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菜上桌了，三菜一汤，其中一菜有一半是我的杰作，这菜一和桌上它的同仁一比，似乎有点可怜……
若风端着白白的米饭，看了一会儿可怜的菜，头一扬：“不吃大便！”
于是，我和幻舞声情并茂地相互谦让：
“舞，你炒了那么多菜，辛苦了，你先吃吧。”
“衍，这是你第一次动手做的菜，尝尝吧，好好地记住你的第一次。”
“不，长幼有序，你长我几岁，你先。”
“尊老爱幼，你先。”
“我尊重女性，你先。”
……
最后，幻舞一台，怒目而视：“你打算是先吃拳头还是先吃菜？”
看着那一晃一晃的小拳头，我咽了咽口水，生命和气节……我从小向往的就是气节，但是选择的从来都是生命。
“没问题，我吃。”我英勇就义地回答，筷子迅猛地点到了那乌漆抹黑的菜上，在幻舞满意的眼神示意下，我……
“啊！我发病了我发病了，心口好疼！”我像上了岸的鱼一样乱蹦，吓得幻舞赶紧过来扶住我：“怎么了？刚才不是还好好的么？怎么现在……”
我趁机把那黑色菜打掉在地，可爱地对幻舞眨了眨眼。幻舞无语地看着我：“你发病不都是胸口闷吗？什么时候变成心口疼了？”
我谄媚地献上一句甜言蜜语：“想你了，所以心口疼。”
“喵～”循声看去，在桌底下恭候多时的猫咪已经幸福地舔起菜来了。第一次舔，猫咪的毛炸开了。
若风的眼里冒出了神奇的光芒。
我说：“免费做发型呀，舞，这发型很适合你。”
幻舞的脸抽了一下。
猫突然凄厉地叫了一声，带着一声直立的毛狂奔到树跟前，扒了一下泥土，然后蹲在自做的小坑上……方便……
幻舞黑着脸说：“比巴豆见效还快……”
我猖狂地笑了出来，幻舞也笑了，掐了我一把：“你的厨艺发挥的空间还很大哦。”
悠闲地过了几天，幻舞算了算帐，对我说了一声：钱不多了，我们要开始赚钱了。
我：“……”
幻舞思量：“我还好找工作，可是赚的钱就不够养三个人了，衍，以后过得可能会坚苦一点，你和若风能过得惯吗？”
我无语地看着她：“如果你是我出去打工就直说吧……”
“我是很想直说，可是……”幻舞眼泪汪汪：“可是衍你能做什么？”
我被雷霹了一下，几乎被霹到了谷底。
“我……我可以做老师！”我顿时得意起来：“镇上肯定有私塾，我去做老师。”
“我怕你会误人子弟！”幻舞沉痛道，“孩子们可是尤楼的未来啊，我怕你会误了尤楼的未来。”
有必要什么事都打击我么？我无奈地想。
老师的工作很容易就得到了，可怕的是幻舞居然来做教流术的老师……
大年夜。
烟花爆竹。
学生们来讨钱，晚上我心痛得滚棉被。
幻舞好笑得拉住我，笑道：“你都多大的人了，居然越活越像个小孩子！”
我心痛地大叫：“那是我第一次赚钱，我第一次被人叫‘恭喜发财’！”以前，过年就是挑好东西给若风，虽然曾经有过被天涯家的那个小奸商狠宰过……
“可是你也没必要人家叫一次恭喜发财就给人一次红包吧？”
“这不是风俗吗？”
“风俗是只用给一次！”
我的心，狠狠地痛了一下！这群死小鬼，竟然狠宰我的血汗钱！开学后我一定罚你们写一百遍“我错了”！
幻舞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还和这群小鬼一般见识啊？要不你叫我一声恭喜发财，我也给你派份红包，好补贴你的损失？”
我坚决地说不！
幻舞突然欣慰地笑笑：“还好呢，我担心的事情一件都没有发生，太好了。”
“你担心什么？钱不够发给小孩？还是担心喂不饱外面的小东西们？”
“……”幻舞难以忍受地别过头，咬牙切齿，“琉衍，我最后警告你一回，你再从外面捡猫猫狗狗回来，我就马上给你炖猫肉补身体！”
我哈哈地干笑……
“我最担心的三件事，第一件，我怕你会水土不服，会生重病，还好，这四个月以来你就是有点小感冒，小发烧，吓人的大病并没有发生；第二件，我怕你会融不入平民阶级，但你似乎很顽强呢，到那儿都能扎根，这小镇上的人都很喜欢你呢。”
我骄傲地扬起了头：“那是我魅力无双！”
幻舞拍了我一下，又继续说：“第三件，我怕遂王会来，可是一直到现在却没有一个人寻来……”
我顺溜地接下下去：“可能是忘了我们两个了，呵，这样也好，改朝换代也省去了我写传位诏书的麻烦。”
“别胡说了！”
“难道幻舞你就一点都不想把这样的日子过下去？”我认真地问，果然问住了她。
情感和理智，永远都是同时存在着的。
她难过地抱住我，哽咽道：“我是很想过着这样的生活，就只有你我两个人的生活，可是……这样的日子过得越久，我就越害怕……越害怕失去……感觉现在好像……苟且偷生……”
“苟且偷生有苟且偷生的好啊，把那些累人的事暂时封存吧，现在是你我的时间，不要再管别人了。”
“……”幻舞没说话，却落下了一滴泪。
越久就越害怕失去，这种苟且偷生的日子……
就这样子又快乐地混迹了三年半。若风猛长身体，又窜个头了。学生们没换人，依然是那群调皮鬼，照样天天活蹦乱跳，不捣蛋就不安心的一群小鬼。
家长们总抱怨我太宠孩子们了，以至于这群小鬼不但不听话，还到处惹是生非。我觉得这样挺好的，这个年纪的小孩都是风的孩子，精力充沛、调皮捣蛋那才是正常，旭这个年纪的时候就只听玲珑的话，因为玲珑很凶恶。而且，纷雪曾说过，太过压抑孩子的本性只会适得其反，严重则会扭曲孩子的性格。纷雪说这话并不是对我说的，而是对幻舞说的，我是偷听来的，那时纷雪说的那个性格扭曲了的孩子就是我，呵呵。
镇上的人对我都很好，因为原来镇上的老师只有一个，我一来就多了两个老师，而且来了之后，学生们的文理学分数提高得够快，因此我成了镇上的珍稀人物。
知道我体弱，家里又算是“贫困”，所以镇上的大叔大婶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的都好心地救济我，我的小日子过得很滋润。不过幻舞心里就不平衡了，掐我一把，瞪了我一把：“你天天去人家蹭饭，不嫌丢人呐！”
我说：“如果你煮得比别人家的好吃，我就不去。”
若风听了认可地点了点头。
初时不懂事，吃幻舞亲手做的家常菜还觉得好吃，后来去邻居家吃了一餐后才知道幻舞几十年不下厨还真的是不下厨，煮出来的根本就不够别人好吃，当时觉得好吃只是因为图个新鲜，而且只要不是御膳房做的菜，我都觉得好吃。
幻舞踢了我一脚，怒道：“你是因为小兰姑娘频频向你抛媚眼才去的吧！”
若风跳出来为抱脚乱跳的我伸张正义：“不是！是若风喜欢兰姐姐家的小云才拉爹爹去的！”
幻舞：“……两父子都一副德性！”
若风笑得特别可爱。
“爹爹，为什么羽岚哥哥他们都有娘亲，若风没有呢？”
“因为你爹爹我本事比你羽岚哥哥的爹娘本事还大，一个人就能把你生下来了。”第一次我还能这么吹牛把若风唬过去，可是第二次……
“爹爹骗人，河昙老师说了人人都有爹有娘的！若风的娘在哪里？”
河昙就是那个原来镇上的唯一一个老师，现在居然来扯我后腿。我对若风说：“你娘在……”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啊，于是我改口问：“爹爹对若风不够好吗？”
“好！羽岚哥哥他们的爹爹会打羽岚哥哥他们的屁股，可是爹爹没有打过我！”
“那是因为他们有娘，他们的爹要把爱分成两份，一份给他们的娘，一份给他们，爱的份量不够了，所以他们的爹爹会打他们的屁股。若风多好啊，爹爹都不打若风的屁股，若风想要什么，爹爹都给若风买，你羽岚哥哥他们的爹爹会这样么？”
若风认真地想了想，说：“不会。”然后乐呵呵地跑去炫耀自己的幸福了。可是没过几天，又哭着跑回来了：“爹爹对谁都好！不打人家的屁股，也买好玩的东西给人家，他们都是爹爹的私生子，呜……”
我脸黑了，若风说的“他们”就是我那一堂子调皮捣蛋的学生，他们就爱逗小若风玩。不过，一堂子都是我的私生子……你当我是种马啊？是哪个调皮鬼这么和若风说的？明天上学了我一定打他屁股！
可是……哭啼啼的若风似乎是比旭还要难缠的人物……
我记得小时候，旭经常跑出宫玩，有一次回来问我：“哥哥，为什么外面的小孩都有阿爹阿娘？我们的爹爹阿娘是谁啊？”
是谁啊？王宫走廊上挂着的那个大胡子男人画像就是我们的父亲！母妃的画像倒是没有。当时我也不懂事，我回答是：“你是我生的，所以没有阿爹阿娘。”
没过多久，旭扁着嘴跑了回来：“哥哥骗人！哥和我都是阿爹阿娘生的！”
我强横地说：“谁告诉你这些的？难道他不知道你哥我本事非凡么？”
好像当时旭回答说是天空说的，后来我还派人去揍了那个乱说话的小子一顿……原来我和天空这么小的时候就结下了梁子呀……
那时哄完旭之后，我就跑去问驯我是怎么来的，驯想了半天，回了一句：“有什么不懂的就去问老师，不懂就要问是好孩子。”说完就跑了。然后我就去找了玲珑，玲珑不愧是凭才学出名的，什么男女相遇相爱到十月怀胎的过程全说得详细精致，说得头头是道，却把我的小脑袋唬得晕呼呼。旭再跑来提出异议时，我坦诚地说了老实话：“驯是爹爹，玲珑是阿娘！”
于是乎，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烈火宴，一个南方的传统节日。
过第三个烈火节日的时候，马纬大叔带头起哄：“老师啊，你都这个年纪了怎么还不娶老婆？舞姑娘是跟着你来的，你怎么还不娶舞姑娘呀？”
叔叔婶婶们开始述说他们独特的见解，越说我就越惊讶：我什么时候成了家里父母反对自己婚事的人了？我有父母么？我什么时候和幻舞两情相悦，私奔到这里来了？我什么时候还和幻舞生了若风？
在众人七嘴八舌的时候，我缓缓地抬起了头，看向了天，感慨：“月亮，好圆。”
众人也随着我抬头，等他们低下头时，我已经抱着若风跑远了。
想不到若风也是罗嗦一族：“爹爹什么时候娶小姨？”
“明年明年。”我敷衍道，没想到幻舞突然探出了个头，像个幽怨女鬼一样问：“真的么？”
我吓得脚一滑，差点跌倒，幻舞真是神出鬼没啊！
若风凑热闹地拍手：“爹爹不许说谎，说谎要打屁股！”
我垂下了一滴汗。
若风说：“不对不对，爹爹这样的话已经说了两回，不管这一次说的是不是真话都要打屁股！”
小孩子……真可爱……
幻舞抱过若风，瞪了我一眼：“若风，你爹爹的话最不可信了！他骗过很多人的，满朝文武都被他骗得团团转，所以若风不要相信爹爹说的话哦。”
“嗯！”若风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我对若风微笑：“若风，明天爹爹带你去看马戏！”
“好！”若风眼睛立即亮了起来。
我乐了，瞧，还是信了吧！
幻舞瞪我一眼：“得意什么呀！若风，自己去玩，小姨和爹爹有话要说。”
“好。”若风蹦蹦跳跳地去找他的小伙伴了。
我尴尬地看着幻舞。
“吻我一下，我就原谅你的信口开河。”幻舞鼓起了腮子。
我听话地给了她一个甜蜜的吻，吻过之后，我憨笑：“说了会原谅的哦。”
“嗯。”幻舞满意地笑了。
找了个地方坐下，幻舞开始说话：“若是让纷雪看到现在的你，她一定会很惊讶，说不定还会以为自己认错了人呢？”
“有吗？我好像就是多了几斤肉而已。”
“变化很大呀！”幻舞捅捅我的脑袋：“以前的你阴沉得很！哪像现在天天都是疯疯癫癫。若不是我一直陪在你身边，我也会在街上遇到时说认不出你来！”
“哪有那么夸张？”我害羞地问道：“难道说这几年我又变帅了？”
“没有！是变老了！”
“胡说，我现在风华正茂，正值壮年！”
幻舞狠狠地鄙视了我一把。她突然托起了我的手，纤手缠绕，开始引我的手画着古老的誓言。我怔怔地看着我们的手，突然想起了媚灵，她曾经在一个夜里和我十指相扣，想要做出古老的定情誓言，可是我却脱手而去。
这一回，也一样。
我紧紧地捏着幻舞的手，不让她继续下去，回过神时，我已惊出了一身冷汗。
“你果然还忘不了姐姐，”幻舞失落地说：“就算你能像个情人一样吻我，可是你还是忘不了姐姐！”
“抱歉……”
幻舞咬着唇，难过地别过头，几声喘息之后决定对我宽容：“没关系，我可以等，等到姐姐在你的心里没有那么重要为止……”
她难过，我也不好受：“舞，你何苦如此为难自己？这三年以来，你也看到了，一离开了王位，我就什么都不是了，连生活自理都无法做到！我只会成为你的负担！”
“对，你是我的负担！我愿意背负！在皇城里，我已经无数次地成为过你的负担，可是你也没有将我抛弃，不是吗？”
“……”我说不出话，为这认真执著的女人。
“今世愿与君共患难，赴生死，不离不弃，矢志不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