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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

晚上罗东睿有应酬没有回家吃,林欣冉百无聊赖,一个人在家饭也懒得做,从冰箱里翻出一根黄瓜和一个西红柿,作为她今天的晚餐。嘎嘣脆的黄瓜,淌着酸汁的西红柿都没能勾起她的食欲,她把它们当作了草,吃的索然无味。

为了不叫自己空闲下来胡思乱想,她索性换上运动衣跑到车管中心的活动室消遣去。那里有乒乓球室和羽毛球室,许多人下了班喜欢到这里来打打球活动活动,顺便交结几个志同道合的球友。

在羽毛球室,林欣冉和几个人轮流对决一番,只杀得汗流浃背,痛快淋漓,郁闷的心情随着发出的汗液排出体外。待到八点钟,活动室也要关门下班了,她这才恋恋不舍的收拾东西和球友们告辞离开。

等回到家她就一头扎进卫生间给自己放上满满一浴缸的热水,整个身体泡进浴缸里,升腾的蒸汽消除了运动后的疲乏。出来后换上干爽的睡衣,人也倍加感到神清气爽,只是独独不见罗东睿那强健的身影回来。看看时间还早,她又没有睡意,可是一个人独守着空荡荡的屋子同样难捱。林欣冉突然觉得一个人在家好寂寞,从来没有过的感觉,就像是身边突然少了点什么东西,可是要说少了什么,却偏又说不出来。这种无法言明的寂寞使她刚刚才好点的心情又低落下去。

愁肠百结间,楼道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有人回来了正在上楼。脚步听上去不似正常脚步那样轻快,似乎是每上一层台阶都非常吃力,落地时沉重的声音就似是一件大物闷落在地上,最后在林欣冉家门口停住。

林欣冉心里头突地一下,一种可怕的念头从心底升起,想也不想的,就迅速的蹿进了卧室,把门一关,躲在里面屏息静气侧耳倾听。房门和卧室之间还距离着一个窄窄的走廊,林欣冉在心里快速的盘算着,等他进来穿过走廊的时候,她应该来得及防备吧?只是,应该拿什么防备?她眼睛瞄着卧室里的一切。

房门果然被打开了,不过在房门打开前,林欣冉听到了一声“咔嚓嚓“的声响,那是钥匙开门的声音。她提到嗓子眼的心砰然落地,猛地打开门,不管不顾的扑向门口那道身影,紧紧圈住了他的脖颈。

“你怎么才回来啊,刚才我还以为是小偷呢,吓死我了。呜呜呜……”

林欣冉的眼泪犹如决了堤坝的洪水,泛滥成灾。

走廊里有一盏小吊灯,不过林欣冉回来时忘记了打开。当罗东睿拿钥匙打开房门,眼睛还未来得及适应眼前的黑暗,就瞄着一条人影飞扑过来,然后挂在他身上嚎啕大哭。速度之敏捷,令他惊愕在当场。待反应过来,忙打开灯的开关,便看到妻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刚开始还觉得好笑,可是在听清妻子边哭边说的话时,他的心被严重的内疚狠狠掐了一下,一种负罪感袭上心头。

他紧紧抱着妻子,转身关上还大敞着的房门。嘴里迭声安慰,“不哭了啊,不哭了。我回来了,回来了。都是我不好,是我的错啊。”

林欣冉今天所受的委屈,心里一直压抑的情绪,还有今晚上突如其来的那些寂寞,以及刚刚遭受的惊吓,都在这一刻膨胀到了极点。无论罗东睿怎么哄怎么劝都无济于事,她依然固我的嚎啕。

罗东睿就察觉出情况有些不对劲了,林欣冉的哭泣似乎不只是被惊吓了那么简单。他抱着妻子在沙发上坐下,从纸巾盒里抽出一张面巾纸,给她擦着眼泪,柔声细气的说:“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

在丈夫软语温存中,林欣冉就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把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一股脑的全都倒了出来。当然,关于陆勇她只是说了有关工作上的事情,他们俩之间的那些恩恩怨怨自是要隐瞒下来的。

罗东睿静静不言地听她讲完,心里的内疚感就更甚了。他一直以为他最能保障给妻子的就是温暖和自由快乐,他也一度以为,自己做的很好很成功。可是就在今晚,妻子却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她感到寂寞了。还有那些工作上的事,他从来不曾听她抱怨过,也亲眼目睹过她和同事们和谐共处的情景,再加上她的背景,想必不会有谁给她“小鞋”穿,却完全忽略了刚来的这位新领导。看来,他有必要去会会这个人。

他将妻子被泪水打湿的碎发用手指轻轻拢到耳后,长叹一声,“对不起,都是我不好。”

其实林欣冉说这些,倒并不是想要得到罗东睿的道歉或者内疚,也并不是在寻求帮助,只是某些时候某些东西在心里压抑的时间太久了,就需要往外清除掉一部分。就好比货物,是要经常推陈出新的,只有把陈旧的东西处理掉,新鲜的东西才会入住进来。否则只是一味的只进不出,货物长期积压在那里,时间久了,空间满了,货物腐烂了。到那时,任何的抢救都已经来不及了。人的大脑容量是有限的,就像是有限的仓库,不可能无限制的储存扩充, 必要时该清除的就要清除,决不能留恋不舍。

说白了,就是每个人都需要一个精神上的垃圾桶,一个可以做到安静的倾听,完全包容对方的垃圾桶。

两个人相拥着交谈着,说了许多彼此从前一直未对对方说过的话语。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直到罗东睿感到自己被妻子坐着的那条腿开始发麻,他才意识到时间已经很晚了。他轻声提醒,“累了吧?要不睡觉去?”

一直窝在他怀里低声诉说的林欣冉这才抬起头,却看到了一张比她哭过以后的脸还要憔悴的面庞,疲惫明显的写在他的脸上。她心里的某个地方轰然塌陷,忙移开坐到沙发上,带着心疼,啧道:“既然这么累了,为什么还不知道早点回来。”

罗东睿沉默了片刻,才说:“本打算早点回来的,可是临时发生了点事,所以耽搁了。以后不会了。”

“嗯,好。”

一会儿,林欣冉又说,“老公,你有没有发觉我们已经好久没有像今晚这样坐在一起相互交谈沟通了?”

她的话立即换来了罗东睿诧异的微笑,“你才发觉啊?这反射弧线拉的也太长了吧。”

林欣冉顿时大怒,“你早发觉了为什么不吭声?夫妻间就是要多沟通才行。”

罗东睿好心情的仰头大笑,“这还不是为了尊重你,我以为你喜欢这样呢。好好,那今晚咱们就好好沟通沟通,沟通一晚上,中间你可不准喊停啊。”

林欣冉一怔,随后明白过来话里的意思。他们毕竟结婚不过才半年之久,她还没有学会那些老脸老皮,当下禁不住大窘。只是罗东睿说到做到,不等她做出任何表示,就已经抱着人进了卧室。

纵欲过后直接导致的严重后果就是,第二天早上两个人全都起晚了,这还是罗东睿自成年以后的头一次。晨练,自然也取消了。

两个人手忙脚乱的套好衣服,随意的刷刷牙,抹了把脸。早餐是来不及吃了,一人拿上一个面包一袋牛奶,等去了单位抽空垫垫肚子。

这有句老话是怎么说的,人若倒霉喝凉水都会塞牙缝。两个人来到楼下,上了各自的车,然后林欣冉发现,汽车发动不起来了。心越急人越慌,就越发动不着车。

另一辆车上的罗东睿见状赶忙招呼,“算了,先扔这吧,回头找人来修。”

“那我上班怎么办,马上要迟到了。”林欣冉那是哭的心思都有了,昨天才刚被陆勇召见,今天难道又要上黑名单?

“我送你,快上车。”

罗东睿风驰电掣,好在路上没有遇到交警,交通也畅通无阻,这才一路顺风的把人送到了单位。林欣冉连个告辞都来不及说,就急冲冲的往楼里奔去,楼门口的台阶上,正巧遇上刚从车上下来的陆勇,她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

陆勇打量了一眼林欣冉,林欣冉稳定了一下情绪,微笑着同陆勇打了个招呼,仿若昨天的事情从没有发生过一样。陆勇落在她的身后,回头望着那辆捷达车绝尘而去的方向,再转过来盯着林欣冉的后背,若有所思。

送下林欣冉,罗东睿并没有直接去上班,而是又绕回了家。其实他做为一队之长,偶尔有天不去也没有关系,只是他习惯于严格要求自己,所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除去应有的公休外,他都会按时上下班。今天,已经产生了他人生中的两个意外。

要问他绕回家干什么去了,事情其实很简单,他回去取他换下来的衣服,昨天穿的那身。昨夜上床亲热之前,林欣冉主动地为他宽衣解带,他欣然接受,安然的享受着妻子的服务。在妻子为他脱下那件白衬衣时,他见到她的表情猛地愣怔了一下,也就几秒钟的功夫,紧接着就恢复了正常。而随后的亲昵,妻子表现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狂热,并且索求不断,他努力满足着,心里却是疑窦顿生。

待到妻子心满意足的睡过去了,他这才悄悄的爬起来,拿起那件令妻子异常的白衬衣,细看之下,连他都为之一呆。衬衣领子的左侧清清楚楚的有一个红彤彤的印迹,问都不用问,那绝对是女人嘴上的口红抹上去的。他心慌意乱的瞟了床上的妻子一眼,睡着的她依然紧蹙着眉头,没有半点轻松之感。

他将那件衬衣胡乱的揉成一团,扔到一边,挨着妻子躺下。手指轻轻地抚过她的眉心,试图要将烦恼的褶皱为她抹平。他不知道妻子是怎么看待这个唇印的,虽然他问心无愧,可是妻子今晚异于往常的表现已经说明了她的在意,那他就不能叫这个口红印再一次的暴露在妻子眼前,徒增她的烦恼,所以他要毁尸灭迹。

其实他并不懂得,他这样做的后果无疑等于是在欲盖弥彰,徒惹是非,以他的聪明,不该想不到里面会牵涉到的问题。可也正是因为他的不懂得,却又说明了一个事实,罗东睿同志是个好同志。否则,你想啊,任何一个有经验的男人,他会做出如此愚蠢的行为吗?就算是做妻子的铁证如山,那些男人依然能够泰山压顶而面不改色,若无其事的说,“你多想了,没有的事。”

当他拿着那件白衬衣出现在队上的洗衣房时,有人就掩饰不住惊讶的试探,“罗队,怎么你自己洗衣服啊?夫人呢?”

罗东睿若无其事的一笑,“她这段时间太忙,哪能再给她添活干。”

“那我来洗吧。”

“不用了,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呵呵,你可真有意思,连伟人的语录都出来了。”

罗东睿仍是一笑,往脸盆里倒上洗衣粉,打开水龙头接上水,将衣服泡进水里。郝楠,也就是刚刚在和罗东睿说话的那个人,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做这一切,连自己手里的衣服都忘记了洗。

“罗队,看你的样子像是干惯了这种活的,是不是家里洗洗涮涮的都是由你来做?”

罗东睿闻言抬头看了郝楠一眼,摇头说:“不是,家务活基本都是我妻子在做。你又不会不知道,像咱们在前线工作的哪有时间照顾家里。”

郝楠不再多说什么,低下头洗着自己脸盆里的衣服,心里却有了另一番计较。不知道他的妻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她来这个队上的时间晚,没有赶上参加他的婚礼,听参加过婚礼的同事说,那女人比他小五岁,家庭条件很好,至于长相,据说也是清清秀秀,属于中上之姿。这样的女人也会做家务?

她越发好奇,也许应该找个机会见识一下,比较一下。到底是青涩的小甜瓜诱人心神,还是浓郁的玫瑰花勾人心魄。

清册表昨天下午林欣冉就已经重新做好了,只是那时接近下班,陆勇的办公室已是“铁将军”把门。反正离检查组来还有几天,她索性存了档,只等第二天上班再交给陆勇。

拿着打印好的报表,再一次来到陆勇办公室。站在门外的那一刻,林欣冉深深换了口气,自嘲的寻思,不管他对你再怎么侮辱,你还不是一样要对他俯首称臣,你就算再有个性再有本事,又能怎样,你能有气魄辞了这份工作?绝对不可能,多少人心心念念想要进入这个旱涝保收的垄断行业,都苦于无门,你如果把这份到嘴的肥肉毫不珍惜的给扔了,那纯粹就是脑子被驴踢坏了。现实有时比任何东西都重要,既然不能摆脱掉这份厄运,那么你就安然接受现实吧。

林欣冉将手中的报表递到陆勇手里,陆勇接过来并没有审查,只是放到一边。眼睛却盯着林欣冉的脸,一瞬不瞬。林欣冉心里明了,他是又有话要对她说了,于是按下性子,耐心的等待。

“今天早上送你上班的是你老公?”

林欣冉禁不住一愣,倒是没想到他会和她说这些,可这和他有关系吗?

“是的。”

“看上去他对你似乎不错。”

林欣冉心里的冷笑逐渐增大,虽然他说的是事实,可是他又是用哪只眼睛看到的,不过是妄加揣测罢了。

“还行吧。”

陆勇下颌绷紧,咬住牙关。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信息,他不甘心。

“一回来就听他们说起你结婚了,倒是让我吃了一惊。怎么这么早结婚,着急把自己嫁出去?”

林欣冉暗暗叫自己一定冷静,冷静,再冷静,她决不可以再次被他击败,当年做错事的是他,该说对不起的也是他,她凭什么就要被他一再的欺负。

“到年龄了该结婚就结呗,没什么原因。你不是也马上就要结婚了吗。”

陆勇呆住了,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的怀疑,“你怎么会知道的?我记得我并没有对外宣布过。”

“你没有没对外宣布我不知道,反正我不是从你那里听来的。奇怪吧?”林欣冉微微一笑,“我认识小梅姐。”

陆勇马上倒吸了一口凉气,他原来并不知道这些,他压根不清楚他的未婚妻怎么会和林欣冉牵扯上关系。从林欣冉不多的话里,他能够摸索出一点信息,那就是他们两家交情匪浅。那么倘若以后的某一天,他和未婚妻在街上遇到林欣冉,那会是怎样的一幅场面?这世上的事也太叫人难以琢磨了。

林欣冉以胜利者的姿态昂首走出了陆勇的办公室。他和她,仅剩于此了,两个人之间再无话可说。以后除去工作上的必须外,她一定一定不要出现在他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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