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事我一直上心着呢!正打算忙过这几日,将事情理出头绪来了便让我爹娘遣派媒人前去提亲!至于成亲,当然是越快越好!最好就在年后春节!”岁寒立刻便说道。
春霞早已派人打探清楚了岁家这一档子事儿,岁院判和院判夫人为了岁寒的亲事不知有多头疼,无奈这小子是个倔的,他若不满意谁也没法强迫他,离家出走这种事儿做起来跟吃饭睡觉一样平常。梅芳那么好的一个姑娘,虽然有点儿配不上岁家的门槛,不过有自己从中周旋一番,想来岁家是不会有不满的。
“那我可就等着了!”春霞说着一笑。
转眼到了除夕,没有了大夫人处处掣肘使绊子,二房,三房也识趣蛰伏,这一个年是春霞和年东南过的最轻松的一个年,两人乔装结伴出游,将京城中逛了个遍,或是累了在屋子里黏在一处,好不潇洒自在,其中少不得几番甜蜜柔情,缠绵不休。
得知二月里头吴大少奶奶便会进京探亲,她在信中告知,没准会将春霞和年东南的爹娘姊妹等一块儿带来相聚,春霞更是暗暗欢喜,****盼着。
初七这日,春霞约好了欲往水仙庵里进香,早早的便起身准备。
年东南本来是要陪着她一块儿去的,结果昨天晚上几个同僚约了他出去喝酒,喝得大半醉的深夜回来,缠着春霞说了半响的胡话,好不容易才把他弄到卧室里睡下了。这一睡就酣沉沉的,这时候仍旧呼吸绵长,双眸紧闭,没有半点儿要醒来的样子。
“夫人――”
银杏进来刚唤得她一声,春霞便轻轻“嘘”了一声,朝帘帐轻掩的床榻上瞧了一眼,小声微笑道:“别吵着侯爷,咱们且出去罢!”
银杏抿唇一笑,低低应了声“是”,便扶着她出去梳妆更衣不提。
因是去庵里进香,衣饰穿戴一应以素净淡雅为主,豆绿绣折枝菊花的窄袖褙子,水色鱼鳞细褶裙,发髻只命梳一个普通的半弯鬓,再插戴上青玉白玉的钗环即可。
正梳着头,肩上蓦地轻轻搭上了一只手,春霞并未回头,只抬眼往镜中望去,与镜中人相似一笑,说道:“你怎么起来了?头还晕不晕?”
年东南轻轻扳着她的身往自己身上靠了靠,微微倾身,在她发髻旁笑道:“怎么也不叫我一声?不是说了我今日陪着你一块儿去吗?”
春霞这才转身,笑道:“你昨晚醉成那个样子,我岂敢指望你?能起得来就不错了!你还是再歇一会儿吧,水仙庵离京城并不远,那地段也不是偏僻的去处,有洪七他们跟着就好了!”
她知道他是想起了去年的事情。只是她却不信邪,难不成她的运气真的衰到了这种地步?
“我不要紧,”年东南摇摇头,笑道:“不陪着你去我不放心!我陪着你难道不好么?”
春霞与他相视一笑,知道是没法儿打消他的念头了,便笑道:“也罢,你快些梳洗去,等会儿咱们用了早饭就去!”说着又命绿袖吩咐厨房将昨晚的醒酒汤热一碗呈上来。
年东南昨晚的确是喝高了,仍旧还有点迷迷瞪瞪的,见她推他他却不肯走,反而一把夺过梳头丫鬟手中的白玉梳子,摇摇头笑道:“我收拾很快,我要帮你梳头。”
说着,他手中的梳子便歪歪斜斜的梳上她的秀发,触手柔软,散发着淡淡的馨香,是他怎么闻也不会腻的味道。年东南不禁低头,在她发际间深深一嗅,笑道:“媳妇的味道真好闻!”
梳头丫鬟有些手足无措的退避在旁,闻言不觉抿唇低头偷笑。
春霞见他仍旧半醒不醒的不由大为懊恼:这人怎么就不多睡会儿呢!他倒不嫌丢人,可她要扛不住了……
“你别闹了!”春霞大窘,笑着夺过自己的秀发,拢了拢顺在一旁,起身扶着他轻叹道:“你这个样子,还说陪我去呢!别到时候冲撞了菩萨!佛门圣地,可不是给你闹着玩的!”
“怎么会?”年东南笑道:“我还指望着菩萨给我赐个乖儿子呢,怎会冲撞了?不陪着你去,我怎放心?来,我给你梳头,还没好呢……”
春霞哭笑不得,忍不住“扑哧”笑了出来,笑骂道:“回头我定得把洪一叫来问个清楚,昨儿晚上他们请你喝的究竟是什么酒,怎么过了一夜,人都变傻了!”
年东南脚下有些趋趔,也不知听没听到她的话,一个劲的拉扯着要帮她梳头,瞅着她笑,冷不防凑过去便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
“你――”春霞的脸上“腾”的一下变得通红,饶是她脸皮厚的人也扛不住了,忙挥手屏退伺候的丫鬟们,好说歹说才哄住了他老实坐下,这才叫人端了水进来先伺候他洗漱妥当,端着热好的醒酒汤喂他喝了大半碗,扶着他靠在榻上闭目养神,这才赶着忙忙梳了头。
用早饭时,年东南却又呼吸均匀的仿佛睡了过去,春霞轻轻替他将厚厚的驼绒绣花毯子掖了掖,命人将炭火拨了拨,自己悄悄出去,用了早饭,系上出风毛的米黄绣红梅花斗篷,戴上暖帽,与方嬷嬷,银杏等出门去。
“夫人,不叫侯爷一声儿吗?”方嬷嬷忍不住笑了笑。侯爷向来沉默寡言爱冷着脸,虽只在夫人面前眉目含笑,可像今日这样的表现还是从所未见,小丫头们嘴快,众人都知晓了一二,包括方嬷嬷,这时候说起话来,忍不住嘴角便噙着浅浅笑意。
春霞面上一热,忍不住嗔了方嬷嬷一眼,略带没好气说道:“叫他做什么呢,让他睡着吧!”
方嬷嬷一笑,便不再打趣她,道了声“是”便扶着她往二门处去。
早在三天前,水仙庵那边便得到了知会,今日永安侯夫人要前来上香。因此水仙庵便早早的在门外竖起了告示,这一日暂不接纳外人。
春霞一行人来到的时候,并无其余闲杂人等,十分的清净。
庵主卉和师太率领一众师姐妹,徒子徒孙们恭恭敬敬在庵外迎接。
前来水仙庵进香求子,这是老太君特意叮嘱的,老太君信佛,春霞自打穿越之后对于神佛之说也信了几分――连穿越这种乌龙事都明明白白的发生在她的身上了,可见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试问她还有什么不相信的?
因此远远的便忙命停车,下了车走着上前,与卉和师太等见礼。
客套几句,卉和师太便笑着请她一行人入内,洪七等早已庵里,庵外的散了开去,将个水仙庵里外守得水泄不通。
如果同样的事情发生两回,那么他们这些侍卫都可以去死了。
庵中一切都已经准备好,春霞来到观音正殿,净了手,便上前跪拜进香。卉和师太手持佛珠不停转动,烟雾缭绕中,微闭着眼眸念念有声。
随后,又将在菩萨面前供奉过的佛珠串儿和经书用托盘捧上,奉给春霞。
春霞施礼接过,交给方嬷嬷拿着,谢过卉和师太。
随后,卉和师太便请她如禅房净室饮茶说经,说些善有善报,因果循环的佛经故事。
正说着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只见一名小尼姑打起帘子从外进来,看着卉和师太,脸色有些不太好看,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卉和师太不由蹙了蹙眉头,责备的朝小尼姑瞥过去一眼。
春霞见状便微笑道:“师太有事尽管忙去,我自己坐坐就好。无妨的。”
这小尼姑是卉和师太的徒弟佳缘,平日里行事是个稳重的,若非真正要紧的事儿定不会这么不懂事的跑到这儿来打扰。卉和师太便起身告罪陪笑,与佳缘出门说话。
不一会儿,卉和师太进来,同佳缘一样面有难色,欲言又止,这欲言又止却是对着春霞的。
春霞不觉诧异,与她有关?
“师太有话但说无妨。”春霞便微笑道。
卉和师太轻叹了口气,苦笑道:“这事儿说起来,倒是贫尼对不起夫人了!楚王妃,周夫人母女两个正往楚王府庄子上去赏梅,途经此地,便欲进来进香……夫人您看这――”
水仙庵虽然庵堂不大,但名气却也不小,经常会有京中的贵妇人们前来上香,或者明府中的管事娘子,嬷嬷等代替前来。消息可以说也是相当灵通的。
再说了,楚王府和年府闹出那么大的事情来,京里京郊的还有谁不知道?
真是冤家路窄!
春霞脑子里首先冒出了这句话。
难怪卉和师太和那小师父都是一脸苦楚的样儿来,怎么好巧不巧,偏偏今日楚王妃和周夫人途径此地。
“既如此,师太让她们进来进香就是了!”春霞笑了笑。
冤家宜解不宜结,况且她和楚王妃年前不久才刚在众人面前合演了一出姐妹情深的戏码,想必,楚王妃不会这么沉不住气,做出自打嘴的事情来吧?
“多谢夫人体谅!”卉和师太暗暗的松了口气,双手合十笑着弯了弯腰。如果春霞不松口,她还真不知应该怎么办!
“等等!”卉和师太正要转身离去,春霞忽然又叫住了她,起身微笑道:“我与师太一同去迎接王妃和周夫人吧!”
卉和师太怔了怔,只得点头笑着说是。
于是众人一同往外走去。
“睁开你们的狗眼看清楚了,你们连楚王妃也敢拦?好大的胆子……”
春霞和卉和师太等人还没走近,就听到一位嬷嬷趾高气扬,气忿忿的大嗓门叫骂着。
春霞眉尖微动,面上仍旧平和,方嬷嬷也声色不动,娇红,银杏等却忍不住暗暗气愤,下意识瞧了春霞一眼。
楚王妃和周夫人既然都下了马车,到了庵堂门口,守卫的侍卫们又怎么可能会不自报家门?可那嬷嬷偏偏口口声声的厉声叫骂着,分明就是故意找茬!
“这是怎么回事?”临到近前,春霞不由得温言问道。
“夫人!”洪七等人都是一帮大老爷们,哪儿肯跟一个嬷嬷对骂?况且,这旁边就站着楚王妃和周夫人等一行人?
不等洪七上前禀报,那嬷嬷几步上前,毫不客气一下子将洪七推挤到一旁,扬着下巴一脸傲气的看向春霞,说道:“我说这位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