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她的男人,刻骨铭心,日思夜想的男人,终于就要回来了。不用想象,她也能知道他回来之后会如何一团火焰似的缠着她,光是想想,便叫人脸红心跳,身子仿佛都酥软了几分……
至于什么平妻,什么小姐,她可没放在心上。到时候这些事情自有他来善后,她只需要配合着就可以了。
两人又不是头一回做这种事情,她根本不会怀疑两人之间的默契。
春霞吩咐洪七,洪九派人仔细打听着消息,每隔两三日便回禀一回他行到了何处?还有多久能够进京?
每每听着他们回禀的消息,仿佛就靠近他更多一点,心中的雀跃和兴奋就更强烈一点。她甚至忍不住暗暗想着,没准那天半夜的时候,他就那么冷不丁的出现在她的床前呢……
这种事情,他可不是没有做过。
终于到了这一天,他进城了!她换了装扮,一大早带着人在他必经的御街旁酒楼上靠窗凝视着下边。
御街两边早已被兴奋的百姓们挤满,众人手中挥舞着彩旗,鲜花,兴奋得大叫大嚷,维持次序的衙役们手忙脚乱的用长枪横着将人潮隔开在外,喊得嗓子差点没冒出烟来。
两边的商铺,酒楼也挂满了喜庆的红灯笼,或者打着横幅,插着彩旗,临街的窗口位置早已被人尽数定下,众人争先恐后,等着看得胜之军进城。
终于,在骑着马飞奔而来的前行官“肃静!肃静!”的呼喝声中,预示着永安侯的部队就要进城了。
众人非但没有肃静,反而更加鼓噪起来,不过,倒是规矩了两分,主动向后退了两步没再往前挤。不是因为衙役们更加给力了,而是大家都觉得不应该挡了得胜大军的路!
看着下边汹涌的人群和几乎要掀天的热闹,春霞心中既欢喜兴奋又有点儿不安,这一来,更不知有多少人惦记着她的男人……
“看!来了来了!”
“呀!是啊!”
不知谁惊呼一声,众人齐刷刷朝后望去,只见旌旗招展,迎风猎猎,前行引路的是一百二十位举着各种旌旗,旗牌的校尉,身穿银色软甲,头戴红缨银盔,骑着身上披着玄色甲胄的高大骏马,整齐列队而过,马蹄哒哒整齐响起,马上人人肃穆,腰杆挺直,威风凛凛,虽是引路前队,那种刚刚从战场上下来的冷厉之气却是彰显无遗,令围观人群各自心中一凛,喧嚣声不知不觉的低了下去。
随着一对对校尉,方队整齐而过,人群再一次骚动起来,春霞抬眸望去,瞬间,仿佛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只见众多副将,参将,亲兵们拱卫之中,那日思夜想之人正端然坐在马上,容颜冷峻,眸光沉静,两道视线灼灼的盯着前方,浑身散发出来的威仪令人肃然起敬不敢有一丝亵渎。
窄肩长腰,身形修长而笔挺,身披玄色铠甲,在阳光下发着冷冽的光芒,风吹起他玄色的披风翻飞不已,长长的马靴不时轻打着马腹,一手握着马鞭,一手控制着缰绳,随着队伍缓缓前行。
“年大将军!年大将军!”人群中不知是谁喊了出来,瞬间带动了人潮异口同声喊出了他们心中这个神一般的名字。
年大将军虽然走了,但是大齐很快就会拥有另外一位年大将军!在他们的心目中,大齐只要有年大将军在,那么城池边境便固若金汤,谁也别想踏入半步!只要年大将军在,大齐就有安乐日子过!
望着汹涌的人潮,望着人们如痴如醉的眼神,春霞一时有些恍惚怔怔,她何曾想过,他与她会有这么一天呢!
春霞不由朝那个马背上的男人望去,他的身躯依旧伟岸如山,此时亦稳坐如山,纹丝不动!冷峻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目光仍旧灼灼的直视着前方,对两边人群的热情熟视无睹。
倒是越来越有上位者的威严了!
春霞不觉勾唇微微一笑,映着阳光,她仿佛有些眩晕。这个男人,似乎跟从前一样,又似乎不一样了!难道是因为上了战场的缘故吗?
她轻轻叹了口气。
“夫人,没准一会儿侯爷便回府了,咱们还是回去吧!”娇红上前小声说道。
她不象绿袖那么神经大条,也隐隐地看出来了,侯爷,跟以前相比真的不一样了。夫人聪敏如斯,岂能没有察觉?
“嗯,等一会儿吧,没有那么快!”春霞淡淡说道。
这儿离皇宫距离不短,而且进宫复旨还有一大套繁复的程序要走,没准之后皇帝还要召见细问他所感兴趣的详情,能回家用晚饭就不错了!
娇红不好再说什么,便陪笑应是,小心翼翼退了下去。
此时,凯旋的大军已经远去了,人群也追着而去或者自行散开,望着下边耸动汹涌的乌压压一片人头,春霞突然觉得有点儿眼花。
再看了看,早已不见了他的踪影,她终于轻轻一叹:“咱们回去吧!”
回到敬一堂,众丫鬟们一个个眼巴巴兴奋的望过来。人人都知晓今日侯爷率领得胜大军回京,却不是人人都有机会出去一饱眼福的。既然看不见,只能寄希望于耳朵了。
“我去歇歇,准备晚饭吧,吩咐小厨房多准备些侯爷爱吃的菜!”春霞笑着吩咐。她可没有那么大精神同人分享这份喜悦了,让娇红,绿袖去应付小丫头们吧!一年也难得遇上几回这样的盛事,让她们听听也好,省得回头在府中胡乱打听。
躺在暖阁中的榻上,春霞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一种难以言语的滋味。她说不清是一种怎样的感觉,但是很明显,跟他有关!
她不会相信他变了,那么,会是什么?让她如此不安!
春霞做梦也没有想到,傍晚的时候她没有等来年东南回府,却等来了宫里传话的小太监。
“夫人,请夫人稍作收拾,随老奴进宫一趟吧!夫人也许得在宫里住上几日,此事对外须得保密,不要对人说起!”来者普通衣裳打扮,没有走侯府的正门。
若非来者是春霞在皇后娘娘寝宫见过的熟悉面孔,只怕心中的疑惑早就转了不知多少个圈了。
“敢问公公,这是――”春霞手心微紧,下意识的便想到事情肯定跟年东南有关,至于是好事还是坏事,她不知道。
“夫人勿惊,进了宫里头一切便知晓了!事不宜迟,还请夫人快些!”来着又道。
“请公公稍候!”春霞不敢怠慢,只得点头答应,忙命方嬷嬷等帮着收拾了衣裳,想了想,便带了金桔一块儿去。
那公公看了金桔一眼,终究没说什么,马车接了春霞,仍旧从侧门悄悄的去了。
到了宫里春霞才知道,年东南受伤了!伤势还不轻,见了皇帝之后便晕倒了过去。
他不是在战场上受的伤,而是在回京的路上遭遇刺客,为救手下一名部将猝不及防之下受了一剑,剑上有剧毒,亏得随行军医厉害及时诊治,方免去了性命之忧。
此事对外瞒得水泄不通,除了几个当事人之外余者毫无知晓。这一路上照常赶路,他硬撑着进了京,结果就变成了这样!
皇帝吃了一惊,随即下令封锁消息。对于这场胜利,朝廷上下包括他自己在内正大加赞赏,不想,统领三军的主帅却发生了这种事情,说出去岂不有损朝廷的威严?大大折损了这场胜利的完美?
而且,这件事情来的太过蹊跷,居然有人胆敢在朝廷大军凯旋归程上下手行刺主帅,这胆子也太大了点!这件事不宜公开,只宜暗中追查。
皇帝便下旨命他在宫中好生休养几日,待养好身体之后再出宫。至于对外,皇帝自然有别的借口遮掩此事。
这种时候太医自然不便宣召了,所以就想到了春霞,索性命人将她也宣召进了宫。
听完皇后细细诉说了内情,春霞只觉脑子里“轰”的一下,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
她终于明白,今日在临街酒楼上所见,他的脸色为何那么难看!原来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他中毒了,根本就是在硬撑着。
皇后忙命人扶住了她坐下,上前亲自握着她的手轻轻拍了拍柔声说道:“年夫人,你别担心,永安侯既然能够平平安安回到京城,那就是已无大碍,许是一路风尘过于劳累,休养几日就会好了!皇上和本宫传你进宫,正是为了好好照顾他!”
“谢娘娘关心,臣妾,没事!”春霞缓了缓神,望着皇后艰涩说道。
皇后微微一笑点了点头,柔声道:“此事宫中也就只有本宫和皇上,荀贵妃知晓。为遮人耳目,永安侯安排在较为偏僻的庑衡殿暂住,本宫这就派人陪你过去!这位林公公,是本宫的心腹,也是宫里的老人,每日会陪在那边伺候,有什么需求你尽管同他说便是!”
春霞谢了恩,便随着林公公匆匆往庑衡殿而去,一路上,心乱如麻。
终于看到那个躺在偏殿床榻上的男子,面色蜡黄,薄唇泛白,双眸紧闭,就那么静静的躺在那儿,春霞心中一酸,差点儿掉下泪来。
林公公是个识趣的,施了一礼,同金桔及先前陪在这儿的一名小太监无声退了下去。
春霞坐在床沿,轻轻握起他的手,骨节修长,掌心的茧子又厚了一层,布满横七竖八浅浅的伤痕,这是频繁动用弓箭刀枪留下的印记。他的手不像以往那样温热有力回握住她,凉凉的,一如她此刻心上的感觉。
摸了摸他的脉搏,春霞微微松了口气,脉搏虽然有些弱,但跳动得还算有规律,说明他应该真的只是身体虚弱,体内应没有残存余毒。
似是感觉到身旁有人,没多大会儿,年东南眼皮轻动,缓缓的正开了眼睛,对上了那一双殷切而心疼的水汪汪俯视而下的眸子。
“东南……”春霞大喜,握着他的手更紧了,唇角漾出欣喜的笑意,眸子也发出亮光来,“你醒了!”
“媳妇!”相比她的欣喜,年东南有一刹那的恍惚,直愣愣的瞅了她片刻,用力眨了眨眼睛。
“是我!眼睛没花!”春霞“嗤”的一笑,忍不住轻轻捶了他一下,吸了吸鼻子说道:“你怎么会,把自己弄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