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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 炎风与烛影

上古之时,山川荒芜,人烟寂寥。

九州之边,群山突兀,绵延千里。巅峰之上,苍穹高远,云雾飘渺。

一轮红日西沉,染红了莽莽苍苍,绵延数百里的山峦。呼啸的山风鼓荡,吹动着幽深杂乱的山间荆棘。

日落峰巅,一个白衣人笔直的端坐在夕阳之间,雪白的衣衫已染上一层血红,随风鼓荡飞扬,飘然而起。

他面前摆了半边黑玉棋盘,上面密密麻麻的杂乱了无数黑白棋子。而他结实而稳定的左手紧握一柄粗糙厚重的巨刀,深深插入脚下岩石。结实而稳定右手捏着一枚白玉棋子,目光聚在眼前的半个棋盘。

夕阳将他安定而平静的面色映成一片通红,山风吹动他一头泛着金光的长发,俨然一座岿然不动的天神。

他凝神冥思,似乎正在思考眼前的棋局。可是眼前只是半个棋局,而对弈是两个人的游戏,更需要一个完整的棋局。

日落,暮色渐起。

白衣人面前缓缓呈现出一道黑幕,由淡而浓的黑幕。

面前的半边黑玉棋盘与黑幕对接,居然在黑幕里映射出了雪白的倒影,渐渐幻化出半边雪白的棋盘,黑白棋盘相接成一副完整的棋局。

而白色棋盘后面居然端正着一个苍白脸孔,隐藏在一副漆黑长袍深处的苍白面孔。苍白的左手紧握一柄插入地下的泛着苍白光晕的弯刀,苍白的右手捏着一枚漆黑的棋子。

“炎风师兄,你是否还记得,这盘棋我们已经下了多久?”烛影缓缓落下一子,抬起苍白的脸,透过层层黑幕,凝视炎风。

炎风默然,面无表情。

“已经一千年。”烛影目光闪出一丝幽怨。

“这是我的职责。”炎风淡淡回应一句,缓缓落下一子。

“哼,那我们就要这样僵持下去,一直苦苦守护在这个荒凉之界?”烛影终于忍无可忍,目光喷出了压抑的怒火。

“赢了这局棋,你就可以过界,这是约定。”炎风的语气,冰冷而淡定。

“这局棋本是一个解不开的生死局。生局优势则天下太平,死局优势则天下祸乱。世间不会没有生死,这句棋也不会有输赢。你放我过界,自然有人会接替我继续陪你,你又何必如此执着?”

“人生难得一知己相伴,你我苦守荒凉已一千年,我已习惯有你陪伴,换个对手会不习惯。”炎风笑了,笑得仿佛一阵清风扑面。

每一次烛影出现动摇,他都会用这种笑安抚他浮躁的心。

“这一次,我不会退缩。”烛影挺直了身子,苍白的手握紧了独月,一丝阴冷的杀伐之气扑面而来。

炎风默默握紧了巨影,衣衫鼓舞,罡气升腾而起。山间狂风鼓荡,天空阴云四合,一轮明月渐渐隐没浓浓的云层。

面对炎风幻化出的先天罡气之墙,烛影缓缓卸掉了鼓起的杀伐之气,一声叹息,捏起一枚棋子缓缓投向了棋盘。

炎风卷,烛影灭。

他是一支指引幽暗的寒夜烛影,风就是他的克星。

炎风压制了烛影的杀伐,也缓缓收回先天罡气,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和安静。

就在炎风收敛一刻,烛影一闪,闪电般突破黑幕,化成一缕黑烟从炎风一侧卷过,飘向夜幕之间的山峦深处。

杀!

炎风面色阴冷,依然端坐不动,手中的巨影却已幻化而起,霹雳而下。

一道霹雳划过,地动山摇,逃逸的黑烟已被斩成两段,炎风背后的重重山峦已被劈开一条笔直的裂缝,绵延不见尽头的裂缝。

噗!

一口热血喷涌棋盘之间,烛影已回到原位,面色苍白,嘴唇酱紫,身体摇摇欲坠,仿佛一张飘曳风中的白纸。

“你。你好狠。”烛影无力的抬手指向炎风,身体一歪,缓缓跌落下去,跌向了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深处。

就在烛影跌落一刻,手中的弯刀幻化出一道寒芒,他面前的棋盘已一分为二,裂缝快速的朝对面的炎风蔓延。

炎风飞身而起,独月划出的细小裂缝蔓延而过,与巨影斩断的那一条延伸百里的裂缝顺利对接,一丝浓浓的黑雾沿着裂缝飞速蔓延开来,里面夹着隐隐约约,缠绵不断的哭泣之声。

炎风见阴气已越过界,手中巨影闪电一挥,已卷起一块巨石,硬生生的插入了棋盘裂开之处,将生死之间的裂缝堵了起来。

他反应神速,及时截断了外泄的黑烟,可是那些已经逃逸过界的黑烟却已无法收回,眨眼之间已消失在裂缝尽头。

望着远处茫茫群山,炎风面色怆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因他一时疏忽,走漏了无数冤魂,人间自然免不了一场浩劫。

大错已酿成,无可挽回。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弥补他的过失,彻底封堵这一条生死通道。

巨影飞舞,乱石飞扬。

插入裂缝的巨石顶部已被削出一个石碑,一个隔断了生死的石碑。巨影一划,石碑上已多了三个厚重冷峻,杀气森森的大字:生死界。

炎风缓缓祭起巨影,在左手掌心缓缓一划,一条鲜血缓缓而出,喋血的手掌轻轻印在生死界碑之上。掌心的血化成无数血丝,在坚硬的石碑之上蔓延爬行,将一身灵血缓缓的注入了生死界碑。

炎风凝重的脸上露出一丝解脱的笑意,右手轻轻一扬,手中的巨影已凌空而起,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落向了茫茫群山之间。

守护千年,他已经太累,太疲惫。

巨影一斩,裂缝绵延数十里。

阴风鼓荡,飘忽的黑烟沿着裂缝飞速而过,接近裂缝尽头,一阵风自谷口徐徐而入,两股风对撞纠缠,黑烟纠结其中,幻化出一道漆黑的旋风,直通皓月苍穹。

霎时间,山林震撼,鸟兽奔亡。

屹立裂缝北侧的一株千年古树,在旋风卷裹之间,枝桠断裂,树叶飞扬,深深扎入岩石之间的树根,已开始一寸寸的拔起,扎根的岩石已一寸寸的裂开。

一道霹雳划过,一柄巨影呼啸而来,深深的插入了古树之干。

风停,烟散,皓月当空。

古树傲立,直插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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