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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当长长的请神队伍,把三官神位请到村里来后,等候在村口的另一班迎神的人马,马上就开始了给神灵表演。这里有扛桩、高台、赶旱船,顶灯、压纲、走乱团;竹马、龙灯、狮子舞,秧歌、花戏、双攉官。此外,还有高跷、小花戏等艺术班子和倒骑毛驴、二鬼扳跌等等民间杂耍……真的是应有尽有,五花八门。

这一天,不仅镇上的各式各样的艺术队伍要全部和盘端出,而且周围各村的各类班子也都要前来助兴。

这时,堡则镇上已经沸腾了,各种各样的演出全部一字儿摆在了镇上的街头,看热闹的人群拥来挤去,直把那些买圪蹦儿、芝麻饧、糖葫芦的挤在边上,他们又想做点小生意,可又怕误了看红火,鞭炮声、锣鼓声、音乐声等早已响彻云霄,叫卖声已被湮没了,小孩子们那里还能听的见,好好地看红火吧,还有货占着手,真是没办法,只好远远地踮起脚看。

这一夜,堡则镇就是这样热闹,火树银花,鼓乐齐鸣,几乎要闹个通宵。

这一夜,刘姨太也想和家福一起到街上看红火,家福怕别人看见,刘姨太非要让他带着她。除了这样的场合,她再没有机会与他相伴着在街上走的机会。

“人家都是双双对对,咱们平时里不能相跟相伴,难道这元宵之夜你也不能厮跟一回吗?”

王家福没有办法,相跟吧,怕人说闲话,不相跟吧,心里也实在过意不去,最后才商定让刘姨太用一条长围巾,把脸裹了个严严实实,只露出两只眼,家福觉得人这么多,你拥我挤,也不会认出他们来,俩人也就相跟着上了街。

刘姨太一直紧紧地拽着家福的手,生怕丢了她似的,此时此刻,她也来体验了一下双双对对厮跟着的味道。

当地有个习惯,这一天不分穷富,不分贵贱,不分大小,就是县衙里的犯人也会高高兴兴地出来游玩,这一天算是大同世界了。巧妮也就是在这个“特赦”令下来到了镇上看红火的。

其实,她那里有心看红火呢?她是要乘此机会见盼成一面,这是他和她的约定,这也是她唯一的机会。

这一夜,对盼成来说更是非常重要。因为他要把他想好的那个决定,正式说给巧妮。

前两天他们约好,今儿个要见面,他知道巧妮一定会来的。但是,他又不敢到路口去等,他担心让别人看见了,一但再传到她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小叔子魏林元耳朵里,巧妮不知又要吃多少苦头。他只好藏在人群里,两眼却一直望着寨上下来的人群,在里面寻找。

好多的人呀,那请神的队伍就有一两千人,在加上看热闹的,那可就数不清了,盼成在人群中挤呀挤呀,翘的脚尖都酸了,望的眼都困了,可是人山人海地,不知她在什么地方?

难道她没有来吗?难道那个没有人性的小叔子魏林元,竟然连这一天也要管制住她吗?

其实是盼成太心急了,巧妮早早地收拾停当,她把脸洗了又洗,头梳了又梳,把那平时舍不得搽的官粉、胭脂也拿出来,打扮的脸儿象花骨朵一样,虽然没有什么好衣裳,可她还是挑了一件自己最满意的换上。

一路上,她想,盼成能在井台旁等她多好,可又一想,她又不希望他在那里,那样寨上的人们都会看见的,那不更是找麻烦?过了这一时,怕难过以后的一世呀。可是,如果他不等她,到了镇上,人山人海,又怎么个找法?

果然,她来到镇上,一街两行满是人,那里还能找到盼成?

她在人群里走着,早已身不由己,随着拥挤的人流,游来晃去,看红火吗,一是她长的小,扭过来调过去,只能看一群人头,那里能看清楚街上耍什么?再说,她早已想好,今夜务必要见到盼成,他已经给她说了,这一夜他们有要事商量呢,巧妮心里当然非常清楚,他所说的那个“要事”是指什么,那里还有心思看红火。

今夜的月亮特别明,也许是老天有眼吗?也许是月老瞅着她俩给牵线了吗?就这样挤来挤去,挤呀挤呀,突然有人踩了她的脚,她正要骂一声,可是一抬头,正是盼成挤在对面。她不知该如何办了,心中的酸甜苦辣一下子都涌上心口,只觉得眼前发黑,什么也看不清了,她伸手拽了一下盼成,就晕得软了下去。盼成一看是巧妮,赶紧将她抱住,抱的紧紧地,好在这人群里乱混混的,谁也顾不得去看别人。

好大一会儿,巧妮才睁开眼,泪珠儿早已挂满了腮。盼成哥呀,你让俺找的好苦,你怎么不到井台边接俺呀,害的俺今黑来差点儿找不见你……

盼成在她耳边说,“你知道我是多么心急,我可早早地就来等你了。又不敢到井台那里,怕寨上的人们见了。”

这个巧妮心里已经想过了,可是她看不见盼成,找的着急呀。她还是将盼成的胳膊上一块肉紧紧地捏住,她想找个地方发泄一下……

这个心理,盼成了解,他轻轻说,“别这样,离开这里,有话咱们到外边说。”

俩人紧紧地拉着手,挤呀挤呀,总算从那人群中挤了出来。

他们悄悄地来到村边上一块野地里,这里堆着一大堆玉米杆,就成了只有他们俩的一片天地,他和她钻到了玉米杆中,紧紧地抱在一起,两个人滚成一团……

那震天的铁炮声、锣鼓声似乎已经很遥远了,只有月亮在静静地瞅着他俩。

巧妮把头一直往盼成的怀里扎,多少天来,她早已想象着有这么一天。常常在梦里,她来挨着盼成的胸膛,听他的呼吸,闻他的汗味,体验他那雄猛的男子汉的魄力……可是,那毕竟是在梦里呀,今天黑夜,终于有了这个机会,她是再也不肯离开了。你说俺疯就疯,你说俺浪就浪,反正俺要在你这身上享受……

盼成当然也早就希盼着这一刻了-……现在,巧妮终于投进了他的怀中,他紧紧地抱着她,生怕丢了似的。

过了许久,巧妮含着泪花说:“盼成,你要是愿意娶俺,可是得早点想办法呀。”

盼成摇摇头说:“我今晚就是要和你商量这事呀。不是我不想,俺爹他死活不同意呀。”

“真的就没有一点商量余地了吗?”

“嗨,他那屈脾气,太固执了,不仅不同意,反而这两天加紧给我找媒人说亲呢。”

“这是真的?”

“可不是吗,俺爹已经打发媒人给俺说订定了羊峪村韩三孩家的闺女,明天就要让我去订亲呢。”

“这可怎么办?盼成,这又能如何,认命吧。你要是愿意,你就去订亲吧……俺反正是命苦,不要影响了你。”

“我愿意什么?愿意还找你来商量?”

“那你说怎么办?”

“我想来想去,现在看来只有一个办法。”

“什么办法?”

“你要是愿意,咱们就走,走得远远地,私奔。”

“私奔……”

“对,私奔。”

“好,俺听你的,那咱们就走。你说到那里就到那里,就是讨吃要饭,是死是活,俺都跟着你。”

“别这么说,巧妮,我还盼着咱们好好地活呢……”

“那就好,咱们……好好地活……你说咱们到那里去呢?”

“我已经想好了,咱们上西山。早听说那里可有挣钱的地方,咱这里有不少人去那里挣钱,咱们也去那里一定行。”

“好,俺跟你去。”

巧妮轻轻地闭上了眼,她开始想象日后的生活……

盼成抬头望着圆圆的月亮,轻轻地说,“巧妮,不是说月亮就是牵红线的老人吗?他一定看见了,看见咱俩了,他会来给咱们牵红线的……”

“是呀,盼成哥,你如果真的愿意娶俺,那咱们就在这里拜月老,对天发誓。”

“好,”盼成应了一句,立马就跪了起来,巧妮也赶紧跪了起来,盼成说,“我王盼成愿意娶巧妮为妻,我与她终身为伴,白首偕老。如有负心,苍天可见,天打五雷轰。”

“盼成哥,不要说这不吉利的话,俺信任你……俺也发个誓吧,俺巧妮愿一身与盼成相伴,永不分离。”

“那就让我抱着你吧……”

巧妮早已想让他抱了,盼成这么一说,巧妮便又倒在了他的身上。

盼成把嘴唇贴在她的嘴边,那火辣辣的一吻,巧妮感到浑身有一股暖流在窜动,她一下子紧紧搂住盼成的脖子,两人狂吻起来……

青春的燥动,异性的诱惑,陷入爱河的一对情侣,再也不能自制。

巧妮把嘴移到盼成的耳畔,用微弱的声音说,“盼成哥,你就不想……”

他知道巧妮说的是什么意思,此刻他又该如何办呢?面对着他相爱已久的情人,他想……他早已想与她……

“盼成哥……”巧妮在痛苦中呻吟……

盼成说,“想……我早想了……”

“那就来吧,俺这就是你的了……”

巧妮倒在了玉米杆中,她等待着,等待着盼成对她的“攻击”,她要把自己的一切,全部交给盼成……

月亮偏西了……

许久,盼成说,“巧妮,回去准备准备,咱们约定个时间一起走。”

“不,就在今夜走吧,俺怕回去后,狼吃的林元看管起来,得不上个机会走呀……再说,明天你去订了亲,那人家韩家怎么办,不是又没有了办法?”

“好,就今夜走,则是……我这身上没有多少钱……”

“俺这里有一根金簪,还有一对玉镯,一个戒指……怎么还能生活些日子……反正出去总是要打工的。”

“行,那咱们就走。”

就这样,盼成和巧妮,为了追求幸福,连夜私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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