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刘正名已经来到了叶馥香的身侧,看着抬着尸骨,欢庆着的人们,微微拧眉,终是想到了一个较为符合的词语:“怪异吗?”
怪异?当然,和传统习惯相比,这不但怪异,而且不被当成神经病都不错了!
但是……
叶馥香转眸,看向刘正名的眸光多了几分肃色:“大人,这可是咱们汴州的传统习俗。”
刘正名眸光微顿,继而了然颔首:“我明白,墓地就在城外的一处荒地,荒地后面就是荒山了,陡峭无比,毒蛇猛兽巨多,他们不可能在那里藏身,所以不管他们埋伏了多少人,我们的人都能查的一清二楚。”
队伍越行越远,远远的,似乎还能听到那欢乐声。
刘正名前去处理要事,叶馥香便带着长佑和三丸子在街上感受秋意。
“老头,听说,这城中人都叫你‘诸葛神算’,别人随便写一个字,你就能说出他的过去未来。那今日,你就给我算一卦,算的准,你就继续在这里摆你的摊位,算不准,那么从今天起,你就给我滚出汴州,如何啊?”
不远处,一个青色罗衫的男人站在一个摊位前,趾高气扬的仿若羊驼。
浅灰色长衫的老者,神色淡然地捋了捋胡子同样浅灰的胡须,微微抬眸:“公子要侧何字?”
那男人顺手在宣纸上写下一个大字,“也”。
老者掀了掀眼皮子,淡淡扫了眼之后,微闭了眼睛,片刻之后方道:“若是我没猜错,公子应该身居官位。只是,你现在想要换一个官职,却是换不成,我说的是也不是?”
说着,微微抬眸,瞟了一眼那男人。
男人眸底闪过几分讶异,连踩到凳子上的脚都收回来了:“你之前见过我?”
“非也,”老者淡淡摇头,后又继续半眯了眼睛:“也字添水为池,填马为驰,你要运动一个官职,但是,池里没有水,地上又没有马,所以,无论如何你都动不了。”
“你,你胡说!”男人似是被戳中了痛处,猛地摔了那狼毫笔:“来人,将这个满是胡言乱语之人的招牌给我砸了!”
老者视若未见般,神情不变,继续说道:“也字是他去掉人,是地去掉土,如果你再不收手,只怕是要家破人亡喽!”
“混账!给老子砸!”
老者淡淡起身,站在一旁,神情自若,仿若,眼前的人砸的并不是他的摊子。
那些人将所有桌椅都砸坏之后,扬长而去,叶馥香见状,对着长佑耳语了几句,长佑当下轻步上前,拐到了一个小巷子里。
叶馥香又看了三丸子一眼,三丸子走过去,正欲将那些东西捡起来,老者却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罢了。公子可要测什么字?只要一银钱。”
三丸子转眸看向叶馥香,见其微微颔首之后,方用手沾了墨,在地上抹了一个“一”字。
叶馥香眸中含了几分兴致,这个字根本无法拆开,她倒是想知道,这个老者如何测。
老者蹲下,仔细看了几眼之后,眸中含了几分深沉道:“土字上写个一,那便是王字,您可不是一般人呐!”
话落,探究地看了三丸子一眼,不再多言。
叶馥香眸底闪过一抹惠亮,当下摸了一两银子递给老者:“准不准的,还得由时间来鉴定。”
老者笑了笑,没有言语,当下简单地收拾了下,便离开了。
叶馥香看了三丸子一眼,后者会意,当下也悄无声息地跟上前去。
随后,叶馥香便先行回去了。
午时,正在树荫下看书的叶馥香感觉到树影的晃动,当下放下了书本,一抹浅紫色的身影果真出现到了她面前。
“姑娘,我回来了。”
叶馥香用余光瞥了眼小桌上的红袍奶茶,嗅到了那香味的长佑也已抓起,兀自倒了杯,喝光后方道:“那人只是个巡检小官,家里是做海鲜生意的,也有小道消息说,他这官是花钱买的。我见他直接去了怡红院,也装作打杂的跟了进去,他好像很喜欢一个叫做倾倾的女子。”
“倾倾……”叶馥香脑海里再度浮出了老者的那句话,继而问道:“有关这个女子,你知道多少?”
长佑四下看了眼,随即凑上前一步道:“我曾经在医药阁待过一段时间,所以略懂些皮毛,我注意到那个叫做倾倾的,耳朵后面有指甲大小的一块红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应该是花柳病。”
花柳病?叶馥香直接从躺椅上坐了起来,如果真这么说的话,那么这个老者所测的,应该是精准无疑的了。
男人一旦被传染了这种病,自会倾家荡产地去治疗,最后可不是会家破人亡吗?
而就在这时,三丸子也回来了。
“我跟踪他到了前面清河的一处寺庙里,他就住在寺庙的一间储藏室里。”
“那他中途是否和人接触过?”
“中途又给三个人测了字,好像都还很准确,至少三个人都是道谢的。听说他在这里已经十余个念头了,算是本地人了。”
叶馥香默了默,后似随意问道:“刘大人回来了吗?”
“管家说,还没有。”长佑答道。
长佑比三丸子更善于交际,和管家也热络,因而知道这个消息,也不足为奇了。
“嗯,那我们先用膳吧。”
一直到了晚上,刘正名都未回府,因而叶馥香也并不知道,今日出城的那些人究竟打探到了什么。
晚膳后,叶馥香见窗外月色正浓,便让长佑掌灯,登上了高台。
“姑娘,如果真的有埋伏,他们要攻城怎么办?”长佑还是有些担忧道。
月色下,好似万物都笼罩在一片清辉中,清透而静谧。
“今日那个测字的老者,你觉得如何?”叶馥香突然问道。
长佑想了下,随即默默颔首:“有些本事。”
确实不是一般的江湖术士,就是不知,是自愿清贫呢,还是时运不济了。
“啊,流星!”长佑骤然瞪大了眼睛,随即立刻闭眼双手合十,开始许愿。
叶馥香看着流星从上台之北穿过斗魁,一串连接一串,宛若精巧的小银河般,让人应接不暇。
司天监……
叶馥香骤然想到了什么般,眸光清亮,宛若所有流星都汇聚了其中般。
真是不得不承认,有时候运气来了,挡也挡不住啊。
“流星已经没了。”叶馥香捅了捅长佑的胳膊,看着他那虔诚的眸子,却总有一种,忽视这么壮观的情景来许一个自我安慰的心愿,太二哈了点的感觉!
“你想知道我许什么愿望了吗?”长佑神秘地看着叶馥香。
“不想知道。”某人颇为不给面子的向下走去。
“哎,我告诉你啊,我许了……”
翌日一早,刘正名才回到刘府,回来之后便来找了叶馥香。
“芜香,他们确实有埋伏,最少有五万人。不过他们埋伏地的地形我都摸清楚了。”尽管如此,他的神色看上去还是有些深沉。
叶馥香只淡淡问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我的人查到,他们只有十担粮草了,而汴州鱼米之乡,只怕是想占领此地,补充粮草。”
汴州人口众多,敌人区区五万,一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他们了,只是……
叶馥香想了下,随即问道:“敌人的将领,打听清楚了吗?”
“将领是个小将,临时提升的,叫做王代墨,监军叫做王充敛,为人谨慎,不爱财,不好色,不曾听说有何功劳,但是也无过失。不太好对付。”
看着李正名眉间的愁容,叶馥香却骤然拱手道:“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哦?”李正名愕然:“这是……”
“大人,”叶馥香上前一步,问道:“大人来的时候,可看到太白星?”
“嗯?”李正名狐疑,当下向外走去,仰眸,仔细查看着,终是在湛蓝的天空中发现了一抹亮色,星星形状的一团云彩般,越飘越远:“果真是太白星啊。”
“是啊,所以说,上天都来相助大人呢。”看着李正名疑惑的神色,叶馥香不再吊他的胃口,解释道:“太白昼见,主诛杀,为不吉之兆。而且昨晚,流星过上台穿北斗,那么王代墨的大军就不宜再北上,否则一定会全军覆灭!”
李正名看着叶馥香眸中坚定的神色,宛若木槿花般,安宁的坚定,也似被感染了般,眸中多了几分激 情:“你说的没错,只是,若是他们不相信呢?”
“天降异常,由不得他们不相信!而且,大人说将军是临时调任的,那么定然和监军关系亲密。再说这个监军,看似是个无缝的蛋,实则处处薄弱,胆小怕事,谨慎多疑,一心求稳,不会冒险,所以才会无功无过。”
叶馥香顿了顿,见李正名默默颔首,完全同意她的话之后便接着道:“因而,大人完全可以模仿神人诸葛,来一招空城计,更何况,咱们也并非是空城,每人拿根铁丝,也能将他们串一串啊。”
话落,坐下,喝了口茶水润喉。
李正名神色专注,似在努力回味消化着叶馥香的话,半响后终是猛地拍了拍手掌:“好,这招妙啊,原来芜香姑娘早就想好了万全之策啊,这连环计使用的妙啊!不过,我想,你应该还有更为周全的准备吧。”
叶馥香谦逊淡笑,正欲开口,外面骤然传来一道颇为急切的声音:“大人,不好了,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