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多年没有如此动用过天伐领域了,已经跟不上当年的节奏了。”上伐道人有点自嘲地道。
“道长……是在嘲笑晚辈吗?”离云休被逼得此时还在喘着大气,站在不远之处紧盯着上伐道人,心中不知他下一次的攻击在何时。
“你有此修为,我何必嘲笑你。”
“可惜这样的修为却还是救不出南烟公主。”
“现今的赤县大地已经不复当年王权时代,也就只尘国这个偏隅之地还有君臣之别,其他几国都已是强者为尊,至强者为神,北山创派之初先祖们便立下祖训,要世代拥护尘国正统传承王室,不得有半点违逆,可不想我这一辈道归师弟天赋异禀,悟得修罗之道,即将步入修罗之境,对祖上门规不管不顾,亲手弑杀真武帝,也害得南烟公主沦落到如今下场。”上伐道长突然陷入沉思,边想边徐徐道来,仿佛在自言自语,话语之中有几分无奈,有几分自责,又有几分不甘。
离云休对上伐所说之事都清楚了解,见上伐承认北山之过,得理不饶人,气势汹汹地道:“北山果然门只是一个刽子手。”
“你年轻气少,一切判断只凭一股冲劲,你只是初涉世间,对赤县之事并不了解,在神裁世的背景之下,道归师弟所作所为反而符合如今天下大势所趋。”上伐所言并没有表现出一点虚假,只是说话之时有点无奈。
离云休想到天下本身就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实力强者称王,弱者偷生,不觉奇怪,可赵真毕竟为一国之君,轻易便让道归给杀死,而且在人眼中居然就像是一件常事。
“强者为王,至强者为神,这些我都不管,我与南烟之间没有君臣之节,我只知道我与她有约定,必须将她救离北山,而要救出她来,我就必须打倒你,踏平这号称北山刑法森严的竖北森殿。”
上伐道人本就没有说动离云休的打算,就跟离云休一样,假如他也像离云休那样年轻,没有听闻过那么多传说,没有经历过那么多事情,自己会不会凭借着年轻气盛的一股冲势去捍卫人世间的道德伦理,哪怕……
哪怕去杀了道归,以捍卫先祖的余训。
陷入长久的沉思之中,上伐道人没有再说话,许久,许久……
离云休看着他脸上也露出难以名状的表情,心里也搞不懂这位老人到底是怎么了,几种念头从脑里闪过,可还是想不出上伐到底要干什么。
那飘浮在空中的身影还是如此的仙风道骨,飒爽潇洒,浓密细长的白须白发,饱经沧桑的青袍长衫,那真是一尊活神仙的仪容。
“这就是摇光巅峰的境界吗?”离云休此时看到这样的一个身影也不由地感慨。
“南烟公主就在我身后的殿内,你随我来吧!”十分突然,上伐道人说出了让离云休万万没有想到的话。
他要带离云休去见南烟公主?
离云休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看着上伐道人,却见上伐道人收起领域,从空中慢慢地下降,直至地面,离云休用领域一探,果然已经感受不到上伐道人的领域气息了。
“他真的这么放心我?真全把领域给全收起来,他不怕我突然向他进攻吗?”离云休十分不解。
“赵少侠,我很佩服你,我本来就怀疑这个世界,你今夜上北山来,让我的怀疑显露了出来,或许今夜你的观念也会因老朽而有所改变。”上伐道人轻触地表,看着离云休徐徐道来,话一就完又轻转过身,走进竖北森殿里去。
离云休对上伐道人的话似懂非懂,他此时此刻真的感受得到上伐道人所说的话都是真心的,没有半点虚假,看着上伐道人走进竖北森殿,松了一口气,也收起领域,跟着上伐道人走了进去。
昏黄的烛光之下,南烟公主依旧被架在铁链之上,此时的她已经陷入了沉沉的睡眠之中,乌黑的长发直垂而下,有好几根刚好贴在白晰的脸庞上,竟是如此的撩人。
只是睡脸之上那半锁的眉头有些不和谐,她的痛苦又有谁知道?
“公主……”
当看到南烟的那一刻,离云休已经不再理会什么陷阱了,忘我地冲了上去,将南烟公主搂入怀中,脱下外衣给她披上。
竟是如此的冰冷……
他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是喜悦,是愧疚,是痛苦。
他猛然回过头,凶神恶煞地望着上伐,怒道:“好一个北山门,她只是一个完全丧失功力的女孩。”
上伐道人还没有看到南烟公主的那一刻已经黯然神伤,此时更是满脸愧疚的表情,面对离云休的怒吼也只是深感惭愧,不敢言语。
离云休借着昏黄的烛光,看到上伐道人那样的神伤,想到先前与他的交手,知道他的痛楚,再没有过多怒言,转过头去看着南烟公主。
此时的南烟公主完全处于昏迷之中,离云休连叫几声她都没有苏醒过来,离云休眼看如此,驱动领域,挥舞吕尘干净利落地将南烟公主身上的铁链全都给削掉。
没有了铁链的支撑,南烟公主完全倒在离云休的怀里,幽香的体味扑鼻而来,可离云休哪管这些,驱动领域试图将真气传进南烟体内,他发现南烟公主完全排斥他的领域,这让他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当初抱她去寻医时并没有这种情况,怎么这时候却出现这样了呢?
离云休再次驱动领域探索南烟公主周身,发现她的体内居然有两个灵魂,离云休着实吃了一惊,更多的是害怕。离云休清楚地知道一定是被道归对她做了些什么。
“你们对公主做了什么?”离云休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愤怒,向上伐吼道。
“赵少侠,正如你所想的,道归师弟确实是为了那个秘密,所以才将南烟公主给劫来的。”上伐道人说话之声极为低沉,明显带着对南烟公主的愧疚之时。
“你们北山门果然是些道貌岸然的老东西。”
“北山门创派二百余年,历经数代掌门努力,跻身赤县十派,着实不易,本来道归师弟即将成为本门第一位修罗领域的贤才,我这个做师兄的着实是十分惭愧,可惜他性子太急,一失足便成千古恨啊,人活一世,但遇到繁华之时总是迷失自我。”
“那样的话我不想再听,我只想知道公主体内为什么会有两个灵魂,而且还完全排斥我的领域?”
“那是七眼天蚕。”
“七眼天蚕?”
“七眼天蚕本是寄生在上古洪荒余种混沌身上的虫物,多年之前我与道归师弟去后离国走了一趟,在巫山山脉发现了这条天蚕,当时他已经害死了好几个人,我与道归师弟便收了它,可是没想到师弟今日又将它用在了南烟公主的身上。”
“这七眼蚕虫究竟是何种毒物?”
“灵魂一旦被七眼天蚕吸附,被吸附人的灵魂便会被这毒虫所控制……”
“呵呵,道归居然恶毒到用这样的歹毒之物来逼讯公主。”离云休冷哼两声,尽是无奈与意外,还有憎恨。
“这七眼天蚕一旦附于人体便会吸收人的元华,七日之后那人必定会灵魂尽丧,肉体全无,到时连神都无能为力。”上伐道人也不忍说出这样惨绝人寰的话来,尽是叹息之声,与先前一直在强调强者为王的上伐判若两人。
“那就是说公主她没救了?”看着怀里的南烟公主,离云休终于流出了泪水,再听到上伐道人这样说来,心里突然如同被电了一下。
“要救南烟公主只有一法,那便是找到那条蚕虫,将南烟公主体内的毒虫的灵魂取出,但是七眼天蚕的灵魂必须再找身受之人,替代原来的人。”
“你是说找一个人代替南烟公主去死?”
“正是,而且此人修为必须不低,否则无力将七眼天蚕驱逐出来引入自己体内,不过无论成与不成,也没有人试过,但无论成与不成,七眼天蚕都会化为白石,机会仅此一次。”上伐道人十分痛心地道。
听到这里,天大的难题此时正等着自己去面对,离云休突然想起了小的时候,想起了四年之前,想起了这十几日发生的事情,他闭上含着泪水的双眼,半仰着头,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道长,如此我只需找到道归让他交出七眼天蚕便可。”低沉缓和的声音响了起来,离云休突然睁开双眼,眼中不再有忧伤,不再有迷茫,回归到了曾经的理智,看来离云休已经完全想通了,仅靠一味的意气用事是救不了南烟公主的,必须冷静下来,步步深虑,理智对待。
上伐道人看到离云休这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也不明觉厉。
“道归师弟现在已经摇光与修罗的交汇之处,劫尽之境的巅峰,不日即可修成修罗,你连我都打不过,面对道归师弟恐怕也只是枉送了性命。”
“上伐真人,既然你知道归所行之事有悖道义,那你为何不多加阻止?”离云休眼中充满了坚定,以及一往无前的决心。
“何为道?师弟所做固然有悖世间常理,可他所做只是为了让北山一派发展壮大,却要背负世人骂名,连我都自叹不如,他所理解的道也是道,虽然它会让一方逢难,可它却是走向成神的必由之径。”上伐道人摸了摸颌下的白须,心中再次矛盾起来。
“……走向成神的必由之径!”
“公主既然只能靠七眼天蚕活下去,那我只能找到道归,纵然打他不过,我也要与他争上一争。”
“我只是个凡人,还识得凡间的是非善恶,所以今日忤逆掌门之意,也不再阻你救南烟去,北山门命运不在一个人,而在于千万颗心,你与南烟公主去吧!”
“谢过上伐道长,但请问道长,我在哪能找到道归?”
上伐道人听到离云休如此一问,摇了摇头,很是无奈,顿了一顿,道:“师弟他走得如此着急,自然是去了他要去的地方。”
离云休本来看到上伐道人摇头示意,不由眉头一皱,可是上伐又丢下这么一句话,细想了想,礼貌地回敬了一句
“谢过道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