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只知道，为什么你一出现，棋老鬼就那么激动吗？”画老鬼边走边说。
“这个，晚辈也很诧异。”阳天意说道。
“老酒鬼、琴魔、棋圣、书生和我，在这与世隔绝的荒山野岭一住便是四十年，那都是因为欠了一个人的恩情。这个人叫阳鼎山，也就你的祖父。四十年前，我们五人几乎不分先后跟随他来到这里，他救了我，却不让我马上回报，只让我在这里等一个人。”画老鬼徐徐的说道。
“等谁？”阳天意忍不住插嘴道。
“等一个可以活着从外五行进入到内五行的人。如果等到了，不管那人性别，年龄、身份，我只要把一项绝学传给他，我便可以离开这里。内五行和外五行唯一的通道便是琴老鬼镇守的土门，那也是一个死门。琴老鬼要做的事情除了传授自身的绝技以外，还有一件便是为每个进入土门通道的人弹奏灭魂曲。断魂琴下无生者，开始的十几年，我一心想要离开这里，几乎每年都要到琴老鬼那里去看看，每一次都是失望而归，后来也懒得再去看了。”画老鬼叹息了一声。
“这么说，你和师父很早就认识了？”阳天意问道。
“没错，不过那都是二十几年前的事情了，我也知道有些事情要靠机缘，强求不得。既要镇守死门，又要等着死亡的降临，恐怕我们五个之中也只有你师父才会用一生遵守这样的约定。”画老鬼有些惋惜的说道。
“镇守死门就要死吗？师父是不是早就知道了？”阳天意追问道。
“你师父也许知道，也许不知道，事实上他知道的并不多。金木水火缺一行，黄土九泉等一生。今日之恩不图报，只等来人绝技成。所以，自从你师父镇守土门开始，早就注定了终生出不了这个山谷。你们魔音一派，守信若生，况且每代弟子艺成，师父便要散功，终究逃不过一个死字。”画老解释道。
“为什么会这样？前辈说的那四句诗又是什么意思？”阳天意被勾起了伤心往事，喃喃的说道。
“这四句诗并非是我说的，而是当年你祖父说的。你们无极圣教的驻地五行山，并非只是易守难攻那么简单。外人常说的五行山其实应该叫外五行，五行山中还有隐藏着一个内五行。内五行和外五行之间有一个天然的幻阵，能迷人心智，却对进入其中的动物没有任何影响。里面错综复杂，危机四伏，却也有不少奇珍异宝。幻阵虽然会让人心神错乱，但在个人功法练到瓶颈的时候进入其中，却能很容易的突破。这幻阵每一年运转一个小周期，每五年运行一个大周期，恰如阵法中的五行。小周期满，三日内幻阵的力量减到最弱，是最适合习武之人突破的时候。大周期满，土门大开，内外五行可自由通行。“画老鬼没去解释阳天意的疑问，而是说起无极圣教的内外五行。
“这幻洞有个天然缺陷，那就是进入里面的人会有一定几率闯入土门通道，所以土门必须有人镇守。棋老鬼镇守的是金门、书老鬼镇守的是木门，我镇守的是水门，老酒鬼镇守的是火门。严格来说，我们四人镇守的都是虚门，是不会开启的，说镇守不过就是把自己固定在一个地方罢了。”画老鬼和阳天意沿着林间小道，不知不觉的走到了半山腰上。
“水在五行中代表流动，我所擅长的也是阵法，所以这内五行中，也就我最为自有，每每阵法有松动的时候，我都能推演出来，每年我们四人才得以相聚，不至于那么寂寞。因为是师父镇守的是死门，人又固执，每次相邀，都不曾前来，所以后来我也便不再强求。这些年，我们都在等，等一个可以从死门活着进来的人。现在，你应该知道这四句诗的意思了吧。”画老鬼说道。
“原来是这样，听酒鬼前辈说曾经江湖上的人都叫前辈画圣，对阵法的掌控可谓是出神入鬼，一身绝学甚是了得，区区一个救命之恩就能让前辈在此等候一生吗？“阳天意有些不解的问道。
“呵呵，区区？天意小友，救命之恩如同再造。当年我对阵法的精通确实算的上天下无双，可是武功却是稀松平常。我这一辈子除了研究阵法，就是喜欢闲来无事画上几笔，对江湖上那些打打杀杀的生活并不感兴趣，所以无心习武。原本老朽的住处极为隐秘，平日里看看古书，画山画水，过得倒也惬意。有一天，我在山上救了一个身受重伤的男子。待那人伤好，看到我的石画，赞叹万分，非要买下一块，我拗不过他就送了一块与他。谁知道人心险恶，我送他下山后，那人见我又会刻画，又懂阵法，便萌生了让我加入他帮派的念头。他每次带的人都被挡到阵法外面，不好用强，几次邀请，都被老朽拒绝，后来恼羞成怒竟放火烧山。我侥幸逃得一命，一气之下便乔装打扮在他们帮派驻地悄悄布下了困神阵，想教训他们一下。哪知道江湖上精通奇门遁甲的人本就少之又少，等外围的帮众搬回救兵破开阵法的时候，已经是三个月以后的事情，帮派上下三百余人均已毙命，从此老朽便没过上一天安生日子。”
“后来，我终于被仇家堵在了客栈，领头的人并不想杀我，只要我加入他们帮派，为他们效力，过去的恩怨可以一笔勾销。老朽自然不屑与他们为伍，哪怕是死，当我拿出玄铁笔打算自尽的时候，一直坐在边上喝酒的一个白衣男子说可以让我过我想过的生活，问我愿不愿意跟他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到绝处，谁会求死。那人也不着急让我回答，而是当着我的面杀死了客栈里所有的仇家。他武功高强，我知道如果他不想让我死，我连死的机会也没有。后来他把我带到了这里，果然没有强求我做任何事，只让我在这里好好活着，等一个人，还传了我一套轻功。这些年虽然孤独，却不寂寞，而且过得又是我想过的生活，我没有理由不等候在这里，况且他真的救了我。“画老鬼一口气说完了自己的经历。
此时两人已经到了山顶，夕阳的余晖透过云层染得周围一片血红，山顶渐渐刮起了风，有些萧瑟，有些冷。
“当我知道你祖父身份的时候，便猜到了他的用意。这几年老朽反复推演，得知十年之内天下必定大乱，而你们圣教必将崛起。老朽虽不问世事，却不愿无辜百姓遭受涂炭，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我欠你祖父一个恩情，在这里想厚颜请求天意小友发个毒誓，不会用我教你的奇门之术滥杀无辜，否则我宁愿从这里跳下去。“画老鬼神情凛然的说道。
“画前辈，晚辈不才，虽然出身圣教，却一直想着锄强扶弱，打抱不平，自然不会去干那些人神共愤、世人不齿的事情。晚辈阳天意在此发誓‘黄天在上，厚土在下，我阳天意，若今后，用画圣前辈传授的奇门遁甲之术，助纣为虐，残害无辜，定让我五雷轰顶，死无全尸。”阳天意看着面前这白发飘飘，身形笔直的老人，不由得敬佩。生活在这样一个武力和权力至上的时代，却能如此淡泊名利，身在尘世外，心系天下苍生。
“好，最好你能言行如一。否则，我定不饶你。时候不早了，我们下去吧，明天开始你可以在我们之中选择一个，开始学习绝技，为期一年，我希望你能选我。”画老鬼说完身形一晃便向山下跃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