这使我惆怅了好几天。
就要分手了,天下着蒙蒙细雨。小红是班上的学习委员,最后一次履行职责,将买辅导资料剩下的钱退还,每人一元。她给我的是钢镚儿,我没接住,一元钢镚儿掉在地上,滚得很远。我要自己去捡,谁知小红嫣然一笑,就走过去,捡起硬币放到我的手心上。看着她小巧玲珑的手,我真想握住她,谁知我连“谢谢”也没道出口,就转过身去。我心里有“鬼”,所以最怕在众目睽睽地场所让人看出破绽。小红撑着花伞,消失在淡淡的细雨中,我悄悄地尾随在她身后,直走到校园门口。
高考结束了,小红如愿以偿地考上了贵州大学。而我考得很远,考到了西安S大。我偶尔还会打听到小红的消息,比如她在贵州大学计算机科学与技术学院,大一三班等。于是我曾揣着忐忑的心,给她发去了一封平生第一封信。在信中,我撒了个弥天大谎,说是在S大校门口,遇见了一个女孩,模样很像她。信发出去后一周,我就收到了她的信,热情洋溢。中学时的羞涩消失了。往后,我和小红的信,一来一往,隔不到半月就是一封。我自认为在重温友情,然而我的梦我知道,自那第一封信有了回音后,我就编织起了一个似很遥远、似很近临的爱之童话,我是牵牛,她是织女。
一个有月的晚上
我坐在门前的老榆树下
月光淡淡地 淡淡地
照在我身上
许多年前那位望月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