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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长征途中(7)

叶剑英给毛泽东送去“密电”后,又回到了会议室,将“密电”原文交给了陈昌浩。这一切并没有引起陈昌浩的注意。

然而,最危险的任务落在了叶剑英和杨尚昆的身上。他们必须离开指挥部,还要带上由一方面军的人组成的二局和政治部的人一起走,但又不能引起陈昌浩等人的怀疑。

叶剑英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就是把指挥部墙上的那张军用地图搞到手。地图是从胡宗南那里缴获的,上面有川、陕、甘地形及军事部署情况,非常重要。他略施小计,将地图搞到,夹在自己的被卷里。杨尚昆设法让他的工作班子和政治部人员去“打粮”,离开驻地,集结出发。

凌晨两点钟,叶剑英和杨尚昆悄悄地溜出了前敌总指挥部,顺利地走出巴西。

突然,叶剑英说:“啊!糟了!”

“怎么啦?”杨尚昆惊疑地问。“行李,行李我没有拿出来,搞到的地图在行李卷里呢!”叶剑英急得直跺脚。

叶剑英的警卫员说:“参谋长,我回去拿!”说着跑回了指挥部。

不多时,警卫员背着行李跑回来了。

“被他们发现了没有?”叶剑英和杨尚昆几乎同时发问。

“没有!”警卫员很得意地回答着。

他们在皎洁的月光下疾步赶路。

此时,在三军团司令部,毛泽东、周恩来、张闻天、王稼祥、彭德怀等正焦急地等待着他们。

天亮时分,叶剑英和杨尚昆等终于赶到了,大家这才松了口气。毛泽东说:“大家都在为你们担心呢!唯恐你二人被人家捉去当人质。”接着问:“地图带来没有?”

“带来了!”

大家顾不得问详情,接着便出发了。

几乎与中央机关从阿西出发的同时,陈昌浩和徐向前接到了指挥部参谋人员的报告:叶剑英不见了,指挥部的军用地图也不翼而飞了。

陈昌浩和徐向前大吃一惊,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紧接着,又接到一个又一个电话:一方面军连夜出走,还放了警戒哨,打不打?陈昌浩呆了片刻,问徐向前:“他们开拔了,我们是不是派部队去追?”徐向前直愣愣地坐在木板上,好半天才说:“哪有红军打红军的道理!叫他们听指挥,无论如何不能打!”徐向前在历史关键的瞬间,为党和红军立了一个大功。陈昌浩同意徐向前的意见,作了不能打的答复,避免了红军之间的流血冲突。

但是,陈昌浩还是派四方面军副参谋长李特,带了一个学生团和指挥部的一部分人骑马追赶中央红军,劝说南下。正当彭德怀请示毛泽东,如果被四方面军追上来扣留怎么办时,后面的队员跑来报告说:“主席,陈昌浩派人马追上来了!”

毛泽东极为平静地说:“好哇,我们就在这里迎接他们!”

毛泽东严肃地望着骑马的李特。李特跳下马,两眼凝视着毛泽东,一步步地走过来,李特大喊:“原来四方面军的同志,回头,停止前进!”“不要跟机会主义者北上,南下吃大米去!”毛泽东劝阻他,他就同毛泽东吵架。毛泽东把李特拉到旁边一座庙里,并对学员们说:“请大家也进来,我有话说。”

毛泽东很冷静,耐心地说服李特和学员们:“北上的方针,是党中央早就决定的,国焘同志也举过手,可是他到了阿坝后突然改变了主意。现在,党中央组成‘北上抗日陕甘支队’,先行北上,一军团已到俄界多日,三军团也于昨夜开拔了。想南下的请便,想北上的也请便,绝不强迫。不过,我要奉告大家,南下是没有出路的,到那时,别说吃大米,连青稞也吃不上,甚至连命也难保哩!不相信?不相信就走着瞧吧!至于不愿和党中央一起北上的同志,可以等一等,我们作为先头部队先走一步。我相信,一年之后,你们会来的!”李特几次打断毛泽东的讲话。他意识到“劝阻”是没有用的,便对四方面军学员说:“跟我回去!你们不要听毛泽东的,他们是要把你们带到苏联去吃洋面包!”毛泽东对大家说:“我们都是红军,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不打一家人嘛!现在不愿北上也可以,以后我们还会走到一起嘛!捆绑不是夫妻,谁愿意走,就走吧!”

李特见此情景,只好尴尬地对学员们下令道:“走,我们回去!”一场风波平息了。

不想北上的人返回去了,想继续北上的人出发了。

毛泽东和张国焘,一个北上,一个南下。随之,张国焘也就被钉上了分裂主义的耻辱柱。

毛泽东的话像预言,精确的预言。中央红军到达陕北整一年后,南下的红四方面军回来了,与红二方面军一起在甘肃的会宁、静宁地区同红一方面军会师。

为了脱险,毛泽东等疾走了一天一夜,没吃没睡,他突然头晕目眩,身子一斜摔倒了

1935年9月11日,毛泽东率红三军团到达俄界,同林彪的红一军团会合。从巴西到俄界仅一百多里的路程,然而却是红军长征以来最为惊险的一段路程。因为出发时是悄悄溜出来的,名曰“打粮”,实际上几乎没带一颗粮食。虽然在巴西把李特等打发回去了,谁能保证他不再追来呢?毛泽东等在崎岖的山间小路上疾走,加之昨夜未曾合眼,使他感到非常疲惫,两腿发软。投身革命以来,受到革命队伍内部同志的胁迫,履临如此险境,还是第一次。如果昨晚不采取行动溜出来,不知会是怎样的结果。毛泽东一边走着,一边在思考着。忽然,一架敌机从山背后偷偷地窜出来,接着便是一声巨响,炸弹正在毛泽东行进的山间爆炸,顿时山谷硝烟弥漫。这里是通往甘南的必经之路,敌人设置了封锁线,一座座碉堡里吐出长长的火舌。三军团正在为通过敌人的封锁线作奋力的拼杀。

毛泽东不能再往前走了,与警卫员陈昌奉一起在山侧背的岩石下面隐蔽着。他的肚子咕噜噜地直响,还是昨天下午嚼过两个青稞馍馍,到现在整一天了,还没有吃一口东西,喝一口水,但已走了八九十里的路程。毛泽东问陈昌奉:“你身边还有可充饥的东西吗?”

陈昌奉的脸上有些难色,一说:“没有,昨天晚上走得太急,那个干粮袋也没带上……”

“啊!”毛泽东并没有责怪陈昌奉。他想,昨夜“仓皇出逃”,哪里顾得上考虑那么周到。毛泽东在极度疲困与饥饿中行军,战士也一样。走了一天,没进食,连烧口水充充饥也不行,怕敌机发现目标。每个人只好在疲惫、饥饿、口渴中挣扎着、忍受着。死神随时都在威胁着他们。有的战士饿得不行,一边注视着敌机的“光顾”,一边在寻找野菜。漫漫的黄土地,哪里有什么野菜,就是野草也少见。一旦发现野菜,就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一样,将野草连根拔起,抖去须根上的泥土,便贪婪地嚼起来。嚼了一会儿,又趴在小水坑边吮吸着浑浊的水。

傍晚,敌机不再“光顾”了,渴得要命的战士,才捋些野草烧水喝。那些带一点儿青稞粉的战士,便用浑浊的开水调成黑黄色糊糊,大口大口地吞咽起来。炒过的青稞麦,经开水一浸泡,慢慢膨胀起来,嚼起来像沙粒一样,但是那么香甜。这是当时最好的食物了。

毛泽东也不例外,傍晚时才吃上了一缸子开水调成的青稞糊糊,这点儿青稞粉还是供给部听说毛泽东没吃的送来的。比战士们能多吃一口的是警卫员为他准备的辣椒。这几个辣椒是在毛儿盖时陈昌奉从藏民老乡家买的。饿急了,毛泽东就咬上一口。他一边吃青稞粉糊糊,一边咬着辣椒。突然,毛泽东出了一身凉汗,感到头晕目眩,身子一斜摔倒了。

“主席,怎么啦?”陈昌奉上前扶起毛泽东。大家也都围过来。

毛泽东脸色苍白,宽大的额头上直出虚汗,用手拂拭仍然是凉的。“这可怎么办?要吃的没吃的,医生又不在。”大家不知所措,六神无主。

正在这时,毛泽东睁开了眼睛,微弱地对大家说:“别着急,没事,是体虚,一会儿会好的。”

但他仍感到眼前发黑,耳朵嗡嗡直叫,接着又呕吐起来。过了好一阵子,毛泽东才顽强地站立起来,在警卫员的搀扶下慢慢地向前走着。

天黑下来了,毛泽东来到一棵树下,对大家说:“今晚就在这过夜吧!明天再赶路,到甘南的高吉(俄界)去。”

就这样,这支匆忙逃离危险区,赶了八九十里路程,人困马乏的队伍,在这冷漠空旷而又荒凉的山坡上“安营扎寨”了。一

毛泽东身倚小树,闭上眼睛朦朦胧胧睡了十几分钟。老天爷似乎在作对,突然下起雨来。夜来风雨声,倦旅尽愁眠。阵阵狂风挟着滂沱大雨,个个浇得像落汤鸡,哪里能睡觉、哪里去睡觉啊!毛泽东虽然头上顶着一块破旧的油布,但无济于事,浑身都被淋湿,站在树旁直打哆嗦,一样在经受着雨夜的煎熬。

第二天清早,毛泽东裹着一身湿衣湿裤,与脱险的红军战士又继续行军。雨后的小路泥泞溜滑,一不小心就摔倒,成了泥人。好不容易翻过一座危崖陡峭的山峰,眼前又横过来一条湍急咆哮的河流。大自然仿佛有意捉弄这支虎贲之旅似的,一道难关接着一道难关,一个险境挨着一个险境。面对滚滚激流,毛泽东扑下河去,不少会凫水的官兵也跟着扑下河去。不会游泳的只好多跑一些路,从前面的峡谷里攀陡崖过去。不时传来有人坠崖或被激流淹没的噩讯,毛泽东听后心里阵阵紧缩。到达高吉(俄界)时,这个川甘交界的小山村被漆黑之夜笼罩得死一般沉寂!毛泽东被安排住在一间低矮的茅屋。

当他往门板搭成的床铺坐下时,全身已瘫软得起不来了。他饿坏了,他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一口东西了,他是靠警卫员陈昌奉为他准备的辣椒的刺激才支撑过来的。

不一会儿,一军团的炊事员给他送来一碗玉米面糊糊,毛泽东又精神振奋起来。

根据林彪和聂荣臻报告的情况,他又连夜与张闻天等商量明天开会有关事宜。

9月12日上午,中共中央在俄界召开了政治局扩大会议。会议一致通过了由张闻天起草的《关于张国焘同志的错误的决定》,对张国焘对中央的危害及分裂主义进行了初步清算。

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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