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冰捧着檀木匣子,低着头跟在云曦身后慢慢地往令狐府后门挪动,一路上,云曦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直的沉默让气氛有些压抑,奕冰明白自己的身份,自己的主人有心事的时候,作为下人的自己是不可以多嘴的。
“小姐,怎么了?”奕冰不解地询问云曦为何停下脚步的同时,如猎鹰般犀利的眸子谨慎地打量着四周,除了几个下学的孩子在不远处嬉戏玩闹之外,没有任何危险。
云曦歉意地看着望向自己,眼中满是不解的奕冰,轻声开口说:“抱歉,我想得出神,让你担心了,天不早了,我们赶紧回去吧。”说着,又望了一眼路边的孩子,抬步拖着被夕阳拉长的影子,慢慢地往令狐府走去。
“小姐!”
“嗯?什么事?”
云曦漂亮的眼睛盯住奕冰,对奕冰来说竟是这样的有压力。“那个,小姐放心吧,总会有匠师可以打造小姐手中的那把刀的!”说完这番话,奕冰的脸不自觉地红了,幸好面对着夕阳,云曦瞧不真切,否则奕冰一定会用佩剑在地上挖个坑将自己埋了的!
“谢谢你,奕冰!”云曦过了好久,才出声道谢,也许是夕阳的关系,那声音柔软的好似棉花糖,响在奕冰耳中格外的好听。
望着走在自己前面的娇弱的小主子,奕冰第一次觉得自己十九年的日子没有白过,不管以后的日子如何,不管自己以后会变得怎样,只有面前背对自己的少女,自己绝对不会背叛。
“奕冰,盒子交给我带进去吧,以后的日子,我不会再出府了,还有事要忙呢!”云曦清冷的声音打断奕冰的沉思,这时他才想起,自己发誓要保护的女孩子再过一个月左右,就会嫁为人妇,离他越来越远了。
“奕冰,将来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是令狐曦最信任的朋友,你可以忘记所有,但这句话你要记牢了。”云曦走了几步,站住,回头望着呆怔的奕冰,缓缓吐出这句话后,便转身向后院走去。
回到自己住的小院,爱儿便迎了出来,见到云曦,眼中一亮,忙上前接过云曦手中的盒子说:“小姐总算是回来了,您先进屋歇着,奴婢去将饭菜热热去。”
爱儿出去热饭,云曦便走到榻上坐着发呆,还有一个月吧,自己就要和这个家说拜拜了,原以为只要将心冰封住,自己就可以走的了无牵挂,但是,自己似乎低估了人类的感情,现在的自己竟有了这么多的牵挂,娘亲,爱儿,奕冰还有哲,这样的自己还能像自己想的那样潇洒转身,淡定离去吗?
“小姐,您交代奴婢的事奴婢办妥了。”爱儿边将饭菜端上桌子,边献宝似的对着云曦嚷嚷:“您给八爷买了什么做礼物?”“问我做什么,好奇的话自己拿去瞧瞧。”云曦喝着粥,将目光往桌子上一撇,示意爱儿自己拿着去看。
“小姐,这?”爱儿惊讶地瞪着盒子里的东西,又抬头望了望优雅进食的云曦,语气有些结巴。
“很漂亮吧!”云曦放下碗,用侍女递上的帕子擦了擦嘴,眼中满是欢喜。爱儿看着这样神采奕奕的云曦,微微的愣神,甚至有那么一瞬间觉得眼前的这个女孩子,不是自己照顾了十四年的自己的主子了。
“嗯,八爷会喜欢的。”爱儿说着将匣子关好,放在了一旁的柜子里。
从门外传来似有似无的香气,使云曦好看的眉毛紧紧地皱在一起,只一下,便又松开,抬眼望了望外阁正在刺绣的丫头们,浅笑着起身对爱儿说:“你们忙着,我去院子里坐坐。”说完,也不要爱儿陪侍,拿起放在衣架上的外衫,走到院子里那棵木槿花树下的秋千上,唇边噙着冷笑,轻声开口说:“出来吧。”声音清冷不带有一丝情绪。
许家宁从暗影中走出,俊美的面容上挂着浅浅的笑意,但心中却充斥着极大的震撼,不知道面前这个一直被自己小看的女孩子是怎样在距自己近一百余步的卧室发现自己踪迹的。“令狐姑娘是怎么发现在下的呢?”许家宁瞄了一眼室内在灯下刺绣的丫头,回头正对上一双深邃清幽的眸子,月光下,这对眸子仿佛是流淌在天山上冰雪融化汇聚而成的两面净湖,一时间竟有一种要被吸进去的感觉。
“不知许公子深夜拜访何事之有?”云曦荡起秋千,平静地望着躲在暗影中的男子答非所问。
“散步啊,刚进完食,出来走走。”许家宁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扯出一个牵强的借口出来。
“公子走错地方了,这里不是你们许府的后花园,请回吧。”云曦边说便将秋千荡的更高,微微眯起眼睛,一副不想搭理人的样子。
“我是知道公子不满意这桩婚姻的,其实,我也一样。”过了许久,云曦才止住上下纷飞的秋千,抬手将腮边被风吹乱的碎发别到耳后,接着说:“反正无聊,不如我就来猜猜许公子的心思好了。”云曦微微抬头,浅笑的摸样很招人喜爱,只是许家宁明显感觉到面前女孩子那两汪净湖般的眼眸中透漏出丝丝冷意,似乎要直接将自己冰封一般的森冷。
云曦不等许家宁回答,便自顾自地继续说:“公子此来,无非是为了一月左右的婚期而已,既然不想,直接退婚岂不省事?只是这样一来,就将令狐家得罪的彻底,这样的结果,于公于私都不是许公子想要看到的,我说的对不对?”云曦眨着眼睛,好笑地打量着面前有些惊诧的英俊男子,又说道:“相对于许公子在外的美名,我的名声差的可以,所以你觉得我的名声再差一点也没有关系,既然如此,我也不为难许公子,这门亲事我可以替你出头将其搅黄,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三件事,如何?”
“那三件事?”许家宁轻声反问。
“第一,你也知道,我九妹的身子越来越差,需要血貂做药引配药,所以,三天之内,你必须把血貂送到我的面前。”
“好。”
“第二,我听说你认识刀剑始祖一名路,正好我有事要拜托他,希望你可以帮我引荐。”
“好,早说啊,也不用天天去铁匠铺打听了。”
云曦冷哼一声,接着说:“第三,悔婚之后,我也许就不能再令狐家继续生活下去了,所以我要你给给我二十万两的银票,三日后和血貂一起给我。”
“银票我自然会给你,毕竟是因为我你才要受这样的苦楚,第三条约定不算,你再想一个吧。”
“既然你有心,第三条就不算是约定了,我算你入股好了,三年之后一定会还给你的,至于这第三条一时之间也没想好,这样吧,我什么时候想好了,什么时候告诉你怎么样?”云曦侧着头想了想之后,浅笑着开口。
看着云曦不达眼底的笑意,许家宁的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情绪,只能笑着从腰间解下随身携带的玉佩递给云曦说:“最近你我都没有时间去拜访一名路前辈,等到一切结束后,你带着它去鼬宁谷,自会见到你想见到的人。”云曦接过,玉的触感及其温润,置于掌心细瞧,原本暗绿色的玉身竟然在月光的照应下变成了亮紫色,闪着盈盈紫光。
“果然是块好玉。”云曦暗暗称赞,抬起头,在望着许家宁的时候,虽然眼中仍没有笑意,但却敛去了那丝丝令人心寒的冷意。“多谢,等我用过之后,自然会物归原主的。”云曦说着,将玉佩纳入怀中,站起身,掸了掸身上尘埃,垂着眼睑轻声开口:“夜深了,请回吧,这段时间你可要藏好了。”说完,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了看院外的房顶,转身离开。
莫南在云曦冰冷的目光打量过来的时候,全身一震,右手握在腰侧的剑柄上,凝神望着下面似笑非笑的少女,直到她转身离开,才松了口气,摸了摸额上的冷汗,侧头望了一眼正在饮酒赏月的主子,悄声问:“爷,令狐姑娘好像发现咱们了。”
“那是你太笨了而已,好了,走吧。”燕恒歌饮干最后一杯酒,起身看了看不远处灯火通明的屋子,唇边陇上一抹浅笑,心中暗想:这个丫头,果真是不简单。
云曦回到屋中,爱儿递上一杯香茶,云曦接过,低头慢饮,心中却很好奇刚刚蹲在院外屋顶上的那两个人会是谁,真的只是碰巧路过的毛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