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什么话,我是老大,你是老大?”满脸胡茬的常叔背着手冲着皮蛋吼了一嗓子。
“你是老大,你是老大……”皮蛋被这么一吼,只能唯唯诺诺的回应着。
“什么是上工啊?”芊芸不解的问道,把皮蛋和常叔问呆了,两个人四目相觑就像遇到外星人一样吃惊。靠在楼梯扶手上的比利-wang听到芊芸问出这种话来,胳膊随之一软,差点没滚到楼下去。
“哎呀,你连上工都不知道,来这里做什么啊?”比利–Wang扭动细长的水蛇腰,摇摆着身体凑到芊芸身边,修长的指甲围着她的脖子来回滑动,引得他套在手腕上的几串银色手链丁零作响。再配合头顶上染得乱七八糟红红绿绿,不知是毛还是头发的怪东西,整个人活像一只求偶发情时暴躁的织锦鸟。
“还是赶紧回家先去把尿布兜好吧,哈哈哈哈……”怪异的娘娘腔笑声充斥在整个屋子里,芊芸被他这么突然一笑吓得有些不知所措,其他人应该是见怪不怪了,面无表情的盯着他一个人表演。
“皮蛋,下午教教她什么叫上工。”常叔怒气冲冲的吼道,吼完又大骂一声:“他MA的明辉,每次把老子当猴耍!”
“是——老大。”皮蛋故意用萎靡不振的声音,来表达心中的不满。说完,屋子里又恢复了安静。
常叔继续坐在楠木办公桌旁拿起电话,说着一些芊芸根本不懂的行话。比利–Wang翻看着时尚杂志,时不时捂着嘴发出一阵讪笑。皮蛋瞪着芊芸,拿着拳头在她面前比划了两下,又闪到一旁拿起零食大嚼特嚼。而整齐黑发的女子,仍旧低着头修饰着指甲,全然置身事外。
另外还有个男人,躺在窗边的摇椅上微微眯着眼睛,头发十分凌乱。脸部的棱角如同刀刻斧凿一样分明,肤色有些偏黑,如果不是带着东亚人的面孔,说他是巴基斯坦人,亦或者是埃及人估计也有人相信。干裂的嘴唇里含着根万宝路,一口接着一口不停得吞云吐雾,而从芊芸上来之后他的身体就没动过,精神呈现出入定的状态,就像电影里那种生活在灰色地带的人类,让人忍不住想探究他过去究竟发生了哪些故事。
还剩下半截烟,他没有继续再抽下去,甚至连抬手的力气都不愿使出来。手指一弹,红色的光点便穿过烟雾划出条赤红光线,恰好落到烟灰缸里继续任由它燃烧。
向上旋转飞舞的烟灰仿佛在说:哥抽的不是香烟,是忧郁。
这是我想象中的黑帮吗?芊芸有些迷茫了。
不管是不是黑帮,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赚钱,赚到许多许多的钱。因为拉面店的工作没了,负债的数字上又增加了一万澳币,还有,还有那些不堪回首的日子。
芊芸,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不强大的人只能臣服在别人脚下,甚至被踩在脚下。
李芊芸窝在角落的一把椅子上,低着头静静的与自己内心对话。
人生就是这样,生活的轨迹有时候会在某个点突然转折,转向你不曾预料的方向,你很想一脚把刹车踩到底,也很想把方向用力的扭过来,可是在强大的命运面前根本微不足道。在剩下的日子里,你能做的只有随波逐流,任它摆布。而这种改变不是偶然的,也不是一蹴而就的,是经过了很长时间的累积,在不经意间生根发芽甚至成长出来的。如果没有经过岁月的淬炼,你只能感到茫然,感到无所适从,感到眼前的这些都是一场梦,一场永远都不会醒来的恶梦。
一点半的时候,屋子里古老的座钟发出洪亮的响声,打破了片刻的宁静。
皮蛋把半包薯片扔到一旁,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腰冲芊芸招招手。
“喂,跟我走,上工去了。”
“我不叫做喂,我叫李芊芸。”芊芸一本正经的跟皮蛋说着。
“管你叫什么,反正,你也呆不了两天的。”皮蛋下楼的时候,转过头来露出鄙夷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