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牛二这口气,似是把主意打到了陈量和王三日头上,若是在从前陈量或许会畏惧一二,但经昨夜的异变,陈量的胆气已经不同往日,对牛二这似是威胁的话也不以意。
牛二见陈量和王三日两人的表现浑不似他想象中的那样,不免有些气恼,但这里是讲经堂,不是他撒野的地方,只得冲陈王二人冷哼一声,露出个凶恶的表情。
陈量反倒觉得这牛二有些可爱,竟然如此幼稚。
堂中吵闹了一会儿,忽的静了下来,接着便看见一个身着青袍的外宗师兄缓缓地踱着步子,向这边走了过来。
那位青袍师兄长脸吊眉,还有一个硕大的鼻头,只是那双小眼睛里却透出凶厉之色,一下子将满堂的杂役给镇住了,无一人再敢出声。
那位青袍师兄淡淡扫了一眼满堂杂役,倒不像是在看人,却是在看养的鸡鸭一般,然后冷淡地开口道:“我叫郑长风,灵砂境三重,丹田共有三十五粒灵砂。”
哗——
杂役们顿时惊愕不已,竟然是位灵砂境三重的师兄前来讲经,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要知道他们这些杂役,在宗门最受人看不起,每次年底讲经,最多派一个初入外宗的弟子过来,境界最高的也就灵砂境一重的样子,丹田灵砂也就勉强一两粒的样子。想不到今年竟然如此看重他们,派了一位灵砂境三重的师兄过来,这怎么能不让杂役们兴奋。
郑长风神色傲然,看向杂役们的目光带着鄙夷,不屑地说道:“你们不必自作多情。不是宗门看重你们,而是我闲极无聊,过来陪你们耍耍。”
这下杂役们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本来还有些庆幸来了位境界高的师兄,想不到态度也是如此的凶劣。
“不知道郑师兄今日给我们讲《凝灵经》中的哪段,我们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堂中有个声音叫嚷道,显然是想拍郑长风的马屁。
郑长风抬眼看了看那人一眼,随即抬手一指,只见一道劲气自其指尖出,划出利箭将出言那人击飞出去,滚落几丈开外,口吐鲜血,死活不知。
众人皆骇然地看着郑长风,不晓得这人为何忽然出手伤人。
郑长风淡淡地说道:“我说话的时候,你们没有插嘴的资格。”
陈量看着郑长风,心中很不是滋味。此人其实他从前见过,彼时他还是外宗卢长老的记名弟子,而郑长风只是一个初从杂役晋阶外宗的新人。想不到三年风水轮流转,如今坐在讲台前的是郑长风,而他却成了杂役。
“讲经?”郑长风冷哼一声,笑道:“你们也配。”
这时候又有一个杂役站起身来,指着郑长风骂道:“郑长风,你不要太过份。想当初你也不过是杂役而已,得意什么。”
郑长风脸色一沉,冷冷地盯着说话那人。
“我、我说错了么。你做杂役的时候,还不如我呢。”那人被盯得有些毛骨耸然,嘴上却仍旧不饶人。
郑长风怒极反笑,拍手道:“好,很好。说得不错,三年前我也是杂役,而且是下等杂役,干得是专替你们这些人倒马桶的活儿。”
满座哗然,想不到这郑长风过去竟然混得如此凄惨,但如今却是灵砂境三重的高手,这份反差实在是太大了。
“但是三年过去了,我已经是外宗杰出弟子,而你们却仍旧是杂役。”郑长风面目狞恶,讥笑道:“我说你们不配,说错了么。”
“我记得你。叫李小虎是吧。当年与我同时进入拳意宗做杂役。”郑长风指着那个出言骂他的人,缓缓说道:“你我是同乡,我娘托你照顾我,你是怎么照顾的?”
那个李小虎脸色倏然苍白,目露惊恐。
“今天便奉还给你。”郑长风笑了一声,身形顿时划出一道残影,下一瞬便到了李小虎的跟前,左手已经按在了李小虎的后脑之上。
嘭——
只见郑长风将李小虎面朝下,猛然扣在地上。
李小虎的面庞顿时被撞得稀巴烂,鲜血糊了一地。
“把他丢出去。”郑长风将李小虎像丢垃圾一样丢了出去,然后将手上的血迹随手擦在了经堂的门框上,吩咐几个杂役道。
众人皆默然,这郑长风显然不是来讲经的,而是来公报私仇的。
“刚才我观察了你们,修为最高的也才是灵息六十缕。”郑长风回到讲台,淡淡地说道:“一个月的时间,就算给你们吃绿气丹,也不可能凝结出灵砂来,所以何必浪费大家的时间呢。”
杂役们心中怨愤不已,能不能凝结是一回事,但多听一些凝灵经义,对修行大有好处,说不定下一年就能凝结出来呢。你既然不讲,那哄我们来这里干什么。虽然腹诽不已,却没有人再敢反驳郑长风。
“我今天只教你们三式【莽牛拳法】,能学到多少,年底考核能不能进入外宗,就看你们自己的了。”郑长风嘴角扯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什么?莽牛拳法!
这不是外宗弟子才能修习的中阶拳法么,峰回路转啊,想不到这郑长风竟然如此大方。虽然讲解凝灵经也是件好事,但是对于杂役们来说,拳法才更加实用啊。
“多谢郑师兄!”不少人朗声道谢,这次郑长风却没有出手教训插话的人。
陈量也很是意外,这郑长风竟然这么做,要知道【莽牛拳法】在外宗虽算不上一流拳法,但也是颇为重要。按道理说是禁止向外传授的,否则会遭到刑堂责罚。陈理不明白这郑长风究竟想干什么,难道真的不怕门规。
郑长风打算教授的三式【莽牛拳法】分别是,莽牛摆尾、蛮牛奔野以及野牛分鬃。这三式是整套拳法的最基本的招式,但威力不可小觑。
郑长风领着众杂役出了讲经堂,到了外面的一片阔地。在演练这三式拳法的时候,轻轻一拳就将一块巨石给击成了碎沫,引来赞叹无数。众杂役对这三式拳法的期冀更浓了,都嚷着要学。
只有陈量眉头紧锁,因为他在外宗呆过三年,虽然学的是气道,而不是武道,但对于莽牛拳法,他却一点也不陌生。这个郑长风教的根本不是【莽牛拳法】,或者说不是正统的【莽牛拳法】。
王三日也跟着其他人随着郑长风练习,但陈量却拉了王三日一把,低声说道:“先别练,有些古怪。”
王三日有些不解,问道:“什么古怪。”
“这不是【莽牛拳法】。”陈量说道。
“什么?!”王三日惊叫出声,问道:“你怎么知道!”
陈量忙捂住王三日的嘴,低声骂道:“你想被那个郑长风听到吗。”
王三日摇了摇头。
陈量解释道:“我不是在外宗呆过三年嘛,虽然不是学拳,但是也见识过莽牛拳法,和这郑长风演练的大不相同。”
“会不会是你记错了。”王三日见郑长风用一招蛮牛奔野将一个三人合抱的大树击断,对陈量的话不免有些怀疑。
“就算我看错了,但你别忘了拳意宗的门规,除了内门弟子和长老们,其他人是不允许私自授拳的。”陈量喝道。
王三日也感觉有些蹊跷了,问道:“那他……究竟想干什么?”
“我也不清楚,但是最好别练。”陈量说道。
王三日却苦着个脸,说道:“不练哪行啊。要是别人都练了,我不练,那年底我铁定过不了考核。”
“你要是想死,你就跟着练。”陈量骂道。
跟性命比起来,王三日还是选择了不练,但对陈量的话,他却没有十分相信。
“你们两个,为什么不练!”这时候郑长风终于发现陈量与王三日两人的异状,便厉声喝问。
王三日很怕这位郑师兄,被这一吓,身体就要哆嗦着软下来。
陈量伸手把王三日猛然一提,瞪了他一眼,然后说道:“我和王三日自觉资质较差,对年底考核本就不报希望,所以就不想多浪费这个时间了。”
郑长风面色微变,犹疑地打量着陈量。
“我记得你,卢师伯的记名弟子。”郑长风咧嘴一笑,狭长的眸子定定地看着陈量。
“原来是你,学仙三年,毫无所成,差点气得卢师伯吐血的废物书生。想不到你竟然成了杂役。”郑长风冷嘲热讽起来。
陈量已经知道这郑长风是个睚眦必报之人,虽然三年前他们其实并没有什么恩怨,但是在郑长风这种已经病态的人眼中,或许不会这么看。看着郑长风的神色,陈量心中暗起警戒。
“怕什么,好歹我们也曾有过同门之谊,当年我拜访卢师伯的时候,你还在旁边受了我一拜呢。”郑长风笑道。
陈量心中一惊,这厮果然记仇了,只是这么小的事情都记住,果然已入病态。
“陈师兄是学过仙术的人,自然看不上我这低劣的拳法。”郑长风摇了摇头,似是有些无奈,说道:“年底考核想来陈师兄已经成竹在胸了吧。到时师弟我就拭目以待了。”
此话一出,杂役们看陈量的眼神也变了,却不是艳羡,而是忌妒与愤恨。
陈量心道不妙,连忙拉着王三日离开了这是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