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牛山下，黑烟漫漫，久久不散。
聚义堂和杀劫道正剑拔弩张地对峙在伏牛山脚。依着山背，聚义堂扎下十八个高低不等、如梯田般的营寨。相去数百丈远的剑门关外，杀劫道大大小小的营帐一望无尽。
聚义堂所扎十八个营寨中最高的一个营寨口，武心蝶铁青着脸，负手而立。忧郁的目光集注于两阵之间那遮天蔽日的黑烟，一时愁眉不展。
武心蝶自从带着月亮兔铁宝箱离开大理后，回到凤翔就召集人马，准备兵临大理。动身前又听说楼兰逸梦去了鬼门关，知道是要和杀劫道结盟，和拽哥商量过后，便约了小祖宗和唐小坏，相约一举灭掉杀劫道、沙漠迷宫和百人拔剑斋。后来接探马来报，风闻小祖宗被楼兰逸梦阻遏在鹰绝岭、唐小坏又将萧章的人马放过了野老峪，本就大为震怒，刚刚和杀劫道的一次交锋，士卒们又被漫天的黑烟所困，折了几百号人马，心里更是既惊且怒。
“破B宝宝啊，——我****嘛。”
武心蝶对阵前的黑烟实在束手无策，一时怒极反笑，遥指远处杀劫道的营寨，隔空笑骂桑宝宝。
“小武，你别心焦。”一旁的拽哥见武心蝶沉默了这么久，竟莫名发出这么一句不着调的话，知道他焦头烂额，便安慰道，“你静下心来，好好想想有没有破敌之计，比如离间计、苦肉计什么的？”
“这俩计是够呛使得上，桑宝宝这小B太狡猾了。”武心蝶苦笑，打心里认可桑宝宝的诡计多端，惆怅道，“敌人都会使阴功，这阴功发出的黑烟是个大麻烦！他们都训练有素，在黑暗中不慌不乱，咱的弟兄们就不行了。他们就是靠了黑烟，要没黑烟，咱这仗哪会打得这么没劲呢！”
“这黑烟不可能是什么阴功发出来的！”拽哥语气肯定，向身旁的一班战将道，“纵观各个门派，除了五毒邪侠的镇派武功‘无天魔功’和五毒蛊师的镇派武功‘无影魔蛊’之外，再没有哪种武功在施展时能释放黑烟。况且，‘无天魔功’和‘无影魔蛊’在施展时只是轻微带起一抹黑影，也不是这种黑烟。”
“会不会是某种神秘的武功？”成大器猜测道，“也许是他们得到了某种不为人知的秘籍，秘密修习了秘籍上所载的武功？”
“师兄，你这才是扯淡呢。”成清影不以为然，“江湖上能有什么秘籍不为人知啊？除了先前现世的《补石秘籍》，再就是没现世的《五鬼秘籍》。《五鬼秘籍》是前朝江湖五鬼合力编写的秘籍，江湖五鬼的产品，威力一定是超惊人的，不可能只是放一阵黑烟就拉倒了吧？”
“哈哈哈！”
武心蝶忽然一阵大笑，拍手道，“我有破敌之计了！”
“什么破敌之计？”
周围的一班战将立刻围到武心蝶身前，洗耳聆听妙计何出。
“我的破敌之计嘛……”武心蝶有意地一顿，扬眉道，“之前的一次交锋，是咱主动冲杀过去，结果他们制造黑烟，在黑暗中黑了咱一把。如果咱让他们来攻咱，大家说会是什么结果呢？”
“那还不一样啊！”成清影对这种问题甚感无语，反问道，“哥，就算他们攻咱，难道他们就不能制造黑烟了吗？”
“猪脑子！”武心蝶戳了一下成清影的脑门儿，正儿八经道，“如果我在山脚下埋设上机关陷阱，再埋伏上一队人马呢？”
“噢，是这个意思！”一班人顿悟。
“哥，问题是你得让他们攻过来啊！”
“废话，我的破敌之计就是让他们攻过来！”武心蝶貌似胸有成竹，向寨口外巡哨的杨破天道，“小杨，召集三百个弟兄，到阵前骂他们！”
“骂他们？”杨破天一怔，“要骂得很难听么？”
“你不屁话，骂人骂不难听，还骂人干嘛？——有多难听骂多难听！”
“嗯！”杨破天答应一声，转身去寨口安排口水仗。
“呵呵。”武心蝶微微一笑，又向杨鸣镝、幻小道和龙逊雀道，“你们三个，立刻到山脚下布置一番，把三样东西——陷阱、机关和狠招预备好，等会他们杀过来，就用这三样东西喂他们！”
“好的。”三人会意，当即分头前去筹备。
“小武，你这一招好不好使啊？”拽哥对武心蝶以口水诱敌之计颇不认同。
“大哥你就放心吧！骂仗一开，五毒小孙孙一定沉不住气要杀过来，只要他们杀过来，我就让他们有来无回。”
武心蝶似有胜券在握，背负着手眺望阵前杀劫道的营帐。
两阵之间，漫天的黑烟已经渐渐散去，继而是一片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
杨破天率领三百余人，正在阵前破口大骂杀劫道。骂声嘹亮而激昂，但翻来覆去都是骂些“垃圾”、“***”、“擦你嘛”之类芸芸众生都可琅琅上口的词儿。
杀劫道的营帐前，如蚁的士卒操戈回应，骂声更是震耳欲聋。
武心蝶静观其变，只见杀劫道众卒齐声大骂，却并不见攻杀过来。
“哥，没想到杀劫道的人都是些谦谦君子，还真沉得住气！”成清影满脸敬服，隔空向杀劫道的营帐遥遥竖一下大拇指。
“谦谦君子？这话怎么说？”武心蝶没好气。
“这么说——君子动口不动手！咱这么骂人家，人家也这么骂咱，并没有气得杀过来，就这种涵养，这还不算君子啊？”成清影以理力争，赞叹道，“五毒小孙孙的修养，不在公孙正仁之下！”
“哼哼，那是杨破天不会骂！”武心蝶冷笑，随即向青龙堂主龙万蛊道，“你下去把杨破天喊上来。”
“嗯。”龙万蛊匆匆而去。
阵前杨破天的骂词儿并没有更新，而武心蝶的脸色却渐渐铁青。
不过片刻，龙万蛊和杨破天一起奔了上来。
“小杨，你过来，我教教你怎么骂人！”武心蝶的语气俨如师长，按着杨破天的肩头，语重心长道，“咱骂他们，就是为了激怒他们。你这种骂法，只能激怒配角五毒小孙孙，不能激怒主角破B宝宝。回头你就让兄弟们这样骂——五毒老祖和桑宝宝有一腿！人前是姐夫和小姨子，人后是小两口！”
“噢，我知道了！”杨破天一笑，感叹武心蝶出言如此恶毒，答应一声便匆匆而去。
“哥，你心肠真够狠毒的哈？你用这么刻薄的话骂桑宝宝，她绝对受不了。”
“呵呵，男人不狠，干仗不稳！我要是像咱姐那样面慈心软，这仗还怎么打？”武心蝶满脸得色，忽然道，“咱姐去扬州喊人，还没回来么？”
“没有吧！按说早该回来了呀。”
“无所谓了。”武心蝶对张云纵的一行一动很不看好，说道，“要是能让他们攻过来，只咱本部的兄弟就绝对能玩死他们。要是他们以逸待劳、等着咱主动攻过去，那咱再来多少人也祛不掉那阵黑烟、也出不上力。”
说话的工夫，阵前又是一片排山倒海的大骂。之前武心蝶所授的垢语得到充分落实，——“有一腿”、“小两口”云云此起彼伏地传来。
“呵呵呵！我就不信破B宝宝还能沉得住气！”武心蝶呵呵大笑，伸着头观望阵前杀劫道的营帐。
只见杀劫道的营帐前，一班喝骂的士卒中顿生骚动，纷纷操戈欲战。随即有一位白衣女子策马而来，言语数句，士卒们又迅速走入帐中。
“哥，那个骑马的就是桑宝宝吧？”
“嗯，就是破B宝宝，五毒小孙孙的小老婆。”武心蝶阴沉着脸，眼看杀劫道众士卒久久没有动静，愤然道，“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她居然还是气定神闲，这不是默认了么！——她果然和五毒小孙孙有一腿！”
“哥，你不用失落，她不可能这么快就移情别恋的。”成清影不以为然。
“移情别恋？”武心蝶一头雾水，“我失落什么？这话什么意思？”
“你明知故问。”成清影正儿八经，忽然坏笑道，“你不说了么，她喜欢的人是你，而且在龙泉山上她还跟你脱衣示爱了！这事到现在才隔了没多久，她能这么快就移情别恋？——呀，五毒小孙孙不简单，居然把爱慕你的人揽到自己怀里，真是你的头号情敌啊！”
“放屁！”武心蝶哭笑不得，满脸尴尬，随即正色道，“像桑宝宝这种水性杨花的人，她跟人示爱比我拿人试掌还随便，能当真么？就算当真，你哥我是什么人啊？——我出身名门，能搭理她这种邪魔歪道么？她早对我死心，这对我来说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小武，你说得很好！”拽哥见武心蝶大义凛然，甚感欣慰，向身旁几位战将道，“聚义堂和杀劫道水火不容，两家的人，别说什么爱不爱的，就算是做朋友也不行！”
“大哥——大哥——”
就在这时，青龙堂香主席梦思匆匆而来。
“梦思，下面有情况么？”拽哥动容道。
“大哥，龙堂主他们已经在山脚下做好陷阱和机关，已经备战完毕。还有，刚才桑宝宝让人捎过话来，说是想和咱们单挑三场，三局两胜制，输的一方就主动让出城池，问咱有没有这个胆量。”
“她放屁！打的就是帮战，谁跟她单挑！”武心蝶大怒，向席梦思道，“你下去，让杨破天他们使劲骂！我就不信杀劫道这帮君子都能沉得住气……”
“小武，话不是这么说！”
拽哥一言打断，向身旁几位战将道，“咱帮能打的兄弟不在少数，和他们一对一单挑，稳当利索不说，主要是能避免兄弟们过多的伤亡。本来我就想跟他们提出单挑，就怕说出来多少会泄了弟兄们的士气，既然他们主动提出，那正合我意。——大家这就跟我到阵前，看看他们有哪些高手！”
“大哥，等一下！”武心蝶拦住拽哥，沉声道，“他们那边的战将或许不如咱多，但他们比咱狡猾，他们极有可能会使出让咱预料不到的招！你想，他们既然敢主动提出单挑，能没有必胜的把握么？这样莽莽撞撞地去单挑，太危险了！”
“大哥，你放心！”成大器豪迈地一笑，傲然道，“花招都是假的，身手才是真的。只要身手一流，他们有花招也使不上！”
“兄弟，你就这么轻敌？说实话，我对你尤其不放心！”武心蝶神色凝重，转而向拽哥道，“大哥，我说句败兴的话，——如果咱们没占到便宜，你会不会真把凤翔让给他们？”
“我会让，但是我让不了！凤翔是聚义堂的，又不是我一个人的，我只能说句让，能不能让得出来，那还得看你武长老和众兄弟的意思！”拽哥拍着武心蝶的手背，饶有深意。
“大哥，你的意思我明白。”武心蝶一本正经，苦口婆心道，“他们说单挑输的一方就让出城池，这事连你都办不到，你说他们能办得到么？他们办不到，就算咱三挑三胜，那又有什么意思？——大哥，你就按我说的招，等他们沉不住气攻杀过来，咱狠****一票！他们主动提出单挑，这就已经有点沉不住气了，咱再等一等……”
“小武啊，咱俩身份不同，见识也就不同！”
拽哥不以为然，温言道，“在战场上，我是战将，你是军师。战将遇上单挑避而不战，就如同军师对敌人的诡计视而不见，这都是无能的表现！咱跟他们挑上三场，胜了，士气大振。如果败了，他们看咱士气低落，多半会乘胜杀奔过来。这样一来，我们的战败也会演变成你的诱敌之计呢！”
“嗯，”武心蝶见拽哥心意坚决，便不再劝阻，谨慎道，“那咱一定得小心一些，不要中了他们的黑手。”
“呵呵呵！”
拽哥笑而不语。随即率领武心蝶和一班战将，昂然出向阵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