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对饮相坐诉衷肠
想不到自己会有和慕羽对坐饮酒的那一天。
洛苍芫这样想着，目光却不能离开坐在她对面的年轻男子。
以前在云誓任左将军，身边各色奇男子也见过无数，却从没有一个给她同样的感受。
看到他无助憔悴的刹那，她竟忘记了他曾经是自己最大的敌人，忘记了他至今仍是敌国炙手可热的权臣。仿佛她的本能就是要抚慰他似的，她竟然会答应陪他喝酒。
自己为什么会忽然变得这么奇怪？
现在想起来，在战场上与慕羽针锋相对、互相仇视似乎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不过，她心中忽怔了一怔。那时候自己就果然是对他恨之入骨的吗？
未必吧？
想起每次与他交战时自己的心情，竟然有一丝隐藏不住的雀跃。好多次都极想能再近一点，看清楚自己这个最大对手的模样，好想知道自己同他把酒对弈时会是怎样的局面。
忽想起那一夜他对自己说过的话：“……你很像一个人。一个我一直都想要更仔细地看清楚、想要留在我身边的人，想不到这个愿望，现在竟然可以实现。”
难道那个时候他的真实意思，其实跟自己现在所想的一样？
“你竟然会答应陪我喝酒，真是想不到。”慕羽忽然微微笑了，道。
几杯酒之后，他的彷徨无助都消失无踪，仍变成了那个大权在握、自信满怀的上将军。
洛苍芫无话可答，因为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
“不过，我真的很感谢你。”慕羽望着她，脸上的笑容变得很温柔，“若不是有你，我不会这么快就振作起来。”
“将军未免太抬举民女了。我不过只是一个婢女，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将军振作？陪将军饮酒，也不过是不得不从。”
刚才的气恼又回到了心中，洛苍芫冷笑着道。
慕羽仍然凝视着她，脸上竟然还是一片平静，终于无奈笑道：“为什么你每次同我说话，总是免不了带刺？”
洛苍芫张张口，他却已阻止她说下去：“想说我不满意可以辞退你，是吧？”他望着她的双眸中，焕出异样神采，“我永远不会辞退你。”
想叫自己给他当一辈子婢女？
洛苍芫沉下脸。
慕羽看着她的脸色，知道她误会了，一时却不想说破。抬头望了天上明月，忽淡淡道：“今天在朝会上，大王与众臣商量朝岚圣心王提出的建议。”
恩？
洛苍芫不再跟他怄气，因为她确实也很好奇，想知道圣心王究竟向风盟王提出了怎样的建议。
“朝岚国提议我们抓住目前的良机，大举出兵，攻下云誓。”慕羽平静地继续说着。
洛苍芫猛然震动了一下。她做梦也没有想到，朝岚会对风盟提出这样的建议。
“为什么？”
“因为云誓撤换左将军洛苍芫，又排挤左丞相派系的势力，这场政治争斗刚刚平息，国内局势不稳。所以朝岚国认为，现在是灭云誓的最佳时机。”
这些不用他说，洛苍芫也可以猜到。但是她不明白的是，风盟灭云誓对朝岚会有什么好处？
“朝岚国甚至还提出，如果我们向云誓出兵，他们愿意与我国签定和约，成为我们的盟友，全力支持这场战争。”
这条件未免也太优厚了，如果说对朝岚没有一丁点好处，他们怎么会有这样的建议？
洛苍芫心念电转，忽已猜到了原因：“朝岚与夜月之间，将有大战？”
只有如此，才可以解释为什么朝岚国这么希望挑起风盟与云誓的战争。
朝岚与夜月的国力相仿，两国一旦开战，不全力以赴就有失败的危险。因此在大战之前，都必须要处理好与其他邻国间的关系，否则一旦周边的国家伺机而动，即使如朝岚夜月这样的强国，也免不了会吃亏。
所以两国希望其余四国，在这段期间，同样也应接不暇、分身乏术。朝岚派冷涛来风盟，必然也还派了另一位使节去大陆另一端的秋水国，想挑起秋水国与落霞国的纷争。
而与此同时，夜月也必然在做同样的准备，说不定此时也早派出了使节，分赴云誓国和落霞国。仅因这两个强国之间的争斗，竟然要把整个天下都卷入战火之中。
洛苍芫咬牙道：“朝岚的圣心王和夜月的银面王，原来也是如此自私的人，传闻实在是高抬了他们。”
慕羽看了她一眼，轻轻叹息了一声，道：“朝岚和夜月两国的情形，与风盟、云誓有些微的不同。国中贵族整体的意志，有时反会左右君王，可能圣心王和银面王自己，也是身不由己。”
听他的口气，倒像是感同身受。洛苍芫不禁目注了他，半晌才淡淡道：“你是想说，你自己多年征战，同样也是身不由己？”
慕羽苦笑道：“你以为我喜欢打仗？”
洛苍芫默然片刻，终于道：“若非与云誓之间的战争，将军如何会手握兵权。若非想靠将军镇守边境，风盟王又怎会对将军如此宽遇？将军的一切都来自战争，难道会不喜欢？”
慕羽却不辩驳，只轻轻道：“若我不战，云誓是否就不会进攻风盟？”
洛苍芫不禁哑然。她忘记了，这是关系到国与国之间的纷争，而个人在其中，纵然大权在握如慕羽，却也有无法左右的时候。
就像现在。
她望着慕羽，道：“你反对出兵？”
慕羽脸上又现出些疲倦神色，道：“现在出兵，除了对朝岚和夜月两国有利，我看不出有任何的必要，只会劳民伤财，令风盟与云誓的将士战死沙场，令两国的平民流离失所……”看了洛苍芫一眼，忽又苦笑道，“你一定认为这不是我的真实想法，你觉得我反对出兵，只是因为不想在这个紧要关头离开都城，从而有可能失去现在的权势，是不是？”
洛苍芫道：“我没有这么想。”
慕羽望着她的深邃眼眸中，现出几分欣慰神色，却又微微摇了摇头，神色更是惆怅。
看着他的表情，洛苍芫已知道他在今天的朝会之上是孤掌难鸣，看来风盟的君臣，大多赞成出兵。
“你的反对不起作用？”
“有的人是巴不得我立即离开都城，返回边境，至于战争胜负，他们才不会在意。或许，他们宁愿我战败，这样就可以铲除一个眼中钉。其他人或是为眼前利益所动，真相信这是一举消灭云誓的好机会，或是认为，夜月一定也已对云誓提出了类似的要求和条件，如果我们不出兵，就反而会被夜月支持下的云誓所灭。”
这就是问题的症结。
其实风盟和云誓或许都不愿意贸然出兵，可是因为朝岚支持风盟，夜月挑动云誓，双方都面临着极大的诱惑和极难的选择，都害怕如果自己不接受强国的建议出兵，就会被另一强国支持下的对方所灭，最后只能选择一战。
风盟和云誓的命运，竟不是完全掌握在自己的手上，而是要看朝岚和夜月的脸色。而能玩弄出这么高明的外交手腕的强国君王自己，可能也未必想要战争，最后亦还是不得不为打胜这一仗而竭尽心力。
所以慕羽才会感慨身不由己。
“已经决定了吗？”半晌，洛苍芫才终于开口。
“还没有。因为我竭力反对，大王也不想太驳我的面子。不过，冷涛名为来恭贺端阳公主及笄的使节，庆典之后就要离开。我想，至迟在他离开风盟之前，必须要有决定。”
慕羽的目光深深地停留在了洛苍芫的身上，道：“若你是我，会怎样做？”
洛苍芫无力地摇了摇头，政治本来就不是她的强项，现在她的心头也是一团乱麻，理不出个头绪。
慕羽望着她的目光中，慢慢现出柔情蜜意，忽一伸手将她揽入怀中。洛苍芫微微震动了一下，这次却并没有挣扎。
他深邃的眼眸直望到她心底，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双眼会如此地诱人，叫她不能移开目光。
慕羽却同样地被她那带几分迷惘神色的凤目所吸引，慢慢贴近了她的脸颊，轻轻吻上她长长的睫毛。
她睫毛轻颤几下，微闭了双眼。他的吻便轻轻落在她的眼睛上，轻轻印上了她的脸颊，最后落在她双唇之上。
洛苍芫如同触电似的轻颤，慕羽将她拥得更紧，唇舌温柔而又执着地侵入，吮吸着她的甘美。
洛苍芫感到自己已无法继续呼吸，她的身体酸软无力地倒在他双臂之间，即将窒息的感觉令得她本能地想伸手抓住什么，于是抓紧了他的腰。
“我喜欢你……好喜欢你……无论你是谁……”他终于离开了她的唇，轻轻咬上她的耳垂，模糊不清地呢喃着。
洛苍芫怔怔地睁开眼睛。他究竟是在说什么？
她的眼中似有迷蒙的雾气，让她的明眸更显得美丽动人，慕羽忍不住再次低头，轻吻她的双眼。
洛苍芫有些慌乱地想把他推开，她的力量对于他来说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是他却还是松开了她，因为他并不想用自己的力量来强迫她。
察觉到慕羽对自己的这一点体贴，洛苍芫的心中又是微微一颤，有些害怕自己心意的变化，她喘息着，凝视着面前的男子，最后一句话也没有说出口，便转身冲回了自己的房间。
紧紧关上房门，洛苍芫的心潮仍然起伏难平。
双颊烫得像是发烧，心也似乎要跳出自己的身体。
自己这是怎么了？真的已经爱上这个男人了吗？
＊ ＊ ＊
那之后的几日，慕羽都是十分忙碌。
他忙到没有什么时间来陪洛苍芫，又怕她感到无聊，于是对她说：“如果你发誓不会逃走，我就让你去见古云。”
洛苍芫确实想要去见古秋，同时现在她想逃离他身边的心也越来越淡，于是发了誓。
慕羽面上现出欣喜的微笑：“我很高兴。”
他没有说自己为什么高兴，但洛苍芫觉得他已经觉察到了自己的心意，不由微觉羞涩。
“我叫他进府来。如果你愿意，可以和他一起去外面走走。”慕羽难得地宽容，或许因为他已经确信洛苍芫的心中并无古秋，虽然古秋对她是情深一往。
接到传唤的古秋简直如飞一样赶到将军府，站到洛苍芫面前时仍然大口地喘着气，显然是一路狂奔而来。
“……”张了张口，看口形古秋几乎要喊出“将军”两个字，却猛地咽了回去。
几日不见，这个昔日自己麾下最勇猛的战将，现在却憔悴成这个样子，洛苍芫心中大是不忍。
她禁不住走上两步，如同以前在军中时那样，轻拍了拍比她高大的古秋的肩膀，道：“怎么也不好好爱惜自己，变成这个样子？”
古秋再也忍不住，堂堂的大男人，眼泪“啪啪”地落下来，他双手紧握住了洛苍芫的纤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旁边的慕羽看到这里，虽然明知洛苍芫对古秋无意，却还是铁青了脸，正想要出声阻止，已听得管家的声音急急地道：“将军！将军！端阳公主、公主驾到！”
慕羽皱了皱眉，而古秋已低声向洛苍芫道：“听说风盟王有意把端阳公主嫁给慕……将军。”本想直呼其名，后来想到慕羽本人就在这里，这才不情愿地加上了将军两个字。
反正风盟的事，古秋都漠不关心，只要能和面前的洛将军逃离这里。无论是天涯海角，他都不会后悔。
洛苍芫微微一惊。
这应该是一桩政治婚姻，风盟王想借此进一步笼络慕羽；而对慕羽来说，娶端阳公主也是一件有利的事情，一方面可以巩固他在风盟国中的地位，另一方面更为他日后顺理成章地继承王位奠定了基础。
虽然明知道这件事的政治含义，她却仍是觉得心中有异样的感觉，像是有一根刺扎在心中，很不舒服。
慕羽皱了皱眉，向洛苍芫望了一眼，还没有说话，端阳公主菊池已高高兴兴地冲进了书房。
“慕将军，你回都城这么久，却不来找我，今天无论如何，你要陪我在城中玩一天。”
菊池公主尚有几日方才及笄，如今天真未泯，一进门就大声说话，也不管房内还有旁人。
“你怎么能私自出宫？”
慕羽更是不悦，在书桌前坐了下来，随手拿过了一份文件来看。
菊池笑道：“就知道你会找这个借口。告诉你，我这次出来，早已禀告了父王，他知道我这一天都会在你这里。”
慕羽冷冷道：“我有很多事情要做，没空陪你。”
公主却不着恼，仍是笑嘻嘻地，道：“你信不信？其实我连你这种反应也已猜到。不过我难得出来一次，你就算再忙，也要陪我玩个够。你若实在没有空，最少也要找个人带我去玩。”
听她这口气，倒像是对谁陪她毫不在意，只要有人陪她出去玩就已满足。
慕羽脾气再坏，到这地步也不能再生这天真无邪的公主的气。叹了口气，他一指站在一旁的古秋：“我今天实在是没有空。古云，你陪公主去玩一天，公主的安全就由你负责。”
古秋立即想要反对。他可要陪洛苍芫，谁有空理会什么公主？
菊池公主却已望见了他身边的洛苍芫，走上前上下打量了一番，笑道：“我知道了，这就是传说中令慕将军大为在意的婢女。慕将军，我很喜欢你这婢女，可不可以也让给我一天？”
慕羽一怔，抬头望向洛苍芫，心下颇有些不舍。
洛苍芫却想到正好可以同古秋有相处机会，于是微笑着向菊池行了一礼，道：“公主看得起民女，民女深感荣幸，想来将军也不会怪罪。”
慕羽叹了口气，只好改口：“好吧。公主你不要惹是生非，记得早些回来，免得我惦记。”
想不到菊池公主却人小鬼大，娇笑声声中俏声问道：“不知道将军惦记的是我，还是你这位贴身婢女？”
慕羽和洛苍芫脸上都禁不住一红，反而是古秋脸色微微变白，一言不发地凝视了洛苍芫。
公主却不待其他人再开口，已当先走出门去，道：“好了，我们就不要再打扰慕将军办公，去玩我们的吧。”
洛苍芫摇摇头，随她走出门去，临去时忍不住再回头望了慕羽一眼，只见他也正呆呆地望着自己，心中一甜，转回头去。
这一切却都被古秋看在了眼中，他脸上的喜色不知不觉，消逝不见。
＊ ＊ ＊
“将军……”趁着菊池公主在胭脂摊前挑挑拣拣，古秋向洛苍芫悄声道，“趁这个机会，我们逃走吧。”
洛苍芫立即摇了摇头。
古秋眸中现出惊疑之色，问：“为什么？”
“我已向慕羽发誓不会逃走，他这才让我与你相见。”
其实洛苍芫知道，这并不是自己不愿逃走的真正理由，但她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古秋道：“一定是慕羽逼你发誓。别管那么多了，现在不逃，不知道还要困到什么时候。”
洛苍芫沉默不语。
古秋急得跺脚，道：“将军，你变了。以前的你，何曾如此犹豫不决？”
洛苍芫唇角现出一丝苦笑：“我早已不是将军。自从我一身内力全化为乌有，又被迫还原成女儿身逃离云誓，就已变了。”
古秋凝视了她，沉声道：“可是我并没有变。将军仍是我心目中无人可以取代的英雄，亦是……”
他微微犹豫了一下，正想要把埋藏心底多年的感情尽情倾吐，却已听得菊池的声音道：“你们俩在说些什么？快点，我们去都城最好的万仙楼用膳。去得迟了，可是连雅座都占不到了。”
洛苍芫正想脱身，急忙答应了一声，再悄声向古秋道：“有机会再说。”便追上了菊池公主。
古秋凝视着她的背影，眸中忽笼上层薄雾。呆了片刻，他也追上前去。
三人直向万仙楼而去。菊池公主说是要找人陪她游玩，其实她比古秋和洛苍芫都要熟悉得多，反而是她一路走在前面。
片刻之后，古秋忽向洛苍芫低声道：“有人跟踪。”
洛苍芫微微一惊，并不回头，只问：“是什么样的人？”
“平民装扮，但看他们行进时的队列和步伐，应该是军人。”
“依你看来，他们的目标是我们，还是公主？”
洛苍芫不能不有此一问，毕竟自己和古秋也有可能成为别人跟踪追杀的目标，或许反而更有可能。菊池公主身处深宫，又有什么人会想要对付她？
古秋却沉默了片刻，忽道：“我不清楚。但是，我认为他们的目标，有可能是公主。”
洛苍芫大是惊讶：“为什么？”
“我听得军中传言，有人不希望慕羽娶到菊池公主。”
看看走在前面兴奋不已的菊池，洛苍芫跟着她的脚步走上万仙楼，没有再开口。但她的心中却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会有人想要对付公主。
若慕羽娶了菊池公主，他在风盟的地位将更加无法撼动，对于仇视他的人来说这简直无法接受。但慕羽是什么样的人？想要直接对付根本就无从下手。因此才有人盯上菊池公主。
还有更深一层的考虑。公主是来找慕羽的，如果此时出事，那么连慕羽也会因保护公主不力而受罚，这正中想削弱他势力之人的下怀。
“快来坐下，还愣什么？”公主已经在桌前坐下，同时冲着他们俩招手。
这一瞬洛苍芫心中有了决定：“古秋，我们要保护公主。”
古秋冷冷道：“为了慕羽？”
洛苍芫没有听出他声音中的异样，道：“公主无辜，何况她天真烂漫，我们不能让她沦为丑恶政治的牺牲品。
有一句话她并没有说出口，其实这么做既是为了慕羽，也是为了古秋和她自己。慕羽把公主的安全交给了古秋负责，若公主出事，首先要被问罪的，就是担任护卫之职的古秋。
古秋没有再说什么，走到公主桌旁站定。
菊池却笑道：“你们不用拘束。这里又不是宫中，我一个人吃饭多么无聊。来，你们俩都坐下，陪我一起用膳。”
洛苍芫一怔，但见公主言语诚挚，也就不再跟她客气，道：“多谢公主。”向古秋使了个眼色，一左一右坐在公主身边。
菊池兴奋莫名，道：“你们似乎不是都城的人，这万仙楼的菜肴连宫中的御膳也比不了。我每次有机会出宫来，都会趁机到这里大吃一顿。”
洛苍芫微微一笑，心中却在想着那些跟踪的人不知何时会发动袭击。自己内力虽失，精妙的剑术却还记得，必要时也只有使出来，看能否略挡一挡。
她心中想着，不禁伸手自筷筒中取出一双竹筷，捏在手中。
她的动作虽小，却被一直留意着她的古秋看在眼中。见她已失去内力，却还是想着要保护菊池公主，古秋一心以为她是为了慕羽，不由又是气恼又是难过。虽然如此，他仍然怕她会有所损伤，不禁也轻按了腰间剑柄，随时准备拔出。
这么紧张的气氛，菊池公主却毫无所觉，仍是兴奋地说个不停，终于“咦”了一声，道：“这么久了，怎么还没有人来点菜？”
话犹未了，雅座的屏风已被人一脚踢倒，一群蒙面人手执兵器直闯进来，吓得公主大声尖叫。
古秋早已拔剑在手，“唰唰”几声，逼得先头闯入的几名蒙面人回身自救，无暇再去行刺公主。但蒙面人毕竟人多，古秋再强，也还是无法一下子将他们全部挡住，已有两人冲到公主面前。
他们不理会一旁的洛苍芫，径自砍杀公主。洛苍芫手中竹筷倏然点出，正指向两人双目，那是人身上最脆弱的地方，她一出手又是极高明的剑术，蒙面人哪里知道她全无内力，一时间被她吓住，身形疾退。
早又有一人抢将上来，一掌直劈向洛苍芫。洛苍芫轻轻闪开，手中竹筷一动，直刺他手腕上穴位。这人不用兵器，一双肉掌就是他最得意的绝技，见她筷尖所指正是手腕要穴，一旦被她刺中，这套掌上功夫就此废了，心下大是惊骇，忙也闪避。
古秋已杀了好几名蒙面人，衣上剑上尽是血迹，却仍在空隙中注意着她的情形，见她三次险险逼退对手，不禁为她捏了一把冷汗。那三人之中，只要有任一个不管三七二十一，不理会她精妙的剑术，随便一格，她就非受伤不可。
他极想立即去救她，却被蒙面人缠住，急切间脱不了身。
洛苍芫一直端坐原处，以一双竹筷吓退敌人。忽见一名蒙面人身子跃起，狠狠一脚踢向菊池公主，来势太快，她已来不及反击，一惊之下，只有扔下竹筷，猛向前一扑，抱住了菊池公主，将她扑倒在地。
蒙面人那一脚，却结结实实地踢在了她的后腰之上，洛苍芫眼前一黑，一口鲜血急喷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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