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了一个裁缝来给我量尺寸,吩咐她尽快把这些衣服做出来,又问我住在哪里,到时候好给我送过去,我说我住在城外,他送过去不方便,还是我自己来拿好了。
裁缝仔细给我量过尺寸,然后退了出去。他让我坐下,又倒了一杯茶递给我,我接过来喝了一口,茶很清香,一点也不苦涩,比我以前在屈月国内喝过的茶都好,不觉赞道:“好香!”
他微笑道:“这是极品的龙井贡茶,据说一年也不过只有几两。”
我惊讶地说:“这你也弄得到?你倒真有本事。”
他看了我一眼,笑道:“多谢夸奖。”
我又呷了一口,说道:“难怪是贡茶,确实很好喝,我阿爹有不少好茶,也是难得的极品,可都比不上这个。”
他说:“除了茶叶,水也很重要,这是用雪水泡的,还是从梅花上收集的雪。平常的水泡不出这样的香味,就是雨水也不行。”
“梅花上的雪!那得收集多久啊!”我感叹道:“你们中原人也太讲究饮食了,泡点茶都这么费事。”
“不是每个人都肯这么费事的,饮茶是一种文化,懂得才会喜欢,才会花功夫去做。”
我“哦”了一声,说:“我是不懂的。如果阿列多在这里,他一定跟你谈得来。他是懂茶的,只要尝一口就说得出是什么茶,是不是上等。那些茶叶商人都怕他,只要他一来,不管他们之前怎样滔滔不绝地吹嘘自己的茶叶,这时候都像鸟儿见了鹞鹰,全都闭了嘴。”
“阿列多是谁?”
“我的六哥。”
除了耶诺,我和阿列多也很合得来,所以不停地谈他,谈他喜欢中原文化,会写诗作画,弹琴吹笛,像中原男儿一样温文尔雅,除了相貌以外,其他的完全中原化了。
我咭咭呱呱地说了一阵,杜玉郎一直没有开口,只含笑看着我,面色虽然温和,眼睛里却跳动着一点炽热的光,渐渐地像两朵火焰,越来越炙热,我有点受不住,眨了眨眼睛,闭上了嘴巴。
他一惊,眼里立刻恢复得平静无波,若无其事地说:“你六哥若来长安,一定要介绍我认识。我们肯定会成为朋友,我也喜欢写诗作画,弹琴吹笛。”
说到弹琴,我想起来了。“对了,在草原上,你答应过要弹琴给我听的,你没有忘记吧?”
“我当然记得,《凤求凰》。公主真的要听吗?”
“要。”
他起身走到靠窗的几案旁,案上放着一把古琴,他在矮凳上坐下,轻拨了几下琴弦,然后在琴上弹奏起来,一边弹一边唱:
凤兮凤兮归故乡,
遨游四海求其皇。
时未遇兮无所将,
何悟今兮升斯堂!
有艳淑女在闺房,
室迩人遐毒我肠。
何缘交颈为鸳鸯,
胡颉颃兮共翱翔!
一曲完毕,他抬头默视着我,目光中有紧张,也有期待,似乎等我说什么,我无语地看着他,他现出疑惑的眼神,我无奈地说:“你们的歌都这么难懂吗?”
他一怔,脸色有些失望,想了一想,又摇头笑起来,我以为他在嘲笑我是西域蛮族,不懂中原文明,嗔道:“你就不能唱首简单的吗?”
他看着我,越发笑起来,我恼羞成怒,说道:“你再笑,再笑我可走了。”
他止住了笑声,但眼睛里仍然飞溅出点点笑意,说:“好,我不笑就是。”
他又开始弹唱,这一次是我熟悉的歌曲:
有一位美丽的姑娘,
她赶着羊群,
赶着羊群走在草原上,
那是我心上的人儿,
月亮一样的卡丹姆,
她有宝石一样的眼睛,
鲜花一样的脸儿,
她穿着洁白的衣服,
绣花的裙子在风里飞舞。
可爱的姑娘,
我每天都骑马,
骑马经过你的羊群,
只要你看我一眼,
只要一眼,
我的心啊,
就快乐得像飞翔的鸟儿。
可爱的姑娘,
我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能够停下我的马,
和你一起牧羊,
一起歌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