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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上少林(1)

这一日,上官谊行至嵩山脚下,驻足定睛细细望去,山势峭拔,诸峰迤逦远去,恍若卧龙兽脊一般,气势雄伟磅礴。树木藂茂,翠生生的如毡般铺开,又是一番新活开阔的景象。心想:“这嵩山位列五岳,果然是名不虚传。少林寺于此清幽之地,该是得了不少的天地灵气。”一时心下咨嗟不已,脱口赞道:“好气魄!”

忽而转念一想,鼻子里哼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嵩山又有何了不起的,苏子曾言道‘五岳归来不看山,黄山归来不看岳’,常言道‘山外有山’,想我神州浩土,名山大川数之不尽,强过嵩山的不知凡几。”不觉间行至嵩山脚下,周遭古木参天,林涛阵阵。少林寺隐坐其中,依山势而建,直至山腰,庙宇错落,雄伟异常。

上官谊自从与萧霁月别离,未能想出下联,引为憾事,只觉得遍览群书亦属无用,自恨是要辜负霁月一番情意了。只是霁月音容笑貌萦绕心头挥之不去,她所赠之箫更是时时把玩摩挲,不肯释手。此时眼见了少室山,少林寺内钟声梵音随风而至,反倒心生怯意,心想:“少林寺能领袖群雄,享誉百年,自有其独到之处。今日闯上少林怕是再无生还之理,再也难见萧姑娘一面了。”不由得心下凄怆,怅然无所自适。猛地精神一振,心想:“父仇未报,大丈夫焉能与敌并立于世,凡事抬不过一个理去,少林寺纵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他一闯。”一念及此,但觉正气盈怀,豪情陡增。正待偷入少林,一想此法大不可取,倘被发觉,不免被误以为是小贼,即便有理也是难以分说了,以是阔步直向山门。

少林寺始建于北魏太和十九年,第一位入主少林寺的是东天竺高僧跋陀。其后不久,南天竺高僧达摩也到过少林寺。传说他写有《易筋经》,创编了“罗汉十八手”从而开创了少林武术。只因年代久远,谁也不知少林武术的源头,传说也就渐被世人所公认。

历史上,少林武术的发扬光大始于隋唐之际的“少林十三僧助唐王”一事。李世民即位后,对十三僧大加赏赐,赐少林寺田地(即柏谷坞)四十顷,水碾一具。少林寺自此逐步兴旺起来,少林武术也开始繁荣发达,逐渐成为中原武林第一大门派,少林也由此博得“天下第一名刹”的美称。因达摩创立禅宗,故而又有“禅宗祖庭,武林胜地”之称。

上官谊未至山门,却见一胖一瘦两个灰衣僧人灰溜溜地闪出。那瘦和尚偷眼看了上官谊一眼,迎上前来,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请留步。”上官谊略微含胸展颜还了一礼,抱拳打了个拱:“两位小师父请了,烦请通报一声,上官谊前来拜见方丈大师。”他一心想要见到这方丈老和尚,连那两个小和尚法号也不及问。

瘦和尚一听大为惊讶,脸色一变,斜睨了上官谊一眼,说道:“施主难道不知敝寺慧远老方丈早已闭关多年?”近三十年来,慧远闭关,寺中事务均由慧能接管,故而武林人士若上少林都找慧能禅师,有找方丈的皆是无功而返。两和尚本就心中不快,乍听是拜见老方丈,也没什么好脸色就反问了一句。

“哼,小和尚都这么大的架子,想见那个叫慧远的老和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心中越想越气,口里说着:“只怕闭关是假,你们只管去告诉老和尚,上官博之子上官谊前来拜见,便会出关了。”瘦和尚一听也是心中火气,旁边一直默然不语的胖和尚更是怒不可遏。其实这两个小和尚被诬陷偷吃了山下居民家的鸡,被罚登门致歉,再去戒律院领罪受罚。二人心中本就有气,如遭闷棍。胖和尚又见上官谊对老方丈毫无敬意,面皮早已不似人色,几近扭曲。又见他容貌清秀,手拿一箫,分明是个不晓事的文弱书生。圆睁怪眼,大声喝道:“呔!哪里的野小子,敢到少林寺来撒野,先吃你佛爷一通老拳。”

话音未落,那胖和尚急挪了两步,一路“闯少林神拳”直捣面门而来。上官谊见他拳法使得威风,侧身避过,左手扣住他脉门,右手振臂拦去。胖和尚胸口如遭重锤,“腾腾腾”连退了三步。上官谊一招得势,左手兀自不松,右手骈指点了他肋间穴道。胖和尚气息一窒,喘不得长气,肋间又是酸痛难当,一下瘫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上官谊长身甫定,直觉脑后劲风鼓动,料定是那瘦和尚挥拳已至,头也不回,身子一矮,一招擒拿手疾出。瘦和尚兀自得意,手臂早已糊里糊涂地受制于人,怎也挣脱不开。上官谊打得手顺,本想手上用力教他也吃些苦头,转念一想:“今日旨意跟慧远寻仇,怎可迁怒旁人。”松了手劲儿,任他缩回手臂。瘦和尚自知不敌,不复进招,慌忙搀起胖和尚急急逃入寺中。

“今日伤了少林寺的僧人,再难善罢,索性就做他个轰轰烈烈。”心里这样一想,只觉得豪情陡增,吐气发声道:“上官博之子上官谊,求见慧远和尚!”此话虽说求见,却已毫无礼数可言,浑不似往日尊师敬上。那慧远禅师在武林中声望极高,无人不敬。上官谊这句话可是衅意十足,倨傲凌人。只听见“上官谊”“慧远和尚”在山间回荡不已,直传出三四里之遥。他心底一惊“不想数日间,内力又精进了不少。”胸臆间的豪情又增几分。

忽地寺门洞开,呼啦啦地闪出十数名僧人,个中三四名身穿着黄布僧衣的乃是云字辈僧人。上官谊虽是不知,但观其行止,步履轻捷,涵养极高,明显较其余人辈分高令人生出一股无名的敬意。忽地从僧众里挤出一个人来,正是那胖和尚,神态颇为傲慢,显是自信寻了个靠山。

“师叔,就是他!”胖和尚伸手一指,那僧人上前一步,端详了半晌,一声不发,只看得上官谊浑身不自在。那僧人身后的僧众虽手持刀枪棍棒诸般器械,却是不敢啰唣。那僧人缓缓道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贫僧云光忝为罗汉堂首座弟子,敝寺方丈确已闭关无疑,小施主若有要事便由贫僧代引去见慧能师伯,倘或无事这就下山去吧,勿再造次。”此言一出,众僧皆感便宜了这小子,“师叔……”那胖和尚说到一半终究觉得教训上官谊一类的话难以启口,硬是收回了下半句话。其余僧人或是注视着云光,或是怒视上官谊。

上官谊自是听得出云光话中柔中带刚,不由得暗叹他修为了得,朗声说道:“得蒙大师惠泽,晚辈惶恐难安。此番前来但求见慧远一见。”众僧闻言一阵骚动,只是碍于云字辈的几位师伯、师叔在前,未敢喝骂。其时云名也在此列,他身后一个黄衣僧人似是再也忍耐不住,斜跨一步转将出来,早被云光横臂拦下。云光竖掌胸前,低眉垂目的尚未开口,只听一阵笑声传来:“好一个狂妄的后生家!”

上官谊这一下着实吃惊不小,循声辨位,蓦地回头只见离自己不远的地方,不知何时已三三两两的站了十数人,“是了,这些人定是方才吐气发声引来的。”其时这些人或是行经少室山脚下,或是在山下的客栈里吃喝,蓦地听见上官谊的呼喝,均想这回是有的热闹可看了,是以路过之人好奇心稍强一点儿的,就匆匆迈开步子,直向少林寺来。客栈中的食客们自思身手还过得去,尚能赶上这场热闹的,亦急忙奔到少林。众人都是各怀鬼胎,或欲助拳,或欲趁此机会瞧上少林几招受用不尽武功,或欲看一看究竟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到少林寺撒野。

待众人瞧见了上官谊本人,虽未见到面目,也多在心里暗暗赌定他是个傲气十足的书生。不由得为他唏嘘感叹,或是担忧,或是鄙夷他想借此扬名天下,或是心底暗暗嗤笑,就等着看上一场好戏了。只是方才那一声由内力而发,却是做不得半点儿假,众人尚在议论着,身边一人一阵笑声中说:“好一个狂妄的后生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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