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医院养病的这段时间,因为眼睛的缘故,看什么都模模糊糊的,所以基本上每天都在睡。只有人来看我的时候,我才睁开眼睛陪着聊一下天。沈汉生和林絮每天都会给我送饭过来,我看着心疼,便让她们不要再送了。顾楠也劝道,这里有他。但是他们两个人却不依,依然每一天风雨不误。这期间,除了蔚蔚宁粤,白茶也带着陆非来过一次。他们现在已经出了院,现在也把白荷从小镇上接了过来。此前白荷陆非是托了我姑母照顾,但是他一来就是这么多日子。白茶本来也不放心白荷,但是我打了电话回去,告诉了姑母这里的一切,姑母一听就哭了,她说,让陆非和白茶在这里好好养伤,小荷她和聂聂会好好照顾的。俞靖那厮还算有良心,帮白茶找了一处房子,并陪了她一大笔费用。所以接下来,他们的生活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小荷一看见我,就冲上来抱着我说,姐姐姐姐,你怎么了?
我笑着说,没事,姐姐就是不小心受了点伤,来,让姐姐看看,小荷有没有变漂亮啊。然后一只手就在她的脸上乱摸。小荷有些抗拒地摆动着脸。我有些讪讪地缩回手,抱歉地说,是姐姐不好,弄疼小荷了。
白茶把小荷拉到身边去,冲我抱歉地说道,你别介意,她只是小孩子。
我看了一眼缩在他背后的陆非,不无悲凉地说,你的身边现在可是又两个小孩子,真是热闹了。
白茶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
白茶走后,俞靖就来了。我本来不想见他,但是他却跪在我的床前。我躺在床上闭着眼睛,背对着他。俞靖说,对不起,沈黎,都是我的错。
我心中骂了千百回,我说俞靖你怎么不去死!我在你老子手下受了那么多折磨的时候,你在哪?我差一点回归西天的时候,你又在哪?现在倒是跑过来要求我原谅了!当初要我配合你查俞盛华的是你,现在为虎作伥和他一起来收购GK的也还是你!你当我沈黎是傻子,是吗?我也确实傻,我怎么就可以被他那些糊弄人的话给骗了呢?俞盛华再怎么十恶不赦,他毕竟是你的亲身老子,你怎么可能会为了蔚蔚而出卖他呢?是我太天真了,现在遭报应了。
俞靖见我一动不动,跪了一会,就起来了。他临走出门的时候,回头说了一句,我只是在等待时机罢了。
我依旧闭着眼睛不想理他。
在这件事情里,我最对不起的是顾楠,还有公公婆婆。
住院的这段时间,顾楠一直把我照顾得很好,外界的一切几乎与我隔绝。到我出院的时候,我都一直不知道,GK已经不是GK,而成了皇天集团。现在的顾楠,依然做着总经理,但是已经不是GK的大当家,而是皇天的打工仔。我不知道这样子的一个落差,对一向高傲的顾楠来说是一个多大的打击。因为眼睛不好,所以我没上过网,书也很少看。就连出个门,也需要雇来的陪护陪着。一直到路过一家超市的时候,看见门口的杂志摊上一张海报印着顾楠的照片,我才凑近了仔细看看。结果终于知道事情的一切。
回到家,我没有告诉他我知道了一切。他这么为我付出,为的就是让我生活的更好些。我能够做的就是每一天笑着面对他,让他出门有一个好心情!可是我不知道对于一个半瞎的女人来说,未来的日子是不是只有靠顾楠的怜悯和疼惜过日子。这样的日子又能过多久?
顾楠再回来的时候,身上总会带着很多酒味。他是一个知道节制的人,不会多喝,但是最近几个晚上,却每一天喝得醉醺醺地回家。要是换做以前的我,一定会破口大骂,但是现在的我,只能够小心翼翼地服侍他。日子过得如履薄冰。
直到有一天,蔚蔚跑过来告诉我,俞盛华被发现暴毙家中,原本波澜不起的心才突然抽动了一下。我问,是怎么死的?
蔚蔚摇摇头说不知道。我虽然看不见,可是我却可以肯定,蔚蔚肯定知道内幕。她不说,我也不追问。他死了,天下就太平了。
再过一些日子,顾楠回家的时候跟我提起,白茶被抓了。
我一惊,忐忑着问他,为什么?
顾楠顿了好久,才告诉我,警察怀疑是白茶杀了俞盛华。
我突然有些不想多问,那个事实已经成了我最不想面对的事实,我害怕越扒越残忍。现在的我,已经经受不住血淋淋的真相,我再也不是当初那个风风火火、天不怕地不怕的沈黎了。
顾楠见我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睛,于是问我,你没事吧?别人的事你不要想太多,我现在告诉你只是害怕你到时候从别人那里听到打击更大。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路,别人的人生你干涉不了太多。
我静默着点点头,然后睁开眼睛问他,你吃过了吗,要不要让张嫂帮你热点面条?
顾楠摸摸我的脑袋,我刚刚一个应酬回来,吃得饱饱的。不用忙活了。
我睁开眼睛看着他笑了笑。虽然只能看见他一个轮廓,但是那么熟悉的脸,只要看着就觉得安心。我靠在他的怀里,闻着他的身上浓烈的酒精味,突然觉得眼睛酸痛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