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轩外，血腥气味散去，但那画面却久久盘旋在心间，任由时光推移，又如何能够忘怀。
抬肘轻叩着桌面，寒雪看看江寒夜，又看看顾雨凡，余光却不离雪落。他的身体，实在是让人担忧。
“这么说，师傅他老人家听说人间妖邪肆虐，故而令大师兄带领众师兄师姐前来相助？然后至今为止你们什么都没有查到？”听完顾雨凡口中的前因后果，寒雪不由想起闲风那日叮咛相嘱的模样。没有责备，只有担忧。
甩了甩头甩去心中的胡乱思绪，晶亮的眸子真诚地望着两人。
顾雨凡点了点头，眼光飘忽游转，却似乎不离雪落，眼中的战战兢兢，让寒雪不由得替雪落澄清，“师姐，雪落很好说话的，你别害怕。”
她轻笑的模样却换来了顾雨凡狠狠的一瞪。
这个小妮子到底知不知道，雪落神君，上古四大神君之一，平日温润如玉，却也是四大神君中最不好惹的一个。曾经只身捣毁过魔族几大阵地，惊天地泣鬼神，令人闻风丧胆。
两人的推搡被雪落看在眼中，目中不由带了几分宠溺，端起桌上的凉茶就要去饮，却被寒雪一把夺下，也失笑着不追究，悠悠道：“无碍，若不嫌弃，几位就在雪落轩住下吧。”
顾雨凡面上一喜，却又依稀有些为难，看着江寒夜的目光更是难看的滴下水来。
“不必了，我们不便叨扰。”江寒夜断然拒绝，不留一丝情面，目光落向寒雪，也不由微微扭曲，“寒雪，跟师兄回去。那日的事，师兄已经查清，实乃一场误会。”
寒雪呼吸一滞，心脏不由颤抖，愣了许久，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师兄一句私通魔族，就将寒雪打入万劫不复，再一句实乃误会，又欲将寒雪所经历的一切都抹杀了去，师兄不觉得对寒雪太残忍了么？”她颤抖着后退半步，方才压下的委屈又尽数涌了上来，美眸含泪，不知是失落还是绝望。
江寒夜的目光落在雪落身上，冷若寒霜，“我再说一遍，跟我回去。”
她笑得一脸悲戚，却又笑得一脸释然和讽刺，久久也没有说话。
而雪落只浅浅地望着，时而好看的眉头皱起，他尊重寒雪的任何决定。哪怕是她现在就要跟江寒夜回去，也许他也不会阻止。
“小师妹，真的是师傅的吩咐。我等除了来解决人间的妖邪之外，另外一个目的就是带你回去。”顾雨凡生怕寒雪误会江寒夜，忙替江寒夜解释。
一直冷眼旁观的尤罗只觉得浑身一颤，悠悠的话语自嘴里吐出，“寒雪，留下来，神君需要你。”
寒雪诧异地回眸，几乎不敢置信这话竟是从整日与她争锋相对的尤罗口中听到。
她还是资历尚浅，纵然天生聪慧，却也一时没有参透这其中的玄机。
雪落温润的眸子一冷，伸手在尤罗的几个大穴上一点，反手化掌，送入丝丝神力。
“摄魂咒。”江寒夜如临大敌，手中长剑已经蓄势待发。
直到尤罗清醒，雪落这才轻咳着离开尤罗的后背。寒雪眼疾手快地扶过雪落的身子，帮助他坐下。
“人已经走远了，别追了。”字字如珠落玉盘，伴随着咳嗽有些散乱。
“神君！”尤罗不知发生何事，但看人人都剑拔弩张的模样，顿时也凝神以待。
摆了摆手，雪落不耐其烦地重复着，“有人对你用了摄魂咒。”
尤罗一愣，心下大惊，不由联想起寒雪将离魄刺入神君身体的那一副画面，脑海中现出一个一身红衣的妖媚女子，“红影仙君？”那摄魂咒，是红影仙君所擅的招式。
没有怀疑雪落的话，却也没有认同。江寒夜剑眉深皱，目光深深地落在雪落的身上，不无威胁道：“你要是愿她安好，就放她走。”
温润的眼缓缓地扫过江寒夜，话语却森寒不已，“我给过你们机会，但你们没有珍惜。”
话音未落，顾雨凡顿时面目惨白，任是小凡如何安慰也并无好转。那日寒雪在她面前鲜血淋漓的模样，是她心中永远的痛。纵使寒雪能够原谅，她却原谅不了自己。
“师姐！”寒雪担忧地出声，美眸落在针锋相对的两人身上，又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但心中却陡然生出一股子畏惧，她在害怕雪落会敢她走。
“对不起，何去何从，是寒雪自己的选择。”眸眼深深，不离温润，吐出的话语却不由让寒雪湿了眼眶。
雪落啊，这就是雪落啊。
“师兄，寒雪不回去了，也回不去了。”美眸轻抬，泪眼朦胧的眼中尽是坚定与决绝。
江寒夜轻闭着眼，背负于身后的手微微直颤，纵使指尖已经刺入掌心，也不见丝毫的好转。他知道，他真的失去她了。
回身错转，眸中三分无奈，七分痛楚，尽数落入寒雪眼中，“有人希望你留下，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人，但绝对是有所图。你，真的想好了么？”连他都不知道自己的话语竟然带着颤音。
坚定地点了点头，亮若星辰的眸子扫过尤罗，最后落在雪落的身上。无论如何，在他的身边，她觉得安全。
无论打她的主意的人是谁，她都不能够坐以待毙，她要请那人上钩。其实她心中早已有了猜测，但她要知道秦墨霜到底想要什么。
“师兄，寒雪回不去了。”她精巧的五官早已退去了天真，换上一脸正色。
雪落只静静地瞧着，无悲，无喜。
“寒雪，记不记得你曾经问过师兄，为何不让你入世？”背对着寒雪，江寒夜满目悲戚。
眸中染上三分离愁，她的话语亦有些颤抖，“记得。”
江寒夜的嘴角带着嘲讽的笑，不知是在嘲讽自己，还是在嘲讽别人，“那是因为师兄害怕，你一入世，师兄再也留不住你了。”
寒雪被江寒夜一句话钉在原地，不由珍泪满眶。大师兄死死将自己留住的那个时候，自己心中在想些什么，在抱怨？在不满？都有。但她万万没有料到当一切真正发生之后，所要面对的竟是这样的结局。
但一切，早已回不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