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山峻岭,巍峨雄壮。一片山脉连绵起伏,纵横百里。
正道修仙大派“冷幽派”就坐落在这片山脉中某座不起眼的小小山峰上。这座小小山峰也因而得名为“冷幽山”。
但闻此山山脚下,不时传来“咄咄”之声,却是有一半大少年,正挥舞着一柄柴刀,费力的劈砍着一棵足有脸盆粗细的大树。
这少年名屈翱,乃是“冷幽派”门下。他本是这山中一屈姓樵夫独子,不料早年父母皆害了大病,在一日之内相继而亡,那时他还只不过三岁。这屈樵夫向来每日打柴送去“冷幽派”,供给“冷幽派”使用,无论风雨,从未间断,突然连接几日不见送柴,门下弟子不免奇怪,自去禀告掌门“云华真君”,“云华真君”即令一弟子去屈樵夫家中看看,方知这场变故,那弟子就地埋葬了屈翱父母尸身后,便携着他一同回山。
“云华真君”见屈翱小小年纪,父母皆亡,身世可怜,当下便叹了口气,引屈翱拜在自己师弟“妙法真人”座下,收为弟子,至今已有十五年。
冷幽山下遍生奇木,木质细密,十分坚硬,而且极具韧性,因此作为柴火使用,倒是能燃甚久,只是这等上好木材却用来生火,那也未免太过可惜了。
好半天功夫,屈翱终于将树木砍倒,他先将束住腰间的麻布长带解下,放于一旁,然后用柴刀削下树木上的细小枝干,码作一堆,再用麻布腰带将这些树枝牢牢捆绑紧,提起试了一试,确定不会散开,这才坐下休息。
忙活了这老半天,他早已累了,筋骨有些酸痛,当下盘膝而坐,心中存想,放松肢体,默想头顶气门有丝丝凉气贯入,不大一会儿,屈翱只觉头皮微颤,颅内发痒,仿佛脑内有蚊蚁挠爬,麻酥酥的有些难受,这时气门似乎真有凉气注入,缓缓流转四肢百脉,化为一阵阵平和中正的暖意充盈全身,又好不舒畅。
这运气法门,正是修仙道养气的正宗法门!
每人孩童幼时,额前皆有一块灵骨,生长于眉心上方,长度三至五寸不等。灵骨极为柔嫩,类似薄膜,若用手轻按头顶灵骨所在,可觉有微微下陷,其内中空的怪异感觉。待孩童长到八岁,灵骨渐固,一般到十岁左右就变得与普通颅骨一般无异,修仙者对此称作为“灵窍已封”,这时管你天资多高,也再无法修仙,除非能有莫大机缘,再次打通气门灵窍,不过那更是难于登天了。
屈翱五岁得其师“妙法真人”传这养气法门,之后“妙法真人”闭关修炼,一闭就是十三年,因此屈翱这养气法门到如今,一练也是练了十三年。
旁人修仙在养气阶段,天资高者,两三年便能有所成就,进入下一阶段“炼心境”;天资稍差者,修个七八年,也能有成,进入“炼心境”,断断没有屈翱这一练就是十三年,而且还未大成的家伙。
倒不是屈翱天资奇差,只是因为“妙法真人”只传他养气法门就已闭关,那“养气炼神,炼神还虚”的后续法门并未告之屈翱,“妙法真人”只得这一个徒弟,其余师兄弟又不来管他修为进境,“云华真君”事务繁忙,也无暇理会这小小闲事,因此屈翱是白白糟蹋了数年光阴。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突然感到四肢百脉微微刺痛,屈翱从入定中回过神来,立时又觉头痛欲裂,似乎要在下一个瞬间就会爆炸开来,不由冷汗直冒,咬牙强自忍住,过了大半会儿,剧痛渐消,屈翱这才呼了口气,站起身来,用手擦去额间豆大冷汗。
有道是“过犹不及”,屈翱在这养气法门的修炼长达十三年,他早已在数年前就到了内气满盈的地步,由于不知后续法门,他又还在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不断修炼,内气渐渐沉积过多,于近年来开始反噬,最先只是经脉微微麻痒,随着他不断的修炼,状况逐渐加重。照他此时的情况来看,他若再继续修炼下去,不消一年时间,便会一命呜呼。
若旁人发现不妥,自会停止修炼,又或请教询问师长。可偏偏屈翱只道这乃是修炼途中所必会发生的正常情况,也就这么闷不作声独自熬了过来。
内气反噬归反噬,但屈翱先前一番定神炼气,到底还是有用,经过这半时辰的入定,他已疲累全消,筋骨不再酸痛,当下就背起绑做一座小山似的柴枝,延着山路,朝山上走去。
屈翱自从懂事后,便从“云华真君”那得知自己的身世,想到自己居然一直寄居旁人屋下,他不肯平白受人恩惠,于是子承父业,每日打些柴火,也算是自己为派中做了些事,总好过白吃白喝。
却说“冷幽派”本乃是修仙道鼎鼎有名的大派,照理说门人弟子应该众多,但事实却恰恰相反,“冷幽派”自开派祖师以降,收徒极严,非有缘者不收,非绝顶天资者不收,因此历史上最盛之时,门人弟子合共也不过三十一人。而如今,“冷幽派”全派,只得十七人,除“云华真君”与“妙法真人”,余者十五人皆为后辈弟子,修为浅薄,因此“冷幽派”现时实在是势微力弱。
话说屈翱背负柴枝,延路上山,一路缓缓而行,倒不觉如何辛苦,不知不觉已走上一个山头,眼见再行盏茶时分,便可望见“冷幽派”小院。
这时,却见前边远远山路上转出个人来,白衣素袍,年纪青青,相貌端正,迎着屈翱行了过来。
屈翱一眼望见,喊道:“林师兄!怎么?你要下山么?”
来人全名林通,是“云华真君”座下第五弟子,修为相当不错,已有“聚魄境”中段修为。
林通站定脚步,摇首道:“哪里。是师傅叫我下山来找你呢!屈师弟,快点上山吧!妙法师叔出关啦,急着要见你哪!”
屈翱闻言立时愣住,好半天还没反应过来,林通却不耐烦了,催道:“屈师弟,你发什么楞呢?我可不等你了,妙法师叔若是生起气来,你可也别怪我。”林通说完便待转身就走。
“林师兄,屈师兄。”在这时,两人上空突然有人出声叫唤。
林通,屈翱闻声抬头上望,却只见一团拥有蓝白两色的光影裹着一个人朝这边飞降了过来。
两人一见这眼熟的光芒,已知来人是小师弟木君易。
木君易本也是一孤儿。他是十五年前由“云华真君”座下第二弟子叶宗陵自一棵干枯巨树下拾得,抱回山后,“云华真君”见他极具灵气,居然立时就当场宣布收他为关门弟子,因此子是在木下拾得,便取姓为“木”,名“君易”。其后“云华真君”一直悉心调教,木君易果然不负所望,于修仙一道进境极快,如今年方十五,稚气未脱,在修仙境界上却已到了“聚魄境”高段,因此“云华真君”大叹后续有人,最是宠爱这个徒儿。
但见木君易一落地,原本裹住他的光芒忽敛,尽数收入足下,最后只剩下微微荧光在他脚下所穿的云靴上闪烁,却见这双白色云履靴面各自印有两只活灵活现的鼠形奇兽,左白右蓝,两色微微荧光正是由它们所发散出来。如此异像,想当然这双云靴必定不是凡物。
诸位所料不差,这双云靴有个名字,唤作“幻光玲珑踏”,乃是“冷幽派”开派祖师所唯一遗留下来的一件法宝。足蹬此宝,飞天遁地,穿山越海不是难事。
这“幻光玲珑踏”上的鼠形奇兽本是上古异兽“幻光兽”。“幻光兽”周身有隐隐流光放散,形状若鼠又非鼠,必定一雄一雌凑对,永不分离。雄兽色深白,雌兽色浅蓝,两色光芒相互辉映,十分漂亮。“冷幽派”开派祖师收降它们后,禁锢它们元灵在这云靴之上,引为炼化,方成“幻光玲珑踏”这件奇宝。
这等异宝,珍贵非常,“云华真君”居然把这压箱底的宝贝都传给了这最小的弟子木君易,可见“云华真君”对木君易的重视与期望之高。
林通如何不知小师弟木君易向来最得师尊“云华真君”欢心,他对屈翱可以不甚客气摆摆师兄架子,但在这小师弟面前却是不敢,慌忙上前应了声,道:“小师弟,真巧,又从哪里游山玩水回来?”
木君易道:“才没有游山玩水呢,我只是在附近练习一下飞行之术。”说完不再理林通,却笑着对屈翱道:“屈师兄,陪我到南面幽山耍会可好?”
屈翱还未及回答,木君易已催动法力,默运神通,“幻光玲珑踏”再现蓝白二色奇光,将他两人一齐裹住,腾空飞起,疾朝南方远去。
林通待要大声呼止,却哪里还来得及,眼见他们两人飞远,林通也只得摇了摇头,悻悻独自离去。
却说屈翱被木君易借“幻光玲珑踏”之力载到空中,试着低头下望,但见地远天高,登时心中微怯,闭目不敢多看。
这也难怪,说起来,屈翱尚还是首次在空中腾飞。要知修仙者不同妖魔之属,乃是肉体凡胎修炼,想要飞行,修为不够,便只能借助某些法宝,而大多数法宝只有修仙境界到了“聚魄境”高段修为以上方能操控使用。
不过“冷幽派”乃修仙大派,好处多多,便是于这飞行之法方面,也有优越。便有一特殊腾云之术,唤作“冷幽云”,只要入得“聚魄境”,尽可修炼,只是随着修为的高低,效果亦有差别。
而屈翱修仙境界不过“养气境”高段,可说连修仙道的门槛都没真正跨进,尽管“冷幽派”有“冷幽云”这独门奇术,他也无法修炼,自然是没能试过飞行滋味。
“幻光玲珑踏”果然奇宝,只消片刻,幽山已到,木君易暗中捏诀操控此宝,使之缓缓降下,直到脚触实地,屈翱方才敢睁开双目。
稍定了定神,屈翱已忆起先前林通说话,慌忙对木君易道:“小易,快送我回去!我师傅出关了!他老人家要见我呢!”
木君易却不以为意的一撇嘴,道:“妙法师叔一闭关就是十三年,早不出关,晚不出关,偏偏这时出关。哼,扫兴……我们莫理他,晚些回去,也不打紧的。”
“小易,别不高兴了,我下次再陪你来这里玩便是。现在还是先回去吧……”屈翱忙道。
木君易想了一想,心下也怕自己师尊“云华真君”怪责,当下也就顺势点头应好,于是他再祭起“幻光玲珑踏”,这奇宝再度放出神光罩住俩人,腾飞而起,急速往“冷幽山”赶回。
哪知两人在半道上碰到“云华真君”座下第二弟子,“青翼鸟”叶宗陵。一问之下,原来乃是“云华真君”从林通那得知他们两人去向后,就忙令叶宗陵出来寻回两人。
叶宗陵此时已修炼到“元婴境”初段,比之向来门下第一的大师兄辛奇也只差一线。但辛奇入门最早,用功最勤,也要到六十余岁才修入“元婴境”,而叶宗陵不过才四十几岁,整整早了辛奇二十年有多,两人高下立判。只是叶宗陵却在十五年前,得遇归元,虽然归元只是随手赠与叶宗陵一方“火云障”,但也对叶宗陵此后修炼大有助益。是以也只能叹一声,叶宗陵的运气实在是要比辛奇稍微好上一些。
却说三人一齐返回,屈翱与木君易不敢稍加耽搁,即刻赶到“颐养阁”,拜见“云华真君”。
“云华真君”向来潜心悟道,近几十年来,若无紧要事情,便极少步出“颐养阁”外。
这“颐养阁”实为独立的一间小屋,古迹班驳,不知已建成有多少年月,乃是“冷幽派”先代高人的修行静室,非等闲能进,自有法宝禁制加护。两人不敢擅进,只在门外等候,过得片刻,“颐养阁”中已飘出一苍劲男音:“你们都进来吧。”却是“云华真君”出声叫唤。
两人慌忙步入“颐养阁”内,木君易倒是进过此处几趟,但屈翱却是第一度进入,不免有些紧张的东张西望,没想到这“颐养阁”外边看来不大,而内里却是甚为宽敞。
“颐养阁”内,并无桌椅摆设,一切至简,但见便有三人分左右盘膝而坐。
左边两位道人,瞧来皆有六十余岁,已是古稀老人,不用说各位也当知他们定是“冷幽派”两老,一派掌门之尊的“云华真君”与新近才出关不久的“妙法真人”两人是也。
只是右边那人,年纪瞧来不过四十许人,一派俗家打扮,穿着一袭薄纱黄衫,腰间斜插一柄色如白玉的尺长蛇形短剑,神态悠闲,瞧来有股子出尘的味道。他眉目清秀,生得甚是俊朗,最为奇特的是他那略嫌有些宽阔的前额正中有个怪异的凸起,形状似月非月,不知是否是一块胎记。
木君易与屈翱见得各自师尊,早已慌忙上前拜倒。
却见那黄衫男子一望木君易,已先行笑道:“云华道兄,果真收得好良材美质,真是叫小弟我羡慕羡慕啊!”
“无心仙兄休要取笑。仙兄云游四方,相信也应发现不少良材吧?为何不收个徒儿好传你衣钵?”虽然“云华真君”如此说,但他话语中还是带着少许得意。要知木君易这个徒儿确实值得“云华真君”骄傲,只要不出意外,木君易是有可能在二十岁之前修到“元婴境”的,这绝对是“修仙界”少有的罕事。
黄衫男子闻言淡笑应道:“那岂不是误人子弟?道兄莫要乱出馊主意。”
“云华真君”摇头道:“以仙兄修为,早足已开宗立派了,何来误人子弟一说……”
“呵呵……不过道兄应该知道,其实依小弟我这性子,又哪能受得了传功授法,掌理门派这等烦事……”黄衫男子一笑,转头又说道:“你们两人也别跪着啦,都起来吧。”这句话却是对着屈翱与木君易两人所发。
屈翱与木君易闻言对望一眼,只是没得“云华真君”允许,依然一动不动,不敢就此起身。
“云华真君”笑了一声,道:“起来吧。这是你们无心师叔,都来见过吧。”
屈翱与木君易心中更加纳闷,不知师门长辈中什么时候又莫名其妙的多出一个师叔来了,但心中纳闷归纳闷,行动上却是没有迟疑,还是恭敬的上前一一见礼,称声师叔。
黄衫男子微笑受了两人之礼,道:“道兄敢情是叫他两人讨要见面礼来着,也罢,先前日子云游至萌仪山,不意发现一前人仙府,从中掏了些零碎玩意,就拿些出来当做是见面礼吧,俩小子可别嫌弃哦……”
屈翱与木君易听黄衫男子如此说话,不觉都有些尴尬,而“云华真君”与“妙法真人”只是在一旁微笑,并不插话,似是早已习惯这黄衫男子的说话方式。
黄衫男子先望了木君易一眼,稍做沉吟,便从怀中掏出一物,却是一枚鸽蛋大小的月白色圆珠,其内隐隐有火红色的金芒朝外扩散放射,这金芒一圈紧接一圈,一环紧扣一环,连绵不断有若波浪,端是怪异,但却十分好看。
“嘿,这就是那前人仙府中的一件玩意,我把它唤作“焚阳金罡珠”,倒也还算不差的一件法宝,你将就着拿去使吧……”黄衫男子说罢已随手将这珠子丢至木君易手中。
木君易见此珠如此异乎寻常,知是一件奇宝,当下慌忙收好。
黄衫男子微微一笑,再而转望向屈翱,眉头微微一皱。
这黄衫男子乃修仙道上被合称为“仙道心”的绝顶三大高手之中的“无心”羁无茫,修为之高,那自是不必再夸。他此时境界已达“化神境”顶点,只需稍加时日,便能突破障壁,进入“天外天境”这在修仙道三千年来已成为传说的境界。
羁无茫虽然位添“仙道心”最末,处于“游仙”与“痴道”之后,但修为却为三人之首,只是羁无茫性喜自由,最为懒散,所以评价便低了些。
正因此,以他修为,在细看之下,便看出屈翱修为极为低浅,竟连修仙道上的第一步尚未跨出,这就不禁暗自奇怪。
不过羁无茫何等人物,略作思忖,便又伸手从怀中拈出一物,却是一枚只得寸长,通体乌黑的木钉。
这乌黑木钉却是大有来历,它前身有个名堂,唤做“木灵刺”,但又有人称它为“追魂钉”或“噬血刺”。此宝乃先取万载灵木之精华所制,后以一凶魂厉魄为祭,封入其中。是以此物一但放出,便会自行寻机刺入目标体内,以便钉中封印的凶魂厉魄饱食一顿。
原这玩意乃是魔道凶人所爱用,正道修仙却是不炼制这等恶毒法宝,羁无茫能有这玩意也是个异数。
话说五百年前,人世间“群魔乱舞”劫难,羁无茫曾以一己力斗魔道三位厉害妖人,虽然最后成功将三位妖人击杀,但其中一位妖人临死反噬,奋力放出这枚“木灵刺”,羁无茫一时松懈,未能防备,竟然中招。
这“木灵刺”沾体即没,游走全身血脉,必将中者全身精元魂魄尽数蚕食干净方才肯脱体离去,而以羁无茫当时“化神境”初段的修为,居然没法将它从体内逼出。但羁无茫毕竟了得,立时便想出法子应对,竟是以肉身为炉,神通法力为炼炉之火,元神精血为祭,将这枚“木灵刺”在体内炼化,成为自家法宝。此物便也顺理成章改称为“灵血刺”。
这“灵血刺”内所囚凶魂厉魄已被羁无茫炼化,威力自是大减,不过此物却又多了桩好处,便是妥具灵性,能自行护主。
这法宝说不上厉害,只能算是中下品之列,但以屈翱区区“养气境”的修为,尚不能操控任何法宝,这等只消稍加祭炼便能自行护身保命的法宝,对他来说却是十分实用。
却见屈翱亦如木君易一般,小心翼翼接过“灵血刺”将之收好。随后两人便退往一旁,垂手静立,细听三位尊长谈话。
修仙道上“仙道心”。“仙道心”三个字,指出了正道修仙上最负盛名的三大绝顶高手,正乃“游仙”,“痴道”,“无心”三人。
论个人修为,此时的羁无茫无疑为三人之中最高,但却不为世人所知。
“痴道”陆野修为很高,甚至比“游仙”左予之还要高出一线,但法宝却少,一共只得两件法宝,不过他这两件法宝,都是一等一的厉害玩意。
而“游仙”左予之法宝最多,见识最广。修仙者降妖除魔本就倚仗法宝,左予之又最爱四处游历,扫妖荡魔,因此名头最响,是以排在三人之首。
却说十五年前,“元空山”被天劫所毁,魔道第一人“血冥魔君”元神逃脱,更有“归元真人”修入传说中的“天外天境”,这两则消息早已震惊整个修仙道,于是羁无茫这十五年来一直四处游历,探访深山大泽,就是寻找那踪迹全无的归元与血冥魔君,只可惜却一无所获,这日正巧路经冷幽山脉,便顺道上来拜会一下故交“云华真君”。
除了屈翱与木君易之外,其余冷幽派门下众弟子,皆入得师门修仙有段不短的时日,是早已见过羁无茫的,所以这次“云华真君”便只单独传唤他两人来见。
也是木君易福缘深厚,该得奇宝。羁无茫自那萌仪山前人所遗洞府中所取的数件法宝,便以“焚阳金罡珠”为最好,乃是罕见的“金”,“火”双属性法宝,要知五行自有相生相克的道理循环,有道是“火”克“金”,这“焚阳金罡珠”居然同时具有相克的两种属性,其神异之处已可见一斑。当然,以木君易此时的修为,想要发挥“焚阳金罡珠”全部威能却也不能,毕竟此时他还只得“聚魄境”高段的修为。
羁无茫多年游历,探访过的地方不计其数,虽然天下之大,尚有许多奇异之地他也未能涉足,但他便只是将自己所见奇物异兽怪事等一一道来,也足以勾起众人兴致。
听到有趣处,尚是少年心性的木君易便会忍不住插口说上几句,羁无茫倒也不恼,待木君易说完,便又微笑着继续说。
如此不知不觉过去了大半个时辰,羁无茫已说了不下二十桩异闻,倒叫屈翱与木君易两人长了不少见识。
比如说羁无茫提到有种唤作“兜马”的奇兽,能使风腾云,形状似马非马,又比寻常马匹要大上不少,高能达八尺,身长更是能有丈余,马头靠近颈项处垂有一蒲扇大小的怪异肉囊,远望之似极了一袋兜,这正是此兽“兜马”一名来由。
又提及有一种罕见奇石,入手温润光滑,色泽银白如雪,但执此石往其他石板上书写笔画,却能划出漆黑的痕迹,竟比最好的浓墨还要黑上几分,因此这奇石被称作“银墨石”,又有一称为“云墨石”。
听得多了,屈翱倒还没什么,木君易却心痒难熬,想他年方十五,正是好玩好动的年纪,心中便只恨不得自己马上下山游历,见识一番天下事物。
到底是自己的徒儿,“云华真君”望见木君易神色,已猜到他的念头,当下微笑道:“易儿,听得你无心师叔一番言谈,你也想下山瞧瞧热闹了?”
木君易听师尊发问,正说中自己心思,哪敢隐瞒,忙点头应是。
“云华真君”又道:“也非为师不让你下山游玩,只是你此时修为尚浅,万一途中遇见魔道中人,又或发生什么危险,只怕难以护得自身周全,知道吗?”
木君易原以为下山有望,哪知“云华真君”一番话说出,言下之意却是不允,不由万分失望,但心知师尊也是借此激励自己更加勤加修炼。
这时一旁的羁无茫突然心中一动,插言说道:“不若他俩便随我一道下山,结伴同行吧?这样一来道兄可不必担心了罢?”
“云华真君”一楞,随即心中大喜,但表面上却不露声色。当下道:“这样好是好,可不免劳动仙兄,有所不便,却怎好意思?”
“云华真君”楞的是想不到羁无茫会说出这番话来;喜的却是羁无茫似乎有意将一身所学传予木君易,便算不是,那也少不得木君易的好处。
羁无茫闻言哈哈一笑,道:“道兄倒说起客气话来了。不知为何,我与他俩倒似一见投缘。嘿,如若没有异议,那便如此决定了?”
“云华真君”笑道:“仙兄所言,哪敢不从,何况这亦对小徒大有好处,我又怎会不允。”
这时最高兴的还是木君易,原本认定下山无望,谁知事情又奇迹般的扭转,怎能不喜。便是屈翱,得闻自己也能一齐下山,心中也暗暗欣喜,但隐隐又有些心忧。至于究竟是忧些什么,他自己却也说不上来。