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幻舞
醒来，是熟悉的房子，不熟悉的是床。
我坐起来，殿内依旧是熟悉的月色沉迷的安静，王坐在不远处，没有点灯，也没有使用流光球，只是单凭月色，便能看清书上的字了。
他在看书，而我却坐在他的床上。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平静，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向他走去，他指了指身边的空位，示意我坐下。我坐下后，他轻轻地将一本书推到我面前：“看吧，以后你可能就没有机会看了。”
他的声音很轻，我知道他是不想惊动外面的侍卫。我坐下来，陪他一起看书。
以后再也没机会了——也许他已经知道了我未来的去向。
一夜，沉静。
天快要破晓时，他合起了书，轻微的声响惊动了我。我抬头看他，发现他也在看我，我知道，他有话要对我说。
“都记熟了吗？”
“记熟了。”
——如以往一样的熟悉对话，像师生间的对话，平淡无波，却充满了别离的韵味。
他将一直放在他面前的珠子推到了我面前：“这是你父亲留给你的。”
这个粗制的流球是镶在父亲流源上的，是我将它从父亲胸膛里去出来的。
我收收眼泪，验收了父亲的遗言：报仇——报仇，你要我怎么报仇？你连仇人是谁都不告诉我！
我无可抑制地抽泣起来。
“这是你父亲的兵符。”一块金牌递到了我面前，我接过来，反复查看了一下，确实是父亲的兵符，只不过兵符上还附有一颗小巧精致的流球。
“怎么会在你这？”我抬眼问他。
他平定地说：“在牢狱，你父亲向我扑过来的时候塞给我的。”平淡的语气就像个有问有答的机械，冷漠，却，莫名地让我稳了心神。
我的父亲，他真的是个英雄。在牢狱里，他的哭求，他的下跪磕头都不是一时的懦弱、儿女情长，他这样做都是为了将兵符送到王的手中。“兵符我谁也不给！”——原来，一开始，父亲就只想给王，只想给王。我的父亲，在我心中，他永远都是顶天立地的英雄！
“为什么给我？”
他浅浅一笑，道：“我用不到它，放在我这里，只会妨碍它发挥作用。而你，幻舞，你是幻离将军最骄傲的女儿，你比我更有资格使用它。”
我明白了。
他从台下取出了一个小盒子，对着我，打开了盒子，里面有一颗温润的药丸。
“这是前尘的接要，待会儿会有人来，他们会给你吃下前尘。前尘是一种能让人的大脑记忆恢复到零起点的药，吃下了前尘，你的记忆，包括你所学的语言、流术、武功招式都会消失，也就是说，你会变得和一个婴儿一样，智商为零，语言、书写、流术都需要重新学习。吃下这颗前尘的解药，待会儿你就不会失去记忆。”
“若我不吃呢？若我，吃下前尘又会如何？”
他微微一笑，这是他这一晚里难得的一个真心的笑容，我知道他已经明白了我这种少见的携有对抗性的问话的用意。
“你吃下前尘，他们就会送你离开，然后你会遇上暗杀、诱惑，因为你是幻离的女儿，很幻离的人会追杀你，而军部的人都想从你这得到幻离的兵符。”
“可他们并不知道兵符在我这！”
“可你是幻离接触的最后一个族人。而且，从我们离开那个牢狱开始，你就是幻离一族幸存的两人之一。”
从他口中得到了我们家族的不幸消息，属于早已心知族人凶多吉少，但听到这个消息，我还是无可避免地缓不过气来。
“然后，在有心人的安排下，你会重新学习，然后你会很依赖他。在我成年行礼时，他会安排你回到我身边，等我‘重新’依赖你时，让你吃下前尘的解药，恢复记忆，成为一个复仇的利器。”
我不停地缓冲自己的心情，等消化好他的这段话，我才敢再次直视他苍白的眼眸：“你要我做些什么？”
他一直无波的双眼终于显露了他的情感：坚定、自信以及欲望！
“保管好幻离的兵符，变得更强，以及，不要——背叛我！”
我吃下了前尘的解药，药，微涩。
吃下了解药，我抬头看他：“等我回来，再告诉我对手是谁。”
“好。”他顿了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对我说：“他们来人了，我该睡了。”他开始收拾桌上的书籍，不紊乱，有理地整理好一切。
“为什么，你会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他抬起头，温柔地笑了：“等你回来，我再告诉你。”
“……晚安。”
“嗯。”他抱着收拾好的书向床走去，我闭上了眼睛。
天亮了，我对他说晚安。要分开了，我们却什么都没说。
姐姐的琴音还在狂乱地响着，可怜的姐姐，她一定还不知道我们家，就只剩我们两个人了吧。
我成功地挤出了眼泪。
我捡起父亲的兵符，硬吞下肚。将重要的东西藏在身体里，这是学父亲的。父亲的流球我没作甚么处理，只是简单的2握在了手上。流球既然能被王发现，那么想必已经曝光了。父亲应该料到了会这样，否则，也不会留下这么意思暧昧的话。
门被打开的时候，我已经成功地伪装好了自己，而王已经躺下了。
一行人走到了我面前，我故作痴呆地没有去看她们的脸。
她们轻声说了起来。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昨夜里一定被王玩得傻了。不过昨夜里也没有什么响动，也不知道王昨夜里做了什么……”
“不管王做了什么，都已经迟了，我们救不了这个可怜的孩子的。瞧，都傻了。”女人怜悯地为我擦掉眼泪。
“孩子，这是前尘，吃下它，你就会忘了所有痛苦的事。”女人喂我吃下了前尘。
“好了，快带她走吧，若是惊醒了王，我们就谁都走不了。”
我偷偷打量了一下这些人，发现她们竟是平日里供王享乐的舞娘。呵，原来，这些舞娘，都不是简单的舞娘。
她们将我带出了寝宫，走了一段路后，将我转交给了侍卫，侍卫护送我出了皇城。在城门，早已停了一辆马车。我上马车后，解药和前尘的药性开始起效了，我开始昏昏欲睡。
马车摇曳中，我渐渐远离了我生长的皇城。
天微亮，在我合上眼之前，我看到了美丽的金色皇城，皇城的背后，是初生的红日。
天亮了，晚安。
尤楼史记——
尤楼123456870纪年三月，武将神幻离将军因谋逆罪被捕入狱，第三日，畏罪自杀，族人无一幸免，皆暴毙于牢狱之中。
翌日，尤楼第一人玲珑赶会皇城，一个月后，玲珑平了幻离将军的谋逆之罪，兵符失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