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余生未知此情长

心若自由，身沐长风，是乎这世间又有几人能够真正做到身自由，心明清，不受俗世烦扰，不被尘事羁绊？自古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终身大事亦不过如此，便纵是有千般心思，万般愁绪，到头来，无非感叹一句“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

尘缘一梦，今古空名，但此间长，此情远，此生枉。

忧歌虽不似一般女子自幼循规蹈矩，却也是受过礼教的大家小姐，即便平日里胡闹惯了，但此等大事，却也是不敢忤逆父母的。

只是成亲......啊，她雪影掌还不曾学到家，还未来得及闯荡江湖，行侠仗义，尝尽天下美食，游遍大好风光，总之连盛城都未曾出去过，这让忧歌如何甘心？

想到这里，堂堂忧大小姐心中一阵烦闷，暗暗咬牙道：这到底哪个不开眼的？！！

忧歌恨恨地又翻了个身，自昨日起，她从忧老爹口中听说成亲一事，从来不知忧愁为何物的某大小姐，竟然破天荒的一宿未眠！以至于次日脑子依然昏昏沉沉，云里雾里的，也不知真是愁出来的，还是精神欠佳所致。

忧雅一大早就赶过来了，此时正坐在对面的桌子旁，双手托着下巴，笑意盈盈地盯着床上滚来滚去，毫无形象可言的的忧大小姐。

霜儿见状无奈地摇摇头，劝道，“小姐，反正事已至此，您就别想了！而且奴婢觉得，未来姑爷既然是老爷亲选的，那绝对错不了！再说，小姐也的确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只是早一天晚一天而已......奴婢真是搞不懂，这有甚么好稀奇的！”

“诶打住！还未来姑爷？本小姐连是谁都不知道！”听着霜儿这话，不知究竟是劝她呢，还是刺激她？不过这些忧歌也都无心计较了。

经历过一晚上的沉淀，她已经看清现状，忧老爹呢，是不会随便拿终身大事开玩笑的，那就是说成亲这件事基本上已成定数，多想也无益，所以现在唯一苦恼她的就只有人身自由了。

想来，忧歌心中一阵烦闷，突然扯过被子，蒙住脑袋闷声道，“唔，以后都不能随便出府玩了，也没法子做喜欢的事了，更不能动不动找师傅他老人家......”

幸好最后两句她声音压得比较低，不然追问起来又是麻烦。

忧雅起身，然后走近轻声劝道，“妹妹只是比姐姐早知道一会儿，其它的也不太清楚，既然思之无果，姐姐还是先起来吧，不然爹知道又该说你了。”

刚说完，只见床上前一刻还躺着的那位猛地掀开被子，坐起来，头发乱糟糟的，眼下有一圈明显的淤青，突然尖声道，“不行，本小姐不能坐以待毙！甚么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还怕在这条小阴沟里翻船？区区一个婚事，本小姐天不怕地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这一惊一乍的，反倒是把忧雅和霜儿吓了一跳。

“哎呀我说小姐，您就安心吧！奴婢会一直陪着小姐的，即便成了亲，有奴婢在，绝对不会让小姐被姑爷欺负的。”

闻言，忧歌终于转过头，一双灵动晶亮的眸子紧紧地盯着霜儿，继而朝她勾了勾手指，后者自然一脸天真地走近。

忧歌道，“脸凑过来。”

“噢。”不明就里的小丫鬟傻乎乎地又凑近了一些。

只见堂堂忧家大小伸出两只手，突然捏住霜儿无辜的小脸蛋，忍不住左右开弓蹂躏一番，继而冷笑一声，语带威胁道，“再在本小姐面前提甚么‘姑爷’，信不信你家小姐我先替你找个婆家，将你嫁出去！”

“知，知道了。”待她松开手，霜儿轻揉了下微微泛红的脸颊，模样委屈道，“奴婢不提就是了。”

既然左右无法逆转，索性便不去费心，想到这里，忧大小姐不由深呼口气，她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瞬间觉得轻松不少。

“姐姐，负责教习场合礼仪以及言谈举止的嬷嬷，已经在凉亭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了，还有，爹马上就快回府了。”忧雅说完顿了下，略显担心地看了眼某人。

闻言，忧歌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虽然不想学，但这两天她还是老实点儿为好，毕竟忧老爹昨日的火气确实是真的。

等忧歌妆扮好赶到凉亭，时辰已经不早了。

一袭浅蓝色衣裙，发髻上也只是简单地别了一支玉簪，虽没有过多的修饰，却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清雅脱俗的气质，远远望去，当真叫人移不开目光。

当然，堂堂忧家大小姐的本质向来是“只可远观”。

亭内，一妇人缓缓起身施礼道，“奴家名叫瑛娘，今后就由我来负责指导大小姐，何为为妻之道，何为为妇之道。”不愧是这方面的教习先生，言谈举止大方得体，不卑不亢。

“那么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所谓大家闺秀，必须注意站姿，步伐，表情，言谈，举止等等，当然不止是表现在外在，更要体现出大家闺秀的内在优雅，让人不自觉眼前一亮。

“那么，先从站姿开始练起！请大小姐抬头挺胸，双膝并拢，肩膀后张，然后小腹微收。保持双目平视，唇角微微上扬。”

无奈，忧歌只得一一照做......

“很好！那么，请保持这个姿势一柱香的时间。”

“方才脸上笑容太过僵硬，再来一炷香的时间。”

甚么？！！

清风徐徐，拂在人脸上真的很舒服，只是忧歌却无福消受。短短一个时辰，忧大小姐从身体到心灵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惫，所以她才讨厌这些繁文缛节。

让忧歌扎马步还行，然而恭恭敬敬地练站姿，简直要命！若非她用内力支撑，恐怕此时这两条腿早已僵硬地不似自己的了......

南宫雪望着不远处，凉亭内神色沮丧，满脸苦闷的女儿，忍不住担忧地朝身边人问道，“歌儿这样......真的没问题么？”

依旧身穿朝服的太尉大人，同样远远的望着忧歌的方向，没有回答。

临江县，河堤。

只短短三天时间，灾民大体已经安抚稳定了，此时正在粥棚那里排队领米粥，而且决堤差不多也修补完工了。成凌收回目光，又看了眼信中所说，然后重新折好了放入怀中，沉默着，也不知在想些甚么。

然而一直跟着他身边的秦岩秦副将，却从中看出一点儿不同于往日的异样。

究竟哪里不同呢？秦岩具体也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